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下午茶时间,Source行政办公室讨论着本次暑假该组织什么团建活动。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像空气分子在玻璃大楼中传递,不一会儿,行政部门的椅子和窗台都被坐满了,实验室工作的研究员、技术部门画图的理工男……他们都想参与这场讨论。

    行政部门的老大余小姐拍拍手,带着大家离开办公室,到了五楼走廊靠窗的休闲区,这里的柜子上摆着零食罐子,柔软的黄色沙发吸满阳光的味道。

    “去喝酒怎么样?我还没去过当地风情的酒馆。”

    “我们团队中的笑话还不够多吗,需要更多的酒精去制造笑料?要我说,紧挨着热带雨林,不如去探个险。”

    余小姐手底下按着一张白纸,用来记录大家的提议,她用黑色签字笔抵着下巴,嘟囔:“自从来了分部,大家的生活过于井井有条了,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

    比如桃色新闻、办公室恋情。哪位主管昨夜未换衬衫,穿着褶皱的旧衣,带着一身女人香。哪位风韵十足的女强人突然宣布怀孕,孩子的父亲竟然在竞争对手公司供职。

    技术部门工作的男同事撇撇嘴:“大家都在Mr.江手底下干活了,还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呢?”

    江总监,哪怕当红女明星抛出橄榄枝,他都只会约对方在大办公室里喝咖啡,每一句话的音量都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也不是……完全没有吧。”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亚伯大喇喇靠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

    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亚伯神秘莫测地挤挤眼睛:“你们都没察觉吗,江总监和乔老师。”

    研究员抬起头时,数张面孔迅速贴近,每张脸上都充满着求知欲,其中余小姐的探求欲最为强烈。

    行政部门的余小姐从底层员工爬到部门长,管理着公司上上下下一草一木、一针一线,她睁大眼睛:“我感觉到了,从第一次乔老师来咱们公司开会就感觉到了!那次会议气氛特别紧张,我们部门的小妹妹都不敢进门送咖啡。”

    常年和江垣周旋的技术部门员工,惊讶道:“啊,像江垣这种笑面狐狸,会把氛围搞成这样?”

    “所以说特别啊!”余小姐激动道。

    亚伯笑道:“江总监特别提出要乔老师交出个人记录,这部分材料是我在整理。乔拾把从小到大的观察笔记都交给了我们。”

    众人露出怜悯的表情,像这种充满个人回忆的资料,谁都不想交出去。

    亚伯的镜片反射白光,像动画片里道出真相的侦探一般:“我在笔记里,看到了江总监年轻时的照片!”

    众人惊呼。

    这时,五楼的电梯门打开了,霍遇急匆匆的跑出来,看见聚众喝下午茶的同事们,恨铁不成钢道:“你们不要命了,在这闲聊!”

    余小姐不以为然地说:“怎样,总监又不在。”

    “在啊!”霍遇抓狂道,“这个神经病昨晚一夜都留在办公室,早上六点钟打电话给我安排工作。”

    霍遇甩着手里的文件夹,滔滔不绝地抱怨:“没有人性了……”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亚伯悄然起身,端着咖啡哈腰离去,余小姐端着果盘擦擦桌子,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

    “诶?你们……”霍遇听见皮鞋声停在自己身后,顿时汗毛竖起。

    文件夹被人抽走,霍遇恨不得死在这一刻。

    江垣换了一身银灰色西装,发丝分明抓向后脑,整个人气质清爽而锋利,丝毫看不出一夜未睡的痕迹。

    唯有那双眼睛,满是睡眠不足的阴郁。

    霍遇:“老大……”

    江垣拿着文件夹猛地朝霍遇扇过来,霍遇抱头逃跑。

    “你说谁神经病?谁没人性!”

    “我!都是我!”霍遇大喊。

    -

    喷着“Source”图案的大巴车朝雨林进发,顺着蜿蜒盘山公路而下,停在了东部森林研究基地外。

    乔拾和她手下的几名研究员挨个检查Source员工们的衣装和背包。

    “小姐姐,裤腿扎进哦,不然会有虫子钻进去。”乔拾蹲在地上,亲手帮一个女员工将裤脚塞进靴子里。

    女员工满脸的不好意思:“谢谢。”

    乔拾停在江垣面前半刻,眼前晃过他纯黑硬挺的冲锋衣和白皙的下巴尖,视线立刻移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捕捉到了霍遇。

    乔拾朝霍遇走过去:“拉链拉好,雨林里蚊虫多。”

    霍遇不情愿地拉上拉链:“天太热了,再说了,不就是虫子嘛,我皮糙肉厚的没关系。”

    研究员们给Source员工们喷上防虫液,乔拾摇了摇喷雾,给霍遇喷上:“你可别小看了雨林里的虫子,被咬上一口,十天半个月好不了,指不定还得发烧。”

    霍遇感觉半边身子像着了火似得,他侧过头一看,江垣漆黑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吓得一个机灵,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说:“乔老师,我们江总监细皮嫩肉,劳烦您给他撒点药水。”

    乔拾摇了摇头,垂落在脸颊边的头发,柔软的晃了晃:“我先给你喷完。”

    霍遇恨不得把乔拾一把推走,可乔拾绕着他,360°喷药水,好像个精益求精的泥瓦匠,而自己就是那堵破墙。

    研究员夏星走到了江垣面前,哪怕是上好的皮囊,配上江垣此刻的臭脸,都变得毫无吸引力,夏星随便喷了几下就溜走了。

    “手。”乔拾提醒道。

    如果眼神能够化为实质,霍遇猜想自己这堵墙自己被江垣的目光子弹射成了筛子,他生无可恋地抬手,让乔拾给他喷上药水。

    这时,魏明把新买的帐篷放进大巴车的储藏箱,朝着大部队挥了挥手:“装备齐了,出发!”

    Source一部分员工选择去临镇休闲度假,体验当地风(酒)情(馆),另一小部分,来到了这片雨林。

    他们每个人分到一个登山包,在上坡的时候,这帮常年坐办公室的人累弯了腰。

    “魏明,去帮小姐姐们拿东西。”乔拾指挥道。

    魏明应了一声,跑到前头。

    乔拾看着前面的人,发现江垣的身影不见了,忽然,后背的包轻了一些,乔拾惊讶地回头,正是江垣。

    江垣一只手托着乔拾背包的底部,面无表情地盯着乔拾。

    乔拾慌忙说:“不用帮忙,我背惯了。”说着,晃动背包,江垣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了背包外皮,像钳住一只可怜的兔子一般。

    乔拾被拽的脚步晃了晃,望进江垣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不情愿地扭过头,不再理他。

    爬过山坡,前面一个Source的女员工惊奇地喊了一声:“好大的树!”

    乔拾加快步伐赶过去,江垣不知何时松开了手。

    一棵巨树横倒在地,曾经茂密的树冠枯萎腐烂成,与潮湿土地亲密接触,粗糙的树干长出绿色苔藓和细嫩菌菇。

    它看起来是如此的庞大,倒下后的树干高度也有半人高,需要双手支撑从上翻越。

    被树叶遮挡的天空,因它的缺席,露出一块破损的窗,照进明媚的阳光。

    “它有几岁了?”女员工一脸难以置信,仿佛在她脑子里如此巨大的树木理应与死亡绝缘,“为什么会倒在这儿?”

    乔拾在西部森林工作的时间最长,她是在场唯一一个见证了这棵树木存活与死亡的人,她挂着淡淡笑意,解释道:“估计七十岁,在夏天来临的第一个月,它在管理叶片气孔时出现了差错,温度过高,于是它死去了。”

    “温度过高,是因为温室效应吗?”女员工追问,她看起来是个彻头彻尾的环境保护者。

    乔拾并未如她所愿,说:“不,只是因为它微小的差错。”

    女员工怅然若失地低下头,她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微小的差错会带走一颗七十年寿命的巨树。

    “自然界中的任何东西,都会因为离奇的、渺小的原因死去,人也是一样。”乔拾说,“生命向来都是脆弱的,稍纵即逝的。”

    “说来可笑,在它倒下之前,我从未注意到它曾经站立。”乔拾露出一丝哀伤,环视四周的绿树巨人们。

    Source的员工们也跟着她的视线向四周望去,周围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一模一样的树,它们静默无语,巍然伫立。

    乔拾用矿泉水瓶敲了敲倒下的树干,说:“我也是在它死后才测量了它的寿命,推测出附近树木的年龄。”

    “明年夏天的时候,强势的真菌会将这颗倒下的树完全分解,留下厚实的腐殖质。”乔拾走到这棵树原本生长的地方,用脚尖指了指新发芽的树苗,“还有新的生命勃发,这就是生命的永恒。”

    情感丰富的女员工看起来都要落下眼泪,乔拾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走,去前面看看。”

    霍遇走在江垣旁边,感慨:“人不可貌相,乔老师竟然这么会做演说。”

    “嗯。”江垣平静地应了声,“她一直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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