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于姜衷和秦夫人而言,要在短时间内给姜鲤找到一个佳好的夫婿并不容易。

    姜鲤本身的条件有限,虽是大将军之女,但自幼得了疯病,且有十年之久,外人尽管不说,可不免要揣测,她日后到底会不会旧疾复发。

    因此,太高的门户一般都看不上姜鲤,太低的门户姜衷和秦夫人又看不上他们。

    一时间,倒也令人踟蹰着没有什么太好的人选。但大将军之女姜鲤要挑选夫婿的事情,一经在几个与秦夫人交好的臣妇之间传开,不日,杜太傅家的儿媳也即国子监祭酒杜麟的发妻黄氏就亲自前来登门拜访。

    黄氏拜访秦夫人的同时,杜麟也在下朝的路上,主动与姜衷攀谈。

    四人隔了地点,但所说所言却大抵相似。黄氏与杜麟皆先是欲言又止,颇见为难,但又不得不坦白地道:“妹妹(姜兄),我杜氏自知无颜向京城中的任何一位贵女提出婚盟之事。但为父母者不免还是要为儿孙找想。我见令嫒近来苦觅良缘,特想替犬子杜浔求娶。”

    “犬子是荒诞没错。可他出入烟花柳巷也并非狎妓玩乐。我等做父母的虽不敢保证他还是童子之身、洁身自好。但自可以赌咒,他多年以来也只有一烟花女子为伴。那女子曾是我(我夫)善心收留读书的一位贫民女子,后与犬子暗生情愫,被驱逐出府。哪知那女子的舅舅、舅母见她无用碍事,便将她卖到了烟花柳巷。”

    “我杜氏可以押上满门的名声与妹妹(姜兄)承诺,倘若你们愿意给犬子一个机会。我便是将犬子五花大绑、敲晕了关在家里,也绝不会让他与那烟花女子再有任何瓜葛。”

    “况且,犬子虽外名不佳,但与他交好的几位故友,倒也说他重情重义、有血有肉。妹妹(姜兄)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去问询调查。我杜氏儿郎虽是混账,可杜氏长辈皆是心诚。倘若令嫒愿意嫁入杜府,这日后杜府所有的家产、基业全都交由她打理。杜浔也全权交给她管束,即便是偶尔动了手,我们杜府上下也不会有任何人置喙。”

    “杜氏虽然给不了大将军府什么直接的利益,但是杜氏作为帝师既表面与臣子皆无权位牵扯,可背地里倒也有对帝王劝诫之机。我们俩家若是有此机缘,自当往后抵力相护,便是这桩婚约不能成,只要妹妹(姜兄)不抗拒,肯给我儿一次一会,我们杜氏日后定然也会对姜氏鼎力相助。”

    “还请妹妹(姜兄)相信,我儿本性不坏,杜氏求娶心诚。杜氏虽算有些趁人之危,知令嫒不好许亲方才前来求娶,但令嫒之聪慧、通透,实是家夫(我)在学塾内亲眼所观。浔儿若是能得娶姜鲤,那是浔儿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浔儿尽管现还没有回头,但他对姜娘子也是青睐、赞叹有加。”

    “织夏佳节,还请妹妹(姜兄)给我儿机会。我也自会让我儿表现出诚意来。自今日起,杜氏杜浔绝不会再入摘月楼这等烟花之地。”

    杜氏夫妇情真意切,既是诚挚地请求,也是坚定地许诺。秦夫人与姜衷原本还想拒绝,但见二人实在殷勤,且又只是要求给杜浔一个机会,倒也没立马否决。

    说实在的,杜氏的门楣的确不错。帝师者权位虽不高,但声名显赫,日后姜鲤若是有杜氏作保,自可后半生无忧。杜浔尽管是个不靠谱的,可若是有杜氏的家业傍身,便是杜浔想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

    如果可以,秦夫人和姜衷确实想给姜鲤找个能两心相悦的,但倘若实在不能,能找个有依仗、不让姜鲤指望男人的门户也不是不可以。

    姜衷与秦夫人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既然姐姐(杜兄)诚心,我们也不会刻意阻挠。不过正若姐姐(杜兄)所承诺的,倘若在织夏节之前,杜公子有去一次摘月楼,这约定便立马作废。即使织夏节之后,也烦请姐姐(杜兄)管好杜浔,另此一桩婚事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小女自己的心意。我姜氏既容不得女儿受欺负,也绝不会逼迫女儿违背自己的心意。”

    “自是不敢有悖与妹妹(姜兄)一诺。”黄氏与杜麟皆是诚挚、尊敬地对秦夫人和姜衷深深地拘了一礼。

    转眼到织夏节。姜鲤虽还不知道父亲与后母到底给自己安排了什么,但她很清楚,她原本是只想与夏宜、杜婉一道赏荷、观灯的,可现在却多了一名相看的对象。

    秦夫人也没告诉她那人到底是谁,只说到时候那人会手捧八瓣白莲与姜鲤相认,而姜鲤见到他也就会认出他是谁。

    姜鲤云里雾里地起先还想抗拒,姜衷便义正辞严地威胁她,“若是不想让为父把那日在书房里说的话再与你说一遍,你就乖乖地去。”

    “鱼儿,好生看住你姐姐。若是她跑了,或者你帮她逃脱,回来自有五十军棍等你。”姜衷更厉声正色地吩咐姜禹道。

    姜禹即便不忍心,也要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

    而杜浔也被杜麟与黄夫人派了三四个仆役,推搡着前往城西的莲花池集市。

    莲花池集市乃为织夏节所建,寻常有民兵把守,到织夏节那天更会有官兵。普通的日子里只是一汪荷池,两边皆是贩摊。可织夏节的时候,陛下会亲自下命移植宫中稀罕的莲花出来,供人观赏。河道之间的白石桥上还会装点红绸,一是表示巨大的庆贺,二是也有鹊桥相会之意。

    另外荷池里还能放花灯、乘木兰舟。荷池中心的碧蕊亭还会有一场极盛大的歌舞。

    这样热闹的织夏节,姜鲤上辈子生前无缘在京城感受,只在望山脚下的小村子凑过一次热闹。也正是那时,她与还不是陛下的李懿定情。

    李懿站在荷花桥上为她簪花、点灯,与她许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还说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她去京城看更隆重的织夏节。后来,他们果然到了京城。只是起初想杀李懿的人太多,李懿不敢带着姜鲤前往闹市。

    之后一切都平定了,李懿却立了左氏为妻。他再想带姜鲤出宫去参加织夏节的时候,姜鲤已经不愿意。姜鲤在京城的几个织夏节全都是在深宫内院之中度过的。

    也因此,今日不仅是姜鲤和杜浔,久居深宫的陛下也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前往民间的织夏节一观。

    李懿在宫门处遇见了与他一样作普通贵公子、贵女打扮的皇后左氏。左氏温婉地笑道:“既然陛下要出宫去参加织夏节,不如就带着臣妾一起?臣妾也有许久没有去看看这民间的织夏节了。”

    李懿与故去的江离虽然是因为左氏才生了嫌隙,江离才渐渐地忧思郁结,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悲痛地死去。但说到底左氏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她自入宫一向克谨守礼,既不会僭越也常对李懿劝诫。她能掌管好后宫,也能安抚得好臣妇。

    这些年也是因为有她,李懿才毫无后顾之忧,有空分出心来与江离牵扯、羁绊。江离虽已经死了,但李懿并不恨他的皇后,反而依旧对她尊重、倚赖有加。

    左氏很少会与他提出什么要求,也很少会言明想和他一起做什么,因而她这次难得张口,李懿纵然不愿也没有推拒。

    既是织夏节,街上行人纷纷,定有不少的男女借此机会相约、亲近。那他一个人逛得久了,难免内心孤寂,有左氏陪陪他也是好的。他心里虽不爱左氏,可到底左氏是他的发妻。

    李懿想了想,最终和颜悦色地微笑对左氏颔首,答应道:“好,那阿莹你就陪朕一起出宫。”

    左氏第二女,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皇后,闺名叫作左莹。

    而后,帝后执手,共同步出宫门。

    至于陆岁、顾峥他们,自然也都是会去的。并且由于杜浔被自家父母看管得太久、太死,他还拜托了他们,麻烦带银子到摘月楼,请岑妈妈通融,让他把王姁带出摘月楼,一起过织夏节。

    王姁就先跟着陆岁和顾峥他们走在一道。夏宜被顾峥拉着,也和杜婉与他们在一起。五人互相计较了一番,决定分头行动。陆岁和顾峥带着王姁去找杜浔。夏宜和杜婉去找姜鲤。

    等杜浔和姜鲤都摆脱了他们那个劳什子与别人相看,即便不摆脱,姜鲤也可以带着相看的公子一道,众人乘船前往莲池中心,准备看今夜的表演。

    不过,陆岁在得知姜鲤要去与别人相看的时候,面色冷肃了几分。夏宜和杜婉虽然不知道他的心思,但顾峥知道。

    顾峥一经与夏宜她们分开,便拍了一下陆岁,撺掇道:“怎么,小鲤鱼都要移情别恋了,你还不下手吗?你再踟蹰不前,担心她和别人跑了。”

    陆岁不悦地看顾峥,看了一会后又无奈地叹息回答:“这也不是我所想的,而是阿鲤她的心愿。她说她不喜欢我,还说同我在一起于姜、陆两家都不会有好结果。”

    顾峥却是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大不了不就是你不做这个秘书郎了,你爹的丞相权位到你这就终止了?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或者你阿爹喜欢这种权势在握的感觉吗?当初若非为了江贵妃,你也不会想入官场。如今她都死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小鲤鱼现在不喜欢你又如何,你这样的儿郎,她迟早会喜欢上的。你要勇敢地去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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