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天

    从早至晚,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云榆的雨季,果真名不虚传。

    林简对着电脑剖析狗狗心理问题的相关案例,踩着最迟提交的时间点,将写好的主题案例文发给了导师。

    一阵闷雷闪过夜幕,雨点急促短鸣的啪嗒窗檐,有些糟乱却又一场和谐。

    错落别致的小镇街道星星点点的开了路灯,尽管下着小雨,暖意仍随着光源罩在周身。卖吃食的小摊贩们围上了雨幕遮挡,独属于烟火气热热闹闹的开始生火烹香。

    独属于云榆小镇的生活琐然,此刻尽数拉开帷幕。

    手机放在边上叮咚响了一声,是妈妈传来的简讯。说有点事情会晚些回来,叫丁央自己处理晚饭。

    不喜欢阴雨天,特别不喜欢。但肚子轮番发出‘哀鸣’,无耐起身随便抓了件帽衫穿上身。

    出门不过几分钟,雨势肉眼可见的变大,滴滴答答的打落将伞垂慌不定。

    林简家不远处便有小吃一条街,馒头米线一应俱全。

    “荷叶粉···”林简瘦弱的身影被黑色的打伞覆盖,路灯晃影间让人很容易将着到影子迷于街巷。

    事实也的确如此,林简是一个月前刚来的云榆,之前一直同姥姥生活在乡下。这里街巷错综复杂,刚来这儿的几天可没少在其中走丢。

    荷叶粉,很好听的名字,林简合上了伞走进店里,点了一份加卤蛋的。

    刚坐下来瞬间就被隔壁桌两个叔叔的交谈吸引了注意,不禁侧了侧身子以便听得清楚。

    “就找这么一个小畜生给这么多钱,十万块钱,顶上我两月工资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就立马附和着:“就是,活着比不过人也就算了,老了老了,连条狗都比不过。”

    林简听得入神,荷叶粉也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

    看着碗中,林简小声的发出疑问:“荷叶粉怎么是面?”

    交谈的两人瞬间噤声看向她,云榆人到底善谈,一位叔叔笑意盈盈的对林简说着:“这叫荷叶粉是采荷叶根茎磨成粉状入汤熬煮,不是粉皮类的吃食。”

    “噢,你们经常吃这个吗,感觉好了解。”林简抿两口汤,味道不错。

    “当然,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这荷叶粉是我们云榆人从小吃到大的,家家户户都会做。这家老板娘做的尤其正宗,这一碗下去,那叫一个爽快!”

    林简笑了下以算回应,她不善于交谈,但她喜欢热闹。

    这还是到云榆一个多月里,第一个对她这样热情的人。

    填饱了肚子结完账,走到门口雨势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反而还刮起了阵阵凉风,彻骨凉意从脚底蔓延。

    打开伞的同时,背后店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报着实时新闻:“紧急插播一条资讯,中央气象台一句将于八月十七号也就是今晚于十点左右,会迎来台风‘莱阳’登陆云榆,最大风力可达12级,请居民锁好门窗以作防备···”

    台风?今晚十点的,可现在已经快八点了。回去之后要先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台风可不是个小事情。

    丁央心下想着不自觉加快的步伐,刚走没两步手机嗡嗡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噢,原来出门时带上了。

    一接通,丁央还没来得及说关于台风的事情,妈妈就道:“今天晚上大家都在北邻市给弟弟庆生,我也回不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早点睡。”

    “唉···”丁央出声,电话早已在暴雨入注的嘈杂中被切断。

    可是,家里没人的话。我刚来云榆,不知道台风天该怎么办···

    雨水积攒,不少迸溅着浸湿了鞋袜。丁央眼角的泪无声划落与咸腥的雨水混在一处,落寞间再次抬头,在街角灰败的废弃广告招牌处,有一只狗狗同样萎靡不振的蜷缩着。

    风刮的越来越猛,雨水中独属于海洋的咸腥也越来越重。

    台风要来了。

    丁央几乎是立马抬脚,走进细看,是一直血统很纯正的边牧。

    只是···

    毛色纯正却枯萎发涩,身上的皮被烫的有一块没一块,正蜷缩在一处粗喘着气。甚至于后腿处还入骨了半截钢钉,这样粗的钢钉插在左后腿腿骨间,肿胀出血。看钢钉周围伤势泛滥,肯定在受伤之后自己走了好长的一段路。

    丁央发出了些声响,边牧没有任何反应,又大力的剁了两下脚,狗儿才厌厌的将眼皮费力睁开。

    呼吸粗重带喘,眼球反射区混浊不堪。这样的情况,离死亡只剩一步之遥了。

    边牧看到丁央的一瞬,下意识激灵着不顾伤口冲人呲牙吼吠往后退。而后顿了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又带着讨好的希翼看向丁央。

    几乎是一秒间做好的决定,丁央掏出手机搜索这附近的宠物医院。还必须是最好的那种,狗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就算是简单的包扎上药都要费不少劲,更何况伤口淋雨,还会有不少的并发症。

    很幸运,出了巷子不远处就有一家宠物医院。

    丁央来不及想更多,将狗一把饱在怀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重,甚至有点轻飘飘的。雨伞搁在丁央腋下,伞面安稳的将怀中的狗狗护住。

    照顾到伤口,丁央不敢走的太快,雨水不断下落,却再也感受不到凉意。

    嘴里不断呢喃:“不知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但是你相信我,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你都坚持到能遇见我了,肯定还能在坚持坚持到医院对不对。你不要睡,一会就没事了。你这样纯种的狗,一定是有主人的,是和他走丢了吗?你好好的,好好的我就帮你找到他,好不好。”

    边牧像是听懂了般,先是在怀中抽动了下,随后哼唧了声,以示回应。

    距离不算远,医院从外面看也亮着几盏灯,还好不算晚。

    走到医院门口时,丁央打踉跄了下,以为要狼狈栽个大跟头时被迎面出来的人稳稳圈在怀中扶了起来。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太过于狼狈。

    林述周衬衫风衣,如果忽略凌乱不堪的发型,倒是得体的很。

    “女士,今晚有台风,医院已经下班。现在只能挂急诊,如果没有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丁央浑身不自觉的颤抖,将盖在边牧身上的雨伞扔至一边:“救救它,求求你们,我有钱,一定要救它!”

    最后几个字甚至都带上了颤音,林述周低头看的瞬间心脏骤然捏在一处。

    是本本,是自家丢了十七天的本本。

    接下来的一切在荒缪中有了秩序可言,林述周作为主刀医师临时安排手术,乱中有序下总算先吊住了本本一口气,让伤口不至于无限度恶化。

    医院走廊寂静一片,台风已然登□□无忌惮的敲拍着窗檐,云云雨雨卷着闷雷无形之中将人压着喘不过气。

    残云狂雷劈头盖脸呼啸时,丁央在医院走来转来转去,站起坐下的。

    一位小护士端着温水递给坐在走廊上惴惴不安的丁央,温言开口道:“被担心了,本本可是林医生亲自操刀的手术,会没事的,刚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剩下包扎缝合的了。”

    丁央接过水,机械的往口中送,意识回笼的问道:“本本···是那条狗的名字?”

    小护士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就是林医生家的狗,失踪有一段时间了,把林医生急的上窜下跳的。把酬金从一万提到了十万,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是巧合,他就今天没请假出去找本本,你就正好送上门了。”

    “噢。”丁央淋了雨,浑身湿答答的,眼下又吹了医院冷气,有点发热。

    刚才吃饭时那两人说的出十万块钱找狗的就是这个林医生啊,出手这么阔绰,他肯定很爱很爱他的狗。

    时间点点走着,本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忙完已经是后半夜,台风都呼啸远去,四下一片寂静。

    下了手术室,看着本本安安稳稳的在床上躺着,林述周才脱出身想着去问问丁央,本本怎么会成这样。

    凌晨四点,林述周找人的时候丁央前脚刚走,扑了个空。

    回到家,头重脚轻的洗个热水澡,栽进被子一觉睡到大天亮。

    丁央云里雾里做梦间,梦外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继而是更加嘈杂的争吵。

    一睁眼,四肢酸的胀痛。摸了下脑袋,这下是真的发烧了。

    起身打开房门,继父便指着鼻子对丁央大吼起来:“原来你在家啊,在家不知道昨天晚上台风天要把窗户门关上锁好啊,你看看着溅进来的泥点子。看看那厨房的锅碗瓢盆,以后我看这一大家子怎么吃饭。”

    继父越说情绪越激动,直接做到沙发上大腿一翘,客厅陷入沉寂。

    闻言丁央刚才看到屋里的糟乱,昨晚她一直待在医院,完全忘记台风天该把家门窗关好。想想开口道:“对不起,我昨晚···”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可别给我说对不起,您现在就跟个大佛似的在我家里面供着。当年上大学说好的选师范学校,将来毕业了好好的找个学校当老师多好,你看看你现在,学什么宠物心理,那狗有什么心理,还考研。我看你就是还嫌我和你妈不够累,一天天的净在家里找事。”

    妈妈在一边缓和着:“少说两句吧,不是说台风天的事,怎么又扯开别的。”

    “昨天晚上我没在家,窗户也没来得及关,是我的问题。但这和我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没关系。”说着说着丁央脚下一软,险些跌下:“你和我妈累不累的和我没关系,我上大学到现在的费用都是我爷爷出的,请你别混为一谈。”

    丁央的话不知是哪句踩了继父雷点,一个巴掌便从天而降毫无预兆的扇到了丁央脸上。

    “老子现在还说不得你了是吧,这家里被雨溅成这样还能住人吗!我家我还不能说两句了,你有本事别在我家碍眼,再回去找你那死了的爷爷去。”

    发着高烧本就烦躁,这一巴掌像是打出了丁央的脾气:“反正这个家是有人求我来的,我还不稀罕在这里碍眼。”

    妈妈见状忙上去拉架,虽没什么效果。

    走到门口时弟弟站在一旁递给了她张纸,丁央自然没有接下,想到底还是气不过转过来朝人说了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丁央走出家门,妈妈的还在继父身边宽慰着要人消消气。

    一声冷笑由肺腑发出,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在自己面前装可怜掉上两滴眼泪自己就同意来这边住一个暑假,只是脑袋被驴踢了。

    离开的太过突然,丁央身上甚至连手机都没有,但还是不想折返回去,至少不能怎么早的就回去。

    发着烧脑袋直晕乎,迷迷糊糊间就转悠到了昨晚的宠物店门口。

    经历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丁央眼闭心横,一不做二不休走到了前台:“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林医生在吗?”

    昨晚的小护士正巧路过认出了丁央:“你是来看本本的吗?”

    丁央心虚的点了点头:“我顺便也找下林医生。”

    小护士带着丁央往里面走,丁央满脑子都是想着该如何措辞,走到拐弯处时突然传了一阵犬吠,而后丁央小腿处传来明显痛感。

    本本一口咬了上去,身后跟来的医生将一人一狗团团围住,好不热闹。

    而丁央的体力也被折腾到了极点,发烧伴随着巨痛,在意识散尽的前一秒,丁央看到了着急赶来的林述周。

    下一秒人群被遣散,狗被带回了病房,林述周看了眼伤口询问:“你还好吗?”

    能好吗?

    在心底里翻了白眼,这可是被中型犬咬了一口,谁能好!

    丁央强撑着身体,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睁着梆圆的眼对林述周说道:“找到狗的十万块钱,还做数吗?”

    可惜没还听到回答,就咣一下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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