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在结婚证拿到手里的那一刻，张极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但接而想之就是，会不会太仓促，会不会有些礼仪没到位，应不应该让爷爷来做个见证。
爷爷···
对了，结婚证领的仓促连爷爷都还没通知。
张极刚拿出电话准备打过去宋许薇就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二十二年的漫长人生张极是头一次如此尴尬，手机要拿不拿的。
“是要给谁打电话吗，还是公司有事？”宋许薇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有些怪。
“没。”张极咻的把手机插回了口袋：“那个···我先送你回去吧。”
车里的气氛异常沉默，两人算不上不熟，在结婚之前只见了三面。说不上熟，结婚前至少见了三面。
第三面就领上了证，可以可以。
“你···”
“我···”
两人的默契总是展现在无用的地方，同时开口同时卡壳。
“你先说。”张极下意识蹭了蹭鼻子。
“你还是把我送到公司去吧，我刚接手公司对之前的又不了解，上手前我还要花不少的时间去学习下。”
张极点头表示附和：“没问题，但是隔行如隔山你也被太累。要不，你老公我亲自上场教教你？”
后句本是半开着玩笑说出，却让空气突的凝固起来。
得，有了张极热不上的场子。
宋许薇轻咳了声：“嗯，知道了。”
两人到昭薇的时候，小姑姑宋光媛已经在大厅等了半晌。
三人第一次见面，在宋许薇看不到的地方张极和宋光媛暗暗的交换了下眼神。
“你们两个这是去哪了，一上午的时间可叫我好等。”
“结婚。”
张极回答的干脆利落，宋光媛递到嘴边的茶差点滴漏到裙上。
“结···结婚？”
“嗯。”
宋许薇点头，而后走近了办公室，张极本跟在后面被宋光媛拉住：“你们结婚，在哪儿结的，真结了？？？”
在宋光媛的映衬下，夫妻两人表情显得异常平静，像是在说今天早上吃了包子还是油条。
张极挺直了腰背从口袋拿出稳了一路的结婚证：“今天早上在民政局新鲜办理，如假包换的真品。”
话刚说完，宋光媛抄包直接冲张极砸了过去：“你小子还真娶上了，下手这么快的，合着我千里迢迢赶回来是来参加你喜宴来了。我就怎么个小侄女你也敢动，你给微微灌什么迷魂汤了还是下蛊了，这才几天！！！”
幸亏是午饭时间公司没什么人，要是人全乎了观战可是一场好戏。
招式来的快且恨，张极招架不住只能防着，断断续续的为自己申辩：“不是，婶婶，我是清白的。不是···”一招防了还有下一招：“我可没逼着，都是你情我愿的，我魅力大不行啊···”
宋光媛‘抡’了几拳直喘粗气，这身高近一米九的可不好收拾，刚想说道一抬头看到宋许薇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朝这边看。
半晌开口道：“你们···不进来坐吗？”
“坐。”张极瞬间扬起了笑脸：“正好有些渴了。”
步子刚迈开又被宋光媛挡在了前面：“他不用。”
张极后脑勺飘起问号，宋光媛斩钉截铁的回着：“小极刚刚说公司有事来着，年轻人嘛，有了爱情还是要搞事业的，快去忙吧。”
说完复刻出了张极同款笑容，扬起胳膊同人拜拜。
张极看了眼宋许薇，刚结婚的热乎劲还没过就要被迫分离。可就算再不情愿看到宋光媛带着警告的眼神，也只能悻悻道了再见。
不过人走到半道又回头留了句：“宋许薇，我下班来接你回家。”
走进办公室宋光媛还眉飞色舞的学着：“宋许薇~我下班来接你回家~~~”
宋许薇翻看着助理早就整理好的京剧相关资料，抽空抬眼回道：“小姑姑今天晚上也回林庄？”
“什么？”
“你刚说和我一起回家，最近老宅还没收拾利索，我今晚还要回山上的林庄住，你也去？”
“什么什么回林庄，这都哪跟哪。我是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跟你小子结了。”宋光媛现下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宋许薇，一连四年没见，变化真的不小。
“我和他商量好了，我还在服丧期，只是领个结婚证。至于婚礼什么的，以后再说。”看着资料中显示的巨大亏空，宋许薇不觉头皮发麻：“再说了，和他联姻不正是姑姑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什么叫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不是吗？不是的话你干嘛要在他来之前专门刚打电话给我说，还准备好了关于他的全套信息。”
“我那不是···”宋光媛气一下子泄了下去：“我那不是病急乱投医嘛。”
宋光媛嫁的是张极的小舅舅，想来两人也算知根知底。就算关于与企业礼仪的联姻屡见不鲜，但人在自己眼皮子下熟知的总是放心些。
“我那也只是个建议，没想到你采纳的还挺快。”
“我有不采纳的选择吗？”
宋许薇语气平稳，但偏偏稳的让宋光媛心里打鼓。
“这是近两年来昭薇的资金流，基本处于只出不进的状态，连带着还有大批京剧艺人的离职，刚入学闹着要离开的学艺人。公司员工也处于混水摸鱼的状态，领头人巴不得公司早点倒闭好分上钱赶投下一个商机。”
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来：“爸爸妈妈不在了我又刚回国，你远在加拿大鞭长莫及。这么多的事情，我解决不了的。”
只是一瞬间的游离，宋光媛很快便回了神：“小极这孩子人不错，结婚的话其实也挺合适的。”
“他适不适合我我想不了太多，但他确实适合昭薇。”宋许薇说完深吸了口气：“姑姑，我知道你赶忙跑回来是想问我车祸的事。但我跟在电话里的回答一样说不了太多，我自己还什么都没处理好。给我点时间，所有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的太突然了。”
“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就算我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宋许薇，但你总要给出个交代来的。”宋光媛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天半夜接到电话说哥哥嫂子死亡时，那种无助愤怒的感觉。
不管宋光媛再这么护着宋许薇这都是活生生的命：“而且，和你父母车子相撞的大货车的家人们天天在警局门口蹲着要讨个说法，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我和他们家属约好了明天见面。姑姑，我知道你在加拿大那边脱不开身。你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我会慢慢处理好的。”
宋光媛时间赶的紧，隔天回老宅拜访吊念了下，晚上的飞机飞回了加拿大。
临在机场时对着宋许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一横还是提点着：“以后你和小极就是搭伙过日子。但凡过日子不能只看一头，多往好的那面瞧两眼。小极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是不错的，就是···”
宋光媛踟蹰时机场广播开始催促，宋许薇只当是小姑姑放心不下，连声说着：“我知道，您到了那边也照顾好自己。”
送完人宋许薇打了车直接前往警局，约的十点见面，宋许薇九点刚半就到了。坐在公椅上小憩，这两天真的是到了脚不沾地的境界。
虽至年底寒冬，但今天的日头倒是不错，明晃晃的灿阳通过薄窗撒了一地。
宁静间，一道明快的巴掌声撕裂时空，意识回笼间宋许薇只觉左脸火辣辣的疼。
周遭工作人员见状忙上去拉架，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正恶狠狠的对着宋许薇，刚才的一巴掌也是用了十足十的劲。
从小到大宋许薇连重的说话语气都没听过，这一巴掌算是还回来了，把以前享受的安逸轻松也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警察在一边劝着，可女人情绪激动又要朝着宋许薇扑来，嘴里叫嚷着打骂人的话语。
宋许薇有些不知所措，对着女人弯腰鞠躬标准九十度，可只是个九十度也表达不了宋许薇的忏悔。
“对不起。”
三个字像是点了女人的穴，不再撒泼哭闹，工作人员撒手的那一刻女人软扑倒在了宋许薇身上。
“我儿子明年要考大学的···”
明明是女人在怀中的低喃，落在宋许薇耳边震耳欲聋。
就像宋光媛是说的，货车司机是一个男人，背负的是一个家庭。
双方坐下来调节完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外面日头竟还灼热了起来。
宋许薇脚步浮沉的走出警察局，光线晃眼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极只穿了件薄褂子，浅紫色，有点不属于冬日的浅色调却又是暖的。
“处理完了吗？”张极走近才看到宋许薇左脸肿起的一块：“这是···”
“上火了。”宋许薇回答时对上张极明亮的眸，不知怎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张极担心着却看对面人没心没肺龇着大牙乐。
“因为···”也是奇怪，在看到张极的那一刻脸上的伤好像也好了不少：“我有点饿，出来刚好看到你，而你又正好开着车，就说明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吃上顿饱饭。”最后还轻叹了句：“刚刚好啊。”
一通歪理让张极不知如何做答，只得赶忙找餐厅别让人饿太久。
但饭到底没吃成，宋许薇一上车就睡了起来。到餐厅张极叫人的时候才发觉宋许薇浑身烫的厉害，掉头将人先带回了自己在市中心租的房子。
喂下了药又收拾了一番，张极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纠结要不要点个外卖将人叫醒，吃了再睡。
纠结纠结着自己也倒头睡了起来，异常香甜。
时至傍晚，床头柜的手机嗡嗡作响，宋许薇迷糊伸手接听传来的是道陌生嗓音。
“我的小极总啊你可算接电话了，我今天下午对着手机嘴皮子都快磨干了可愣是没一个老人愿意回来，反正也不是咱公司的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听人说着话宋许薇脑子一下子清醒，侧目一看这压根不是自己手机。下一秒利落按下暂停键，留对面的小助理一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镇定了半晌宋许薇开始打量周遭环境，姜黄色的墙檐，嫩草绿的吊灯，床头柜则是明亮的红色。
这是谁家的儿童房？
打开房门走出去看到张极在沙发上睡的香甜，客厅的陈设和卧室色调差不多，甚至电视柜还是娇嫩的粉色。
下一秒吸引宋许薇视线的是茶几上各种资料，上面记录着京剧乃至戏曲的起源发展以及现在优秀戏曲人名单。
旁边摆着的是针对昭薇眼下的情况分析预测，非遗综艺的申请流程还有宣扬京剧的方式渠道。
看着看着宋许薇好像知道沙发上的人为何睡的如此香甜，这些资料和这段时间宋许薇收集到的差不多，甚至于还要再详细些。
张极惺忪着睁眼，看见宋许薇就在眼前，一下子支愣起来扬起了笑：“姐姐，你睡醒了。”
“噢，你身上拿着的是我找的京剧老戏骨的名单，只要他们愿意出师，那些流失掉的学员回来也就是时间问题。”说着还揉了揉眼，刚睡醒酸得很。
“别揉了，越揉越疼。”
宋许薇提醒完将资料放下道：“张极，你之前有见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