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仲夏的午夜，当深夜如丝织般降临，万物皆沉睡的夜晚，只有远处传来蝉鸣的声音。
唐一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不认床也不想家，只是单纯睡不着。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现。
他闭上眼想强制关机，正当迷迷瞪瞪马上进入梦乡时，一阵电话铃把他拉回现实。
唐一霄并不气恼，语气平静接通电话：“您好。”
“睡了吗？”那头问了一句废话。
“没呢，妈妈您这么晚还没睡呢。”
“嗯，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打电话看你在那儿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魏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唐一霄如实回答：“身子挺硬朗的。”
“他家那个小姑娘呢？”
“也挺好的，个头得有一米七。”
“那就行，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养好身体再回来，这边不急。”那头柔声嘱咐。
唐一霄应了一声。
本来就没多少的困意直接彻底消失，他平躺在床上开始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数羊。
天蒙蒙亮时，终于沉睡。
“小鹰，待会起床了把锅里的粥热一热，碗里有咸菜和鸡蛋，记得吃一个，不许把蛋黄扔了！”魏如文对着窗户朝里喊了一句。
“嗯……”许鹞迷迷糊糊应下。
十五分钟后，许鹞坐在床上面如死灰，她悔恨，昨晚忘了写数学作业，再这么拖下去她真的要去跳河看看能不能重生了。
又过了十五分钟，许鹞躺在床上睡得安详，不知是入眠还是归西。
该说不说她的睡眠精神令人折服，从昨晚放下手机时的十点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整整十一个小时，终于苏醒。
许鹞边刷牙边热粥，顺手蒸了两个白心红薯，吃一口噎死人那种。
她醒得晚，不过有人比她还晚。
“早上好。”唐一霄姗姗来迟。
许鹞正在剥鸡蛋，闻言抬头，还是措不及防花痴了一瞬：“早上好，洗漱吃饭吧。”
魏如文不让她扔蛋黄，但她实在吃不下也不想浪费粮食，只能偷偷把蛋黄藏起来然后中午去喂村里的狗，既成全了自己又帮助了他人，简直一举两得
“诶你也不吃蛋黄？”许鹞惊奇地发现了对方那颗圆滚滚的蛋黄摆在桌面上。
唐一霄正被白心红薯噎得猛喝粥，简短道：“难吃。”
许鹞见他吃红薯吃得艰难，劝道：“吃不完就别吃了，留点儿肚子中午去吃席。”
唐一霄：“吃席？谁家结婚了吗？村里一般都随多少钱？”
许鹞：“有人死了。”
“葬礼啊……”
“嗯……算是喜葬，老奶奶晚年过得挺悠闲，住院时候每天都乐呵呵的。”
“那一般随多少钱合适？”他还是比较在意这个，怕失了礼节。
“不用不用，葬礼随什么钱。”
“那我能不去吗……”
许鹞摇摇头：“葬礼一般街坊都是要去的，你现在在我家，又没成年，而且姥爷一大早就去那儿撺忙了，你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许鹞知道他担心什么了：“放心吧那儿的人我也都不认识，就当吃顿午饭。”
唐一霄也不好再推脱，点点头继续吃饭。
许鹞从小跟着医生长大，魏如文经常让她帮着观察来家里养病的客人的情况，比如现在唐一霄在吃饭，她就在留意着那人吃了多少。
一个蛋白，小半个红薯，一勺粥。
比她想象的还少。
吃完饭后两人各自回了屋，许鹞房间拉着窗帘暗无天日，只有一点点缝隙撒下来的阳光，这样的环境不适合做数学题，但很适合睡觉。
她拿着作业就去了院子里
不忘手机上发消息
许鹞：【数学答案谁能找数学课代表骗过来……】
江絮絮：【你看班级群，他俩是不是有病。】
她不明所以打开班级群开始爬楼。
数代表：【写完咯哈哈哈哈，没想象中难】
苗月：【赐份答案吧课代表大人！】
数代表：【我给王倩怡了，你们找她要吧。】
聊天记录截止到这儿，她想扇数学课代表，他自己不能给吗？非得要找别人。
随后许鹞点开小群想吐槽，发现小群里有人发了一个聊天截图，她点开。
苗月：【倩怡～把数学课代表发的答案给我一份呗～】
王倩怡：【不行啊，没经过他同意哈哈哈】
苗月：【是课代表让我来找你的，他同意了你放心吧～】
王倩怡：【emmm可是老师不让抄诶……我只是借过来对了一个答案，但是我不保证你们也只是对答案。】
苗月：【嗯嗯好的】
她看完简直要被气笑了，她们数学老师虽然人很严，但从来懒得追究抄作业的事儿，并且认为如果带着脑子抄，就算是抄也能有点用。
王倩怡就是纯不想让别人看，还这么多说辞。
小群弹出一条消息，是一直没说话的秦明月。
秦明月：【劳资想一巴掌拽死她，吴浩石也欠收拾。】
吴浩石就是数学课代表。
江絮絮：【我们就是他们青春MV里的配角。。。。】
陈梦：【咱班前十名除了许鹞，秦明月和李江都有点欠打……】
秦明月：【算你识相】
许鹞：【算你识相】
陈梦：【蓘】
许鹞知道抄作业这条路行不通，放下手机开始埋头苦思，不一会儿手中的橡皮就被扣得坑坑洼洼。
忽然一阵清香飘过来，不像是洗衣液，像是香氛，有点凉丝丝的，让人有置身于雨后森林的感觉，闻了很舒心，尤其是燥热的夏天。
她正要去寻找味道来源，那人便说话了：“有哪里看不懂吗？”
唐一霄站在她身后俯身看着题
或许是距离有点太近，那股香氛味道就在她鼻尖萦绕，她感觉自己现在心跳一定很快。
“嗯……是有点不会，我的答案和朋友的答案算出来不一样，不知道哪个是对的。”
唐一霄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直接心算出了答案：“十字相乘的答案是对的。”
许鹞：“十字相乘是我的。”
唐一霄点点头：“嗯，你的是对的。”
许鹞有点飘忽，满脑子都是那句“你的是对的”。
唐一霄见她愣神：“怎么了？”
“没什么，你都不算一下？”
他撒了个谎：“之前做过这套卷子。”
许鹞：“这是我们老师自己出的。”
唐一霄面不改色：“可能你们老师也是从别的地方借得题吧。”
许鹞点点头：“有可能。”
“你忙吗？”许鹞突然问他。
“不忙，怎么了？”唐一霄以为是要教她题。
“能帮我写点不……这套题在网上搜不出来，求你了。”许鹞哀求
“我看看吧。”唐一霄接过来
“别做全对啊。”许鹞嘱咐
“嗯……”
不管是玩手机还是写作业，只要有事儿干，时间就过得很快。
唐一霄其实早就写完了，但他不敢吭声，因为许鹞做题时太专注了。
坐那儿一动不动盯着一道题，也不睡觉也不动笔，就是死盯。
唐一霄有点明白为什么上学时老师总骂那些只看题不动笔的人了，他现在看着也有点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你会觉得我很笨吗？”许鹞突然开口。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讨厌笨的人，但是我也很笨，数学总是考不好。”
唐一霄托着下巴，看着院子上空的蓝天白云和几只麻雀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呢，59分的天空也是蓝色的。”
夏日的阳光穿过院子里的桃树洒在作业本上，婆娑的树影铺满桌面。
他说，成绩不好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