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再遇

    Pierce左手攥着一杯Dunkin Donuts Cold Brew,指头逐渐被一次性塑料杯上液化的水蒸气沾湿,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门。第三年驻院医生的办公室是一只12x24的长方形盒子,办公桌紧紧贴在四边米黄色墙壁。一共8个医生公用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大半个人生耗在这,他们在里面审核研究病例,吃10分钟午饭,趴在桌子上打盹等等。当然不在办公室的时间里,驻院医生不是在查房,与出诊医生会诊,就是在课堂里听课。

    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清早,清爽的晨风里夹杂着刚割过的青草芳香。

    今天也是学校里的学生实习的第一天,Pierce平日里空荡荡的办公桌地下摆满了书包和花花绿绿的午餐包,就连他椅子前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完美的地方。” Pierce自言自语道,把压在座椅轮子上的女士花布饭包移到了衣服挂架下,同时眼睛余光不经意间瞟到了同事的电脑屏幕,点开的界面显示着一系列病人的名字。他的目光黏在了电脑屏幕上的一个人的名字,打开电脑屏幕,然后坐了下来。

    点开病例管理软件,登陆,Pierce所负责的病人名字,生日以及他们的病房号一目了然地展现在Pierce眼前。Pierce 在网上也找到了同事负责的那个病人的名字的病史: Luke Davenport van Ryn。 Pierce飞速扫几眼,重点一目了然:淋巴癌。

    在学校期间,Luke在Pierce的字典里是“混蛋”的意思。

    20多年前,小学里的盥洗室,红色头发,满脸雀斑,戴着牙套的胖墩带头,把Pierce推倒在地,把书包里的所有书本文具都抖落出来。。。。。。。

    而现在,Luke还只有三十岁上下,人生的路还有很长。格言说,身缠重病是磨练的试探人意志性情的考研,但不能看为惩罚行为的刑具,尽管Luke 当年是个十足的坏蛋。在医院里,Luke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Pierce瞥眼时间,早会的时间就要到了,仿佛是老天专门为他们安排了一场重聚,去早会的路上刚好路过癌症肿瘤中心。

    他们自从高中时期就没有再见过对方了,Luke 20年前欺负Pierce的飞扬跋扈气势灰飞烟灭,昔日浓密光亮的红色头发如缺少水分的干草,又像败阵下来的公鸡的鸡冠,垂头丧气地耷拉在一边。化疗对身体的摧残像一座大山,牢牢禁锢住人的身体和精神。

    “Pierce。。。。”

    Pierce既吃惊又有所期待地回头,医院单一的色调被一缕红色打断。

    “Pierce Moreno,” 斜坐在椅子里的Luke瞪着眼前穿着一丝不苟的驻院医生,海蓝色衬衫和浅蓝色领带,勾勒出一双笔直长腿的顺滑黑长裤,深棕色皮鞋。他欺负过的小胖子,已然丑小鸭变白天鹅,外表出众,事业有成,“看样子你小子混得有两下子”

    “是你。”

    “我很抱歉。” 从Pierce老道的口气里有发自心底的真诚和遗憾。

    “我知道,很操蛋吧?!” Luke自嘲地苦笑一声,“前一秒我还在马路边施工,想着晚饭该吃什么,下一秒头就一晕,眼前一黑,倒在坑里了。”

    “Luke,我们随时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Pierce老练地重复为每个病人都说过的话。

    “Pierce,我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这是我的配偶Rob”Luke的目光转移到Pierce身后,生气立即回到了他的双眼里,“他也在医院里工作。亲爱的,这是Pierce,我们以前是同学。”

    配偶?Pierce从来都想不到红发混蛋Luke竟然是个基佬。

    Pierce没有在规模巨大的医院里见过Rob,他一头雾水,糊里糊涂地与名叫Rob的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偏分金直发年轻男孩握手。Rob的手很骨感,握力有劲干练,衣着斯文。和大部分时间愁眉苦脸的Luke相比,Rob的表情态度更有亲和力,而且,Rob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质,Pierce却具体无法掌握。

    “Rob,能很快到食堂给我买杯咖啡吗?你知道我爱的种类。”

    Rob假装不愉悦:“要给我加薪哦,上司。”说罢离开,不耽误一分一秒。

    Pierce心照不宣,他永远不会想到年少时爱欺负他的恶霸会交男朋友。他抬抬表:“那么Luke,很高兴与你谈话。我现在要去开会了,你的主治医生会帮你安排从。很荣幸认识Rob”

    “先不要走!” Luke猴急道,双手撑着扶手费力撑起虚弱的身躯。仿佛全医院就Pierce一个医生,Pierce走开了就没人给他看病了。

    “好好坐着,不要起来。药没有打完前哪儿都不去。”Pierce纳闷,他们远远称不上敌人,更谈不上朋友,顶多是路人。这么一见面,有什么好说的。而且为了跟Pierce说话,Luke明显支开了Rob。

    “你是否有再见到。。。。。well,你知道,或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Luke眼巴巴仰视着Pierce,活像一个问家长把自己的玩具收在哪里的小孩子。

    “我不知道,谁?” Pierce莫名其妙。

    Luke使了个眼色,却还是不直接说名字, “那个人,你的朋友。”

    Pierce心里有底了,与 Rob的气质相近的人便是Luke口中所指的。他知道那个人,不,那个人不是他的朋友。

    “不,没有。” Pierce嘴里蹦出的不出5个音节,硬是把Luke眼里最后一抹期盼掐灭。他有些不耐烦了,若他去晚,又要尴尬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找座位,也有可能错过重要的信息。

    在学校里,Luke唯一找的是麻烦,而不是婆婆妈妈地拉家常叙长短。生场大病能改变人,这一点在Luke身上是完全体现出来了。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Pierce,不如,今晚。。。。。”Pierce越加忐忑,但他就是不想听。Luke能带来什么好消息?圣诞老师是真的?

    没等Luke说完,Pierce僵硬地打断:“不巧我今晚的计划排满了。”

    “对不起,我好对不起你。” 听罢,转身就要走的Pierce停下脚步。

    “你在说什么?”

    “在学校里,我总挑你的麻烦,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我痛恨的自己的身影 。。。”

    Pierce一点也不习惯多愁善感的Luke,反而不知如何回应:“好吧。。。”

    Luke一脸心虚,紧绷脖颈:“还有。。。。。是我,Pierce”

    “我都记起来了。”所有答案都一五一十地写在了Luke毫无掩饰的神情里,“我不知道能否逃过这一劫,还有多长时间,可这个秘密,我只想跟你倾诉。”

    “上高中时,一天晚上我烂醉如泥,在从酒吧路上被警察拦下。” Luke的目光定格在右手腕的纸质入院手链,上边黑子白底,整整齐齐而密密麻麻地印满了他的个人信息。

    “当时,我不知道那时在说什么。现在我知道了,我告诉那名警察与其浪费他的时间找我的麻烦,他们应该去检查你们家的背景。我只想如何不给我早已糟糕的生活再添乱 。”

    Pierce的心跳加速,思路像一列脱轨的火车,不住地翻滚,最终狠狠摔在山底的岩壁上,爆炸轰鸣。多年前夜夜困扰着他,已经被埋在记忆深处的影像像潘多拉魔盒,接二连三的涌上来,梦靥的图像在脑海里重现。

    “当然该来的麻烦还是回来的,我依然得到了罚单,而且。。。。。那个警察真听了我的话,他们开始调查你们。对不起,我完全不是有意让你经历这些糟糕的事的”Luke低头不敢看Pierce的反应,满脸疲惫和歉意地耷拉着脑袋。

    Pierce感觉身体每一滴血都离开了身体里。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只能听到偶尔路过的护士医生谈话和远处食堂里厨具碰撞的忙碌杂音。

    Pierce深吸一口气,恨恨地低声吐出一声:“现在道歉没有用,太晚了。”

    “我,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皮尔斯停了一下,“明天晚上7点我们就在楼下的星巴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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