凌冉回到教室被传染地还是有些紧张，她心不在焉地擦着讲台。
陈识拙在躲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们差点儿撞上，陈识拙根本不会跟她打招呼。
凌冉蹲下在水桶里搓干净抹布，起身后转过去擦黑板。
为什么不想跟她见面？
难道还在气她加微信另有所图，还把对象搞错了吗？
凌冉还没想明白，谢斌已经晃悠到自己身边了，她不敢再想，一心一意踮起脚擦黑板，时不时心虚地瞥一眼谢斌。
她正打算溜出去再洗一次抹布，手一翻，结块的粉笔灰飘下来，凌冉没来得及转头，粉笔灰就已经进了眼睛。
她手里抓着抹布，另一只也是脏的，眨了几下眼睛就一片通红了。凌冉后悔地想，早知道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视线还没恢复清晰，凌冉就感觉到手上一轻，有人接过了她的抹布。
“你怎么了？眼睛进粉笔灰了吗？”
凌冉本想扒着人，一听这声音是谢斌，忙心虚地扶着讲台靠。她眨巴眨巴眼睛。
凌冉抬头看向谢斌，说是看，但她现在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人：“没事，粉笔灰不小心进眼睛了。”
凌冉好不容易缓过来，感觉眼睛里的异物感没那么强了。她这回真的看向谢斌，却看到谢斌脸上露出惊讶无措的神情，把凌冉弄得一头雾水。
她问谢斌：“怎么了，我现在很吓人吗？”
谢斌猛冲回座位，拿了一包纸巾塞给凌冉，还一边拿起抹布唰唰地擦黑板，嘴里快速念念叨叨：“你别哭啊！我给你擦我给你擦！”
凌冉一摸脸颊，这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你站着！你站着！”
两人的争执把走廊的班长引来了，凌冉明显看到谢斌愣住了，接着班长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把凌冉拉到身后，怒目瞪着谢斌。
谢斌冤得脸都苦了。
凌冉忙跨到她们俩中间，伸着手跟赵文婧解释：“误会误会，我眼睛进灰了，不管他的事。”
赵文婧继续瞪着谢斌：“我知道，他还要给你擦眼睛。”
“我操！你别乱说，我那是擦眼睛吗？我靠，我是擦黑板啊我靠！”谢斌惊讶的一连说出好几个我靠。
凌冉说：“没有没有！他真是帮我擦黑板，你看抹布还在他手上。”
赵文婧这才缓和了一些神色，她搓了搓袖子，一改方才大义凛然的气势，微低着头对谢斌说：“对不起，误会你了。”
谢斌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转身三下五除二把黑板擦干净了，把抹布扔给凌冉，五官扭曲地说了句“没事没事”，然后飞速逃离现场。
凌冉突然很想知道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神经敏感到这种程度。赵文婧转身回走廊继续打扫，一不小心走着走着就同手同脚了。
只剩下一个凌冉独自站在讲台上凌乱。
-
放学后，凌冉早早回房间酝酿睡意，回想着下午的事。
一个陈识拙，一个谢斌，一个赵文婧，云宜真是怪人多啊。
凌冉决定不再想了，否则今晚该睡不着了。
她闭上眼睛开始数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一个星星，一只眼。
两个星星，两只眼......
三个星星......
两个眼睛加一个泪痣......
泪痣......
陈识拙右眼有个泪痣，张一帆说过，凌冉今天也确实看见了。
记忆里好像还有谁有泪痣来着。
是谁呢？
凌冉逐渐有了睡意，脑袋晕晕沉沉，被困意拉着转啊转。
然后，她停下来，看见对面有两个小黑点，其中有一个还在朝她招手，凌冉清楚这是吴定卓，另一个应该是陈识拙吧。
吴定卓朝她走过来，眼睛没有看过她，侧着头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他搭着旁边人的肩，而他旁边的人别过头，脸上没有表情，和凌冉对视着。
不，不是没有表情。
他眼睛里有茫然，然后浅浅浮出了笑意，黑色口罩突兀地挡住了大半张脸，怎么把他的笑遮起来了，他眼睛这么好看，笑起来应该也挺好看的吧。
黑色口罩？
凌冉猛地惊醒，对啊黑色口罩，这么鲜明的特征，比泪痣好认多了！原来张一帆说的是这个特征吗？
是黑色口罩！
原来她早就见过陈识拙了。
现在才想明白有什么用？人已经得罪了，现在也重新见面了。只是让凌冉白白失眠罢了！
果然，凌冉第二天顶着大黑眼圈去了学校，把陈茜都吓了一跳。
刚下数学课，教室里面乌泱泱睡倒了一片。
“冉冉，你家多了鸡吗？”
凌冉迷茫地看着她：“哈？你也没睡醒？”
“那是多了狗啰？”陈茜继续说。
凌冉思考了一会儿，一脑袋趴了下去：“你才偷鸡摸狗！”
金佳转过身和陈茜一起咯吱咯吱地笑，凌冉不甘心地捏了一把陈茜的胳膊，然后不理她们，赶紧补充睡眠要紧。
“英语课代表！梅姐拿卷子来了！”
凌冉刚趴下没两分钟，就被前排同学的大喇叭叫醒了，谢梅梅的课在下午，怎么这时候拿卷子来了？
凌冉起身往前门走，没几分钟就回来了。
陈茜问：“这么快？”
金佳却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凌冉边拿出一沓卷子塞进桌肚，边解释：“梅姐下午跟老刘换课了，另外一沓是五班的，让我给送过去。”
“五班？不就在隔壁......”陈茜说，“不愧是梅姐。”
凌冉抱着卷子往五班走，她简直困得眼皮打架，来到门口，五班的前后门竟然都紧闭着，连窗帘都拉得死死的，合着全班人都在睡觉啊？
眼见着要响铃了，凌冉没办法，只能大着胆子试试，左砺锋好像是坐在窗户边吧？
如果拉错了希望是个小姐姐啊！
凌冉敲了敲窗户，随后轻手轻脚拉开窗户，扯了扯窗帘，轻轻掀开了一条小缝隙，正对上一双打量她的眼睛......哦不这双眼睛刚刚应该是在打量会动的窗帘。
阴沉沉的教室里，这人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她，还是挺吓人的......
更何况这人，这双眼睛，还有眼睛下方的泪痣，昨晚才刚刚见过啊！
凌冉长叹了一口气：“你......有点吓人。”
陈识拙：“......”
他微微偏过头，不一会儿又转回来问：“找人吗？”
凌冉这才回过魂来：“找那个左砺锋，他在哪？”
陈识拙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那人动了动没起。
“凌冉找你。”陈识拙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左砺锋说，说完两人皆是一愣，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左砺锋挣扎着坐起来：“我靠，这暗的真特么好睡啊，我说我们班是会享福的。”说完他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看，发现只有凌冉一个人在门口，他又眯着眼睛问：“一个人啊？”
“你很失望嘛。”碍于在场人太多，凌冉没敢说太多，她见左砺锋慢悠悠起身要出来，赶紧制止他，“不用出来，你叫一下你们班英语课代表呗，有卷子给他。”
不仅左砺锋的动作停住了，陈识拙的笔也顿住了。
左砺锋迷迷瞪瞪地看着她，眼神在她和陈识拙之间反复来回，然后他一屁股坐下了。
凌冉：“你干嘛......”
左砺锋拍了拍陈识拙：“找你的。”
凌冉：“？”
陈世拙：“......”
“你们开心就好，不用非得叫醒我。”说完左砺锋又趴下不省人事了。
陈识拙放下手里的笔，和凌冉面面相觑。
呃......
好吧。
凌冉把卷子递给他，交代了一下作业和谢梅梅下午不在的事情。陈识拙接过卷子应了声：“谢谢。”
于是两人后知后觉地陷入了尴尬。
“好巧啊哈哈。”凌冉干笑两声，“不够了可以来我们班拿。”
“好。”
好在天聊死之前，上课铃先响了，凌冉赶紧跟他们告别回去。
接着在第二个课间，凌冉很遗憾地发现，是自己班的卷子少了。
她灰溜溜地跑回五班，小心谨慎地第二次掀起窗帘。
好在这回她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这才没被陈识拙黑漆漆的眼睛吓到第二次。
凌冉：“Hi...”
陈识拙指了指旁边的左砺锋：“他又在睡觉。”
凌冉说：“不......我找你。”
陈识拙愣住：“嗯。”
凌冉更尴尬了：“我们班卷子少了......你们班还有多吗？”
陈识拙站起来说：“有的。”他推了推左砺锋，这家伙睡死了还知道自动让道，凌冉看着陈识拙消失在视线中，紧接着前门开了。
凌冉接过卷子数了三张，把剩下的还给陈识拙：“谢谢。”
“没事。”
“那我先走了，拜拜。”
凌冉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发现陈识拙还站在那里，她又朝他挥了挥手，才进教室。
放学后，左砺锋睡饱了，在陈茜面前元气满满。
“哟，不困啦！”凌冉没好气地阴阳他。
左砺锋又把凌冉早上的事说给陈茜听：“我同桌就是英语课代表，你说搞笑不搞笑。”
陈茜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是说你同桌跟你英语烂的不相上下吗？怎么会当英语课代表啊。”
左砺锋顿时更来劲了：“我靠！你敢信，谢梅梅这女人太可怕了，她第一节课进来就翻名单，问有没有人当英语课代表，开玩笑，这里可是理科班，不是她谢梅梅的天下了！她说另一个班英语最好的当了课代表，我一猜就是凌冉，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说，要选我们班英语最差的人当课代表，我靠这波绝对是冲我来的！”
左砺锋说：“我心都死了，结果一翻名单，我同桌英语比我还差！”
凌冉说：“然后他就成了英语课代表？”
左砺锋笑得停不下来：“是啊，你不知道那天我同桌的表情有多精彩！这家伙上英语课从来写的都是物理作业，当了课代表之后确实老老实实地听讲了，但是没用啊！他英语依然稳居倒数第一。”
陈茜说：“梅姐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凌冉安静地听着。
左砺锋终于停下了，他笑得太猖狂，清清嗓子说：“没有，我也就夸张了那么亿点点，我同桌就英语不好，他物理和数学还不错的。”
陈茜敲了敲他：“你自己不也是这样。”
左砺锋挺了挺脑袋：“那不一样，我有你们俩啊！我才不怕英语呢！”
凌冉始终安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