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十二月中旬,孟欣然去办公室找赵家明,赵家明不在,见到徐工两人就聊了几句。

    “赵家明出车去了,他没跟你说啊?”

    “没有,那我走了。”

    “小孟啊,你家有洗衣机吗?”

    “有啊?怎么了?”

    “能不能帮个忙,明天帮我把这个床单被套洗一下,我这边没洗衣机。”

    “行啊。”孟欣然没有多想,帮个忙而已。

    “那你明天来拿,噢,我有两幅挂历到时候你跟赵家明一人一副。”

    “挂历!好,谢谢,那我先走了。”

    没见到赵家明,孟欣然很是失望,她想着还是晚上给他打电话吧,到了晚上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孟欣然心里暖洋洋的。

    “我今天去办公室找你,你不在。”

    “你事先又没告诉我,我哪晓得你要去啊。”

    “嗯,天冷了,你上次不是说要把皮衣拿去干洗吗?”

    “嗯,不洗确实穿不了。”

    “那你把皮衣放办公室我去取,顺便徐工说他有两幅挂历给我们,他找我帮忙洗一下床单和被套,因为他没有洗衣机……”孟欣然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挂了,她不知道怎么了,连着打了两个过去都没人接,孟欣然特别着急,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赶紧打了一个传呼过去,五分钟过去了,电话依然一片寂静,孟欣然太担心了,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又拨通了座机,这一次是赵家明母亲接的电话。

    “喂,哪个啊?”

    “大妈你好,我找一下赵家明。”

    “噢,他睡着了。”

    “好的,大妈再见。”

    孟欣然不知所措,他不可能在几分钟内睡着了,那么,他是生气了吗?自己没做错什么啊!七分钟以后,电话铃响了。

    “楼上电话坏了,我在楼下。”他的语气冷冰冰的,甚至很厌烦。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这样吧,我要睡觉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孟欣然难过极了,她努力回想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惹他生气了,难道是因为给徐工洗床单?

    忙了一天赵家明终于在办公室歇了下来,他心里一直有口气憋着,他一看到徐工就火冒三丈,一想到孟欣然竟然给这样的人洗床单,他就十分恶心,他将孟欣然视为自己的所属物,怎么容许她给别的男人洗床单呢,这不仅仅是吃醋,他要给孟欣然打上标签,她只能是他赵家明的。

    第二天下午,孟欣然急匆匆的去了办公室,一上楼就发觉气氛不对,赵家明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本武侠小说假装在看,徐工也高昂着头不甘示弱,孟欣然的到来并没有打破这种沉默,赵家明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孟欣然看着他们不安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吵架了!你去问他。”徐工气呼呼的看着赵家明。

    孟欣然看着赵家明冷冰冰的面孔,选择坐在赵家明的对面,可是他根本不看她:“他是不会告诉我的。”等了片刻,赵家明连眼睛的余光都没有投向她,这让孟欣然忍受不了,她急于逃离这个冷冰冰的地方。

    “徐工,你把被套给我,我要先走了。”

    徐工把打包好的床单和挂历递给了孟欣然,孟欣然朝赵家明走过去,从包里面拿出一袋糖果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

    赵家明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糖又把目光转向书本,孟欣然觉得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她的泪水会控制不住:“我走了。”

    孟欣然想不明白,打了一个传呼给他,说在路口等他,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依然没有来,她哭到难以自持只好坐在路边缓一缓,恰在此时陈佳慧正迎面走来。

    “欣然,你坐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去找赵家明?”

    “刚刚去过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没有做错什么啊?”

    “这个人怎么这样,有什么事情就说清楚啊,我陪你去找他。”陈佳慧作势要拉孟欣然,孟欣然实在不愿意去:“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他。”

    “唉,那我去帮你看看他在做什么,你不要太难过了。”

    陈佳慧是气愤的,除了气赵家明对待孟欣然的态度,更多的是气孟欣然选了这么一个男人,在她眼里孟欣然值得更好的,可是她也知道感情这件事情没有道理可言,她除了哀叹又能做什么呢!

    到了宾馆办公室二楼,陈佳慧看到赵家明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她冷冷的看着赵家明,赵家明见是她,马上面带笑容站了起来:“哟,你怎么来了,稀客啊。”

    陈佳慧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更加气愤:“赵家明,你要有良心,你这么对孟欣然你不怕遭报应吗?我跟你说,她就在前面十字路口,你最好现在就去看看。”说完陈佳慧冷着脸走了。

    赵家明被陈佳慧一顿数落,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想想还是去找孟欣然,远远地他看到孟欣然坐在路边,他竟然笑了,一种胜利者的微笑。

    “哟,你怎么坐在这儿啊!”他的表情吊儿郎当的。

    孟欣然看着他顿了几秒问道:“传呼有没有收到?”

    赵家明嘴里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又没开口,孟欣然又问:“我问你有没有收到?”

    “收,收到了,可……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走吧!”

    孟欣然一转身拎起包,她以为赵家明带她回家拿皮衣,但赵家明犹豫了,他先走了几步又停住了,皱着眉,左右为难的样子,孟欣然看着他的背影好失望,她感觉这个男人根本不愿带她去他家,这种感觉糟透了。

    “你去把皮衣拿过来,我在这儿等你。”

    “不用了,我自己洗。”赵家明拒绝的很干脆。

    孟欣然又怒又伤心,她低头匆匆说了一句:“我走了。”

    穿过马路,孟欣然失声痛哭,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风刮过她的身体,她感到一阵寒冷。赵家明没有追上来,这对孟欣然是绝对的打击,她以为他会追上来的,可是没有。他还差一个解释啊,她不禁懊悔起来,怎么就不能再耐心一点,或许他就会解释呢!这么想着孟欣然抽噎着又往回走,十字路口,赵家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孟欣然一路走一路回头,期望着赵家明会突然出现,过了水闸,她彻底的放弃了,她在心里骂自己:“你自作多情,你痴心妄想,不要再看了,他不会出现的……”

    回到家,窦爱莲看到女儿红肿的双眼,十分担心。

    “欣然,你怎么了,哪个欺负你了。”

    孟欣然笑了,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觉得好温暖,她不能再让母亲担心了:  “妈,你怎么会想到有人欺负我呢,我没事,别担心。”

    “真的,你可要好好的,先去洗把脸吧。”

    “嗯,妈,明天我想吃你烧的青条鱼。”

    “好,明天去买。”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孟欣然去接,接通了却没有声音,她想是不是自己接的太快了,把电话放下不到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她再接起来还是没有声音,她问是哪位,电话马上就挂了,孟欣然下意识觉得是赵家明,但她不愿打回去。

    她走到院子里,看向天空,天边两颗星星透着寒冷的光,思量着或许真的到了离开的时候了,走之前把那件毛衣打完吧,算是了了自己一番情意。

    第一个电话确实是赵家明打的,他想想陈佳慧跟他说的话,觉得自己的确有点过份了,最起码要知道她是否安全到家。听到孟欣然的声音之后他就挂了,他心安理得了。

    第二个电话是何美玲打的,她依然难以释怀,赵家明躲着不见自己,可是放手太难了……

    因为织毛衣织到夜里两点钟,孟欣然睡的昏昏沉沉的,第二天直到九点钟才起床,这时苏蔓打来了电话。

    “欣然,我可能怀孕了?”

    “怀,怀孕……那欧阳怎么说啊?”

    “我跟欧阳说了,说我很想要,但欧阳说前段时间酒喝太多了,怕孩子生下来不健康,可是,我好想要。”

    “先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了,然后你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嗯,你陪我去医院确诊吧,我不想一个人去。”

    “好,我陪你。”

    苏蔓去开处方了,孟欣然等在诊室外面,她紧张的手脚冰凉,手术室冰凉凄惨的经历再次忆上心头,她没有跟苏蔓提起过这件事,原本她就想独自承受的,因为害怕才喊了陈佳慧。此时她反倒担心起苏蔓来,希望她不要那么痛苦。

    化验结果出来了,苏蔓果然怀孕了。

    “欣然,我真的很矛盾,他各方面都很优秀,我怕他会被别人抢走,如果有了孩子,情况就不一样了,欧阳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了,但我不到二十周岁,结婚年龄不够,他又担心孩子不健康,唉!”

    “不会的,你那么好他肯定会跟你结婚的,不要太担心了,你回去跟他好好商量商量。”

    “嗯。”苏蔓抱着孟欣然寻求安慰,孟欣然回抱着她,她深深的懂得苏蔓此时的无助。

    回到家,孟欣然看着电话又红了眼眶,她恨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容易落泪,以前的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仅仅一场恋爱就令她变得脆弱不堪!

    电话终于响了,赵家明打来的,孟欣然听到他的声音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喂,哪位?”

    “是我。”

    “……”

    “你那天为什么忽然就跑掉了?你跟陈佳慧说什么了?”

    “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

    “我以为你等个五分钟,看我没来就会走的。”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不理我?我到底哪儿做错了?”

    “……”赵家明没有说话。

    “我问你,你对我仅仅是出于良心呢?还是真心?”

    “什么良心、真心……”

    “……如果我不怀孕,我是不是成为何美玲的结局?”

    “……”赵家明沉默了。

    “算了,等你想清楚了再说吧!”孟欣然拔了电话线无声的哭泣起来,过了不知多久,孟欣然插上电话线,却发现赵家明依然在线。

    “喂,喂,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真怀疑你是否在乎?”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挂电话,让你对我不理不睬?”孟欣然质问道。

    “……徐工这个人乱的很,你还是少跟他说话?”

    “我都很少去你们办公室……你就是气我给他洗床单是吧?你怎么想的,我就是帮个忙而已。”

    “反正不太好。”

    “你怎么能吃这种干醋呢?”孟欣然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觉得他是在意她的。

    赵家明通过这次的争吵,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有点在乎孟欣然,陈佳慧的忠告也让他的良心回归了一些,或者说周围的环境给他做了决定,他想着,先这样吧,反正又不是马上结婚,谈个恋爱没什么大不了。

    抱着这种态度,他觉得自己不再煎熬,反正他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吃吃喝喝,打打小牌,日子过的惬意他就满足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新的一年已经来临,一月初苏蔓还是去做手术了,短短的十几天,从发现怀孕到打掉孩子,是那样的短暂,孟欣然却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作为女人她们似乎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尤其在这样一个年纪,想要依靠却没有把握,想要选择却没有力量。

    这一日赵家明约孟欣然去逛街,买了过年的衣服,他们一路上说了很多话,赵家明虚虚实实的说一些试探的话,孟欣然也习以为常,觉得他应该是开玩笑。

    “哎,你以前在学生会都干什么啊?”

    “没什么啊,不就组织活动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啧啧,像我们这种初中生真的难以想象啊。”

    “你不挺好的嘛,你看你,又会开车,又在宾馆上班的。”

    “唉!我这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恐怕配不上你啊!”

    “我还没工作呢,你不要讲这些,我们好好努力,日子还是能过的。”

    “你跟我后面就要吃苦了,万一你以后要后悔了怎么办?”

    “只要我们在一起,苦一点我无所谓。”

    ……

    到了办公室,他们跟徐工还有新来的张工程师一起吃了饭,吃完饭赵家明准备开车送张工回家,在楼下他们碰到赵家明的大姐,她家最近已经把楼下的五金店盘下来了,孟欣然喊了一声:“大姐。”赵家明的大姐赵家芳嗯了一声,神色淡淡的。送完张工回来的路上赵家明左手开车右手拉着孟欣然的左手,他开的很慢,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晚上去我家吧?”

    孟欣然犹豫了,她有些害怕他的父母,心里始终介怀他母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赵家明喊她去她又怎么能拒绝呢,她打定了主意,绝不留宿。

    “去可以,但我晚上一定要回家的。”

    “去了就别走了啊!”

    “去了再说吧。”孟欣然还是去了,她不想错过与他父母接触的机会。

    孟欣然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赵家明的父母在一楼卧室里看电视,赵家明把她领进去也没怎么介绍她,只说了句:“爸妈这是孟欣然。”

    “大伯大妈好。”赵家明的父母都没吭声,甚至都没怎么看她,孟欣然说完怔在那里脸发热,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从头到尾那令人窒息的一分钟里赵家明的父母没说一个字,赵家明也觉得尴尬,拉着孟欣然出去了,好不容易上了楼,孟欣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觉得他们是不喜欢她的,这让她自卑起来。

    躺在赵家明的身边,孟欣然不能安心,她觉得如果今夜不走明天自己将毫无尊严,自己是想和赵家明结婚的,日后自然要跟他父母相处,她不能让他们轻贱了自己,于是她执意要回家,赵家明哪想到这些,见她要走也没办法。

    “我还是要回去,我们这样给你父母看着不太好。”

    “唉,好吧,好吧,我送你下去。”

    下了楼,孟欣然打了招呼,赵家明的父母依然没有说话,赵志才倒是看了她一眼,孟欣然慌不择路的打了辆车,上车的一瞬间这才喘过气来,这次的见面着实刺激了她,她觉得一定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哪怕开一个小小的店也可以,为了她和赵家明的未来,她愿意付出努力,让他的父母认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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