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似乎被谁施了一个台风咒，南瓜阵营的人吃着风，只能含糊不清的叽哩咕噜。相对之下，他们所在的教室里是那么风平浪静。
只是南瓜里多了一个波特，变得窄窄的。
“晚上好，波特。”茱丽后觉到一小阵尴尬，问道：“你认出来是我？”她似乎只是嘘了一声。
“当然。”詹姆脸上的糖果标记往上牵扯一下，大概是笑了，“我想说自己天赋异禀，但也许是你自己没发现自己其实很好认也说不定。”
整个城堡都瞎灯黑火，真的很好认吗？茱丽将困惑藏在心底，踌躇回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其实你也差不多。”
他仰起下巴，神气说道：“我知道，最吸引全场目光的那个就是我。”
……虽然她的意思是整个霍格沃茨里说话口吻像他那么有活力又自信的人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但，好吧，他总是信心十足，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年飞行课的话题，这次他倒是没说自己帅气得独特周到了。茱丽想及，不禁侧过脸轻笑。
走廊上的台风咒停下了。这次有人施了飞鸟咒，也许还有快乐咒和舞步咒之类的？乌鸦的嘶喊夹杂着人的大笑声，还有鞋底快速踩踏地面的声音，一时间热闹极了。
“听上去外面正战况激烈。”詹姆说。
茱丽微微点头。她觉得他似乎有溜出去添一把火的冲动，但半晌还是按捺了下来。
“你怎么自己一个藏这儿来？”他转移注意力的问她。
“……因为这里适合藏身？其他地方有很多人去了。”
“噢，我的意思是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大家都有眼睛看见你身边总待着很多人，比如钱伯斯还有约翰斯顿。”他补充。
“艾莉森和爱玛都是找人那方，我想低调的躲到最后，所以集体行动对我来说不是个好主意。”她莞尔答。
会碰到波特纯属意外，不然她应该可以自己一个人藏很久。
“我明白了，那得亏你敢自己一个人来这里。”詹姆瞥她一眼，放低声音，用一种说鬼故事的口吻对她说道：“你知道的，万圣节里没有比这里更阴森的地方了……我爸爸说过这里会有幽灵开忌辰宴会，用它们像是在刮黑板的演奏，长满蛆虫的食物款待客人——”
他飘忽不定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回响，手臂不小心蹭到她一下，茱丽吓得微微一颤。波特描述得生动逼真，仿佛下一秒他们面前真的会闪现冒出一只没有眼珠、血淋淋的幽灵。茱丽心里凉飕飕的，开始有那么一点后悔把人拉进来。
“那很幸运，今年幽灵们没有搞这个忌辰宴会。”茱丽听见自己声音有些僵硬的回道。
“幸运吗？我倒是觉得可惜了。”詹姆语气遗憾，“我很好奇幽灵喜欢的演奏能有多难听。”
“呃……假设你真的很好奇，也许你可以自己用指甲刮黑板听听？”她不是很想看到长满蛆虫的腐烂食物，晚饭才刚结束不久。茱丽尝试平复心跳，微微讪然转移话题问道：“那么你呢？布莱克和卢平没有和你待在一起吗？”
“好问题，和你的情况一样，他们都是捉人那方。”詹姆语调往上扬，雀跃地说道：“我绝对不能被抓到，我和西里斯他们打了个赌，要是我被抓到了，我就得在晚上先进去二楼那个废弃了十几年的女盥洗室——”
“什么……”茱丽抑住自己的咳嗽，艰难地确认：“抱歉，你刚刚是说？”
尽管二楼那个女盥洗室已经废弃了十几年，但他们几个男生……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詹姆挑眉，坚定地咬字清晰说：“所以我才说我绝对不能被抓到，要进去也是莱姆斯他们先进去。”
茱丽闭上眼睛，“不，或许你可以选择不和我说……”这样她就不会一直在意这件事。布莱克倒没什么关系，他跟波特向来闹得很欢，大家都习惯了。可她和卢平偶尔会在图书馆碰面，她真不愿想象那么温文认真的卢平兴冲冲地进入废弃女盥洗室探险的画面。
不过波特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
他说：“有什么所谓，你又不是没在夜晚出来过。你不会告密的，对吧？”
茱丽心跳乍地落空——难道之前尾随过他们夜游的事情曝光了？她的言语一时难以组织起来，为难地支吾。
“紧张什么。天文课不是都在夜晚么，谁都在晚上的城堡逛过。噢，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宵禁夜游吧？”他轻松的说，语气说不出是不是还有些揶揄，又开口道：“夜游被费尔奇抓到可有得受，有时候他就像条鬣狗，闻着一点味儿就会马上扑上来——你要是对夜游有兴趣，下次一起？”
漆黑中，他的视线让人感觉目光如炬。茱丽心里发虚，拘谨地摇头拒绝：“不……谢谢，我就不用了。”
波特是不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这是一个难以揣测的问题。至少现在她还不想被揭穿。
詹姆意义不明的哼笑一声，没继续说话。
这时候，温特斯先生的广播响起。他宣布游戏过去十五分钟，目前有三十名糖果阵营的学生已经被抓到。
“大家再接再厉。被抓到的小巫师们也不要灰心，我们在礼堂和蛋糕一起等你们。”他语气调侃道。
“三十个人已经没了，比预想中的快……”詹姆小声道，他从南瓜的眼睛观察走廊的情形，“说实话，我觉得外面已经有人被抓到了。”
外面一阵叹气和起哄的骚动，听上去像是有糖果阵营的人被转变成南瓜阵营。
茱丽稍微不安的问他：“你进来的时候有挡住脸上的标记吗？”如果被人看见了，那他们藏身的教室说不定会被前糖果阵营的人戳破。
“当然，我又不蠢。”他说，“你看见了吗？地上的青蛙脑浆还是我弄上去的。”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自豪，和踩到脑浆的学长遭受到的恶心程度成正比。虽说让人产生了退缩的念头这点很好，不过全校会这么做的人可真不多。
“波特，你有没有考虑过布莱克他们凭青蛙脑浆认出来你在这里的可能性？”
詹姆转过脸有些疑惑，茱丽迟疑着接道：“我是指，万一他们真的想到来这里看看。你知道的，你们似乎心有灵犀。”
詹姆顿悟，“你说得不错，我和西里斯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想的东西也九不离十，但我觉得不至于，至少他们没那么快能想到这里，毕竟要说服彼得踏入这里可没那么容易。”他不以为然地笑一下说道：“别担心，你藏的时候帮了我一把，要是我们被发现了我也会带着你一起跑路的。”
茱丽艰难想道，不，其实把她扔下也是可以的……请把她抛下。
忽然，詹姆隔着南瓜壳眨眨眼，还揉了揉眼睛。
他扭头，震惊地用气音低声说：“梅林的发光南瓜，佩罗，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乌鸦嘴！”
茱丽一头雾水，詹姆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往前看。茱丽心里突突地跳动着，感觉到了一阵不好的预感。她探头一看——一个六七个人的团体正交头接耳迈入走廊，他们各自举着发光的魔杖，表情蠢蠢欲动地准备搜索四周。
梅林，好极了……里面全是他们熟悉的脸庞。领头那个人毫无悬念是布莱克，他身后跟着卢平和佩迪鲁，后面还有爱玛和艾莉森，甚至还有莉莉跟瑟夏。
茱丽呼吸一窒，不禁反驳他：“波特，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才是乌鸦嘴，你还说布莱克不会那么快找到这里……”
“不不，里面可是有四个是你的朋友，而我只有三个。”波特推脱说：“你怎么肯定不是钱伯斯她们先想到要来这里呢？”
走廊上的西里斯左右看看，舒坦地笑：“哈，我敢说詹姆就藏在这里。”
茱丽默默看着他，是谁的锅一目了然。
真是谢谢他的好兄弟，詹姆不太自然地摸摸鼻子。他的视线余光瞥茱丽两眼，忽然像是有新发现，语气新奇的转移话题说：“嘿，慢着慢着，我发现你的眼睛在这样的黑夜里也能看见一点蓝色，像蓝宝石还挺漂亮。你说我要是惹你生气，你的眼睛还能更亮晶晶一点吗？”
“我不清楚，我的眼睛又不是油灯。 ”茱丽耳朵微热，别过脸说：“可我知道如果我生气了，你会比布莱克他们先踏入女盥洗室。”
“善良的赫奇帕奇，你最好能狠下心这么干。”詹姆好笑道：“别忘记，你要是把我推出去了你也藏不住。”
可那也总比现在好，茱丽不禁无奈想。
“——莱姆斯，你听见了吗？我们的詹姆似乎和不知道哪个赫奇帕奇待在一起，还可能要被推出来被人抓住了。”
西里斯揶揄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说，仿佛就待在他们身边。
茱丽呼气。噢……妙极了，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秒，两秒。一瞬间，不同念动咒语的声线带着笑意混合在一起。
“哈！老实被捉住吧詹姆！”西里斯挑眉抬手，几乎确信自己能十拿九稳的拿下躲在南瓜里的两个人。
然而意外陡生，下一秒他们发出不同起伏的惊呼，湿嗒嗒的沼泽缠住他们的双腿，用来藏身的南瓜也变成南瓜手套咬住了他们的双手。不痛，就是里面像舌头的触感，滑腻腻的让人心里发慌。
“不，詹姆你又用变形术变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西里斯恶寒道。
“哈，只是一点小惊喜，你们想抓到我还早得很呢！”詹姆回头做了个鬼脸。茱丽一个踉跄，詹姆扯着她的手腕开始撒跑。
“主唱也说了，再接再厉，朋友们！”他煽风点火道，得意洋洋拉着茱丽跑出走廊。
“臭波特，你怎么敢拐跑茱丽！”艾莉森举起两只被南瓜啃的手崩溃大喊。
“该死的詹姆·波特，你最好祈求等下不要碰到我，不然我绝对要将蟾蜍丢你脸上！”瑟夏大骂道。
卢平机敏地放大声量，喊外面有两个糖果阵营的逃跑了。原本就待在附近的南瓜阵营高年级解救了他们，他们跟着高年级连忙追上去。
茱丽头一回体会到逃亡的体验，地面上不断突出小包想要阻拦他们离开，墙壁变成的藤蔓也干扰着他们的脚步，身后还有十多个人紧追不放。要命的是，波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闲情回头挥手笑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签名要排队！有这种狂热的粉丝真是让人头疼。你说是不是，佩罗？”
一只飞来的鞋子险些砸中他的头，波特闪避后笑得更欢快了，茱丽听见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变大。
“也许下次你挑衅之前可以先和我打个招呼。”茱丽脸颊发烫，可又按捺不住的想笑，他们联手躲过一个飞行的黑板擦，接着说道：“这样我好把脸挡住。”
“沼泽是你放的，现在想下贼船也晚了。”詹姆痛快地拉着她在楼梯上奔跑。他的声音似乎要融化在潇洒的夜风中，他说：“你觉得我们接着去哪儿比较好？如果想不到一个绝妙的地点，我们也可以围着城堡跑上剩下的七十分钟。”
“你确定奔跑七十分钟，我们不会先虚脱？”
“放心，要累死也是西里斯他们先累死。”
尽管这么说，他们都已经有些喘气了。茱丽跳起来躲过一个水池，发丝垂落下来，她倏然灵机一动，匆匆低声道：“等等波特，我们不一定要跑——或许我们可以——”
詹姆双眸发亮，当下连续赞叹好几句真是梅林听了都心醉的好主意。“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看到你都要直接打开大门。”他浮夸道。
他们跑向教员室，路过霍琦夫人的教员室时，詹姆挥动魔杖喊道一句：“——扫帚飞来！”
他们跑不动，但一定飞得动。
一把扫帚冲破玻璃窗户，直勾勾地飞到詹姆手里。玻璃散落一地，茱丽连忙念动咒语把窗户修复好，避免霍琦夫人看到之后两眼一黑。
詹姆骑上扫帚，金褐色的眼眸缀着亮光，对她喊道：“上来！”
身后追上来的动静越来越贴近，茱丽扶着扫帚柄坐在他后面，念动咒语挡住他们的视线。
“波特，不要飞得太快，我想你不会想撞到教学楼又或者是天文塔……”
“你在质疑一个准魁地奇球员的技术。”凉快的夜风拂过他们的衣摆和脸庞，詹姆心情舒畅地呼喊一声，扬唇笑道：“别担心，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你摔下去。”
一个蹬地，他们离开地面往天空飞行而去。爱玛他们在视野中缓缓变成一个小点，茱丽看见他们抬手指着天空，大概是在指责他们耍赖，又或者满心焦急也想找一把飞天扫帚将他们撵下来。茱丽歉意对他们笑笑，尽管他们可能看不见了。
邓布利多校长的魔法随着他们飞行的高度渐渐减弱，昏暗缓缓散去，繁星闪烁的夜空渐渐变得明了，像一幅镶满温柔颜色的宝石画卷铺现于眼前。
“真漂亮。”茱丽从城堡收回目光，仰首将星空尽收眼底，她轻声说：“我希望骑飞天扫帚不会被自动判定出局。”
“规则里没提这点，也许不算。”詹姆扭头，笑意狡黠，“不过我知道城堡内骑扫帚飞行一定违规——我和你都最好祈求教授看在万圣节的份上放我们一马，不然下周我们会不会一起关禁闭都很难说。”
茱丽后知后觉和他大眼瞪小眼。詹姆看见她的表情，肆声笑起来。
还好波特的飞行技术足够稳定，不然扫帚就要随着他大笑的幅度一抖一抖飘下去——茱丽复杂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