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红尘酒店订了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这份包罗万象的刊物已往店里送了两年。这两年,它消磨了卢伟的无所事事,成了李佃光茶余饭后的消遣;而一众小伙子们,因它丰富了阅历、开阔了眼界;它是八卦话题的源泉,也是通往世界的桥梁。

    老板走马观花后往厨师长的办公桌上一扔,待厨师长看完便被手下自行地瓜分了——王同兴爱看体育和军事,刁明鬼话连篇,所以他的首选是文娱,李如欢性格内向,喜欢短文、笑话之类;冷菜间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称‘上下五千年’的刘大吹,所以他对历史人物和档案解密大感兴趣。看完自己的板块大家再交换着看……

    闲暇时,众‘读者’便在重要新闻上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有时,在意见相左太多而无法妥协一致时,他们竟会争的面红耳赤。但多数时候,大家愿意拿刘国昌开胃,因为他在讲历史人物和事迹时那煞有介事的样子确实挺有意思的,那时,那些原本想看他笑话的听众便忘了初衷,渐渐地竟入了神,最后也参与了进来。在以后,在另一个场合的另一群人中,他们拿它当正史传播着。

    有一晚,郝美丽都洗漱完上床躺下了,李如欢却还抱着他的‘美文’发呆呢!并且带着些许伤感。美丽好奇,便问:“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位大明星自杀了?”美丽如此毒舌是有原因的,因为去年张国荣陨落时他就是现在这种状态。女友的‘幽默’,并没有使他的面部表情出现变化,相反,他的哀伤更甚了。

    “你没事吧亲爱的!”美丽见他表情痛苦,便起身上前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李如欢强挤了一个笑容道:“我去洗澡了。”可刚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下了,并道:“你觉得她还活着吗?”

    “谁?”美丽被他的突兀弄的愕然,半天也没理会他的言下之意。

    “夏雨。”说完他便去了,全不知自己的言语对女友的伤害。此时,有一股浓浓的醋意从美丽的心头升起,只酸的她身躯一颤,情绪也随之低落了下来。但她的心里也不仅仅只有酸楚,还有对夏雨的惋惜和不舍,那靡颜腻理的容貌、亭亭玉立的身段,在最好的年华消逝在这韶华里。

    这一夜注定难眠,并伴有零星的泪光闪烁。

    次日清晨,早早起床的郝美丽把李如欢昨晚看的报纸,以及报纸上的那篇《倾城绝恋》,连同瓜果皮屑还有烟灰缸里的烟头,一同打包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回来时手机拎着早餐,本想和李如欢一起吃,但看他睡的正香便没有叫醒她,就自己先吃了起来。这时,小李也醒了过来,可能是包子的香味引起了他的食欲。朦胧间,美丽的背影和小虎队的画报,竟让他生出了刚从这里梦醒的幻像。“夏雨!”还处于半梦半醒间的他呢喃了一声。

    “醒啦,起来吃早餐。”听声,郝美丽走过来拉起他道。可是李如欢却一把抱住了他,并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为自己的愧疚。

    “不许说对不起,我要听另外三个字。”美丽动情道。

    “嗯,不说了宝贝,我爱你!”

    有了这句‘我爱你’,郝美丽的心便不再郁结了,虽然刚刚的那句呼唤如炸雷、如尖刺般伤人,但又何妨他们相爱;她坚信他是深爱自己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小李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女友不愿放开,美丽则如母亲面对着自己撒娇的孩子一般亲着他,哄着她。此时,二人的心从未有过的近。

    还有一个月到中秋。今年,李如欢决定去郝美丽家过节,一来去表一下心意,以得到岳父母的认可,二来把他们准备年底结婚的打算告诉美丽的父母,好让他们也有个准备;沭阳那边,小李去了电话,让父母替自己张罗提亲事宜。

    店里的小伙伴们得知这一喜讯后,便争相送上祝福,祝福之余都起哄提前喝他们的喜酒,被拒绝后前厅和后厨便统一了战线,说他们是小气鬼;没法,二人只好择了一个不忙的晚上,在源源火锅城请了一桌,但说好了,这不是喜酒。众人只在乎吃喝,并不较真名目。

    可是到了酒桌上,众人一杯一个祝福,什么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等等喜话满屋萦绕,起先二人还很排斥,但几杯酒下肚后,便随他们去了。

    不知道是谁多嘴,他俩的婚事王志高竟也知晓了。一天,在二楼的走廊里,二人对面走来,他挡住了她的去路。“恭喜你。”王志高看着她说道,说完便把目光投向了别处,以掩饰心中的不安和失落。

    他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恭喜’,使郝美丽一头的雾水,思量了片刻,她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这时的王大少爷已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窘迫的表情,还有不知如何是好时那强装的冷傲。美丽见他如此,心里竟生了不可名状的感情。她从未如此长时间地端详过他,今日胆大,足足和他对视了好一阵子,只到他羞涩地别过头,她才轻轻地撞开他的肩膀,干活去了。她没想到他还会害羞!

    在她擦肩而过时,他多想抓住她的手,向她表露自己的心意,告诉她自己爱她多么深。但理智告诉他此事木已成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如果再做纠缠只会给自己平添烦恼,使别人更加的厌恶;他是个潇洒的人,不会做这不体面的事情。

    闲时,美丽坐在无人的包厢里想着和他的‘瓜葛’,发现那家伙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有时虽然霸道、幼稚,但细细想来却也蛮可爱的。她就这么放任着自己的思绪驰骋,不像以前那样一想到他就有自责的情绪,然后便立刻阻止。今天她任由它往下发展,看最后能得出什么结论,难道我对他也有爱慕之情?可是并不,他没有给她心动的感觉,只有一种误解后的释然——因为她觉得他并不很差,并且自己也并非花心之人,同时她还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情是无法阻止的,思念更是妄想!

    第二天一到店里,王志高昨晚醉死的消息便由值班的服务员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他买醉的原因,个个都有意无意地向郝美丽瞧上一眼,想看看这位‘肇事者’面部表情的变化。她是无辜的,却要忍受着不公的眼光,她有口难言,辩驳无处。而李如欢却不以为然,在吃完中午饭后,便借上厕所的间隙,在楼上给了她安慰的拥抱,并说了一些放宽心态的话,有了爱人的安慰和拥抱,美丽的心中便没了包袱,心情也瞬间豁达了。众人见她短时间便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开朗,都惊讶于李如欢的魔力,难怪郝美丽会如此爱他。

    当晚,被‘抢救’过来的人又精神饱满地出现在了红尘酒店。他并无他意,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并无大碍。和老板娘与店员们打过招呼,带着一帮时尚青年洒脱地上楼去了。他为人和善,又是老顾客,所以众人见他没事便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郝美丽除外,此时的她,恨不得他醉死在昨晚。

    在二楼去往洗手间的走廊里,美丽又和他相遇了。见他仍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郝美丽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不欢迎我?”

    “当然了,有谁像你这样天天都来的。”美丽无情地回答着他。

    “我又没吃你家饭,你管的着吗?”王志高回击着,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收。“再说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小心我告诉你老板。”这时,王志高意识到了自己‘上帝’的身份,便威胁道。

    “告诉去吧,好像我会怕似的,昨晚怎么没把你醉死呢?”见他吓唬自己,郝美丽骂道,可是并不解气,而后她又补了几句恶毒的诅咒。

    她虽骂得狠,但王志高却听出了关切的意愿,因此他并不动怒,也不看她,只在那里笑而不语,或许他很享受这种责备;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初衷是什么,只觉得今天遭受的委屈全是因为他,所以她得好好地为自己出口气。在她喘气的间隙,厕所的门开了,就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丰满,面容姣好的女子,年龄在二十岁左右。

    “怎么了阿志?”那女子问道,而在看到王志高身前的女子比自己还要美几分,并且气氛有些暧昧,便又带着醋意道:“她是谁呀?”

    “哦~我前女友,对我还不死心呢!”王志高这会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品行。

    美丽被他的信口开河惊的呆了,一时竟忘了反驳。

    “不是吧!”那女子边打量着郝美丽边说“你的眼光也太...”

    “走啦!”她的话还未说完,王志高便一把搂着她的腰身,转身快步走了,在郝美丽未要吃人之前!

    “呵呵...”刚刚那女子嫌弃的眼神和王志高荒谬的介绍,以她以前的性格是绝不容许发生的,但自打恋爱以后,她好像过来人一样,对许多事都看的开了,不屑地笑过之后,便淘净毛巾,擦拭盥洗台后的镜子来,可是已生波澜的思绪,又跳进了王志高摸那女孩屁股的画面,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想到这,美丽的肺腑又鼓胀起来,继而骂道:“真是个轻薄无耻的人渣!”

    整个晚上,郝美丽的精神状态和情绪都很低落,中午同事们无理的眼光,好不容易被她当作一顿糟糕的午餐给消化了,谁能想到,晚上她又遭受了那个使她被动吃‘糟糕的午餐’的罪魁祸首的嘲弄;至此,她推翻了所有的原谅,把心中因委屈而生的愤慨变化成种种咒骂。这种负面情绪占据着她的整个身心,让她没好气地对待着每一个人。临近下班,她自忖并不在乎使她生了一晚上气的种种,那为何到现在自己还有愤恨?她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慢慢的那种宽容的心态又回来了,只到那只肮脏下流的手又在脑海浮现为止。

    其实李如欢这几天也改了常态,往日的侃侃而谈和幽默不见了,换之的是少言寡语的冷漠和患得患失的精神,工作于他不过是机械性的重复,或者说是生活中不得不面对的敷衍;这并非他故意,在意识里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但凡有一点察觉,他都会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因为在外人看来,他就像丢了灵魂。

    当然,这一切肯定逃不过美丽的眼睛,她用温柔给他安慰,可是并不治本,只能换得他短暂的深情,之后便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见他如此,美丽难免担心,便问刁明缘由:是不是被训了?问之前她就猜到答案是否定的;可是除了工作上有不顺心外,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的心情如此低落呢?直到晚上,发现小李全情投入地看那部下载在手机上的悲情韩剧,她才恍悟他的病根在哪。起先,她还想发表一下对韩剧千篇一律的剧情的鄙夷,但话到嘴边,便有醋意袭来,这强酸性的‘化学物质’腐蚀性极强,它淹没了本想用于安慰的话,然后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接着,嫉妒的心理让她和他置气,而他却是一脸的无辜,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并且他的情绪也受了剧情的左右,他和她拌嘴,这是他们第一次认真地吵架,她委屈哭了,李如欢见她抽噎的厉害便软了心肠,也就不再纠结自己错在哪里,只觉得让她伤心就是自己的不对,她对我那样的体贴,她那样的爱我…想着昔日的温存,他低下了头,他走到女友的脚边,用抱歉的眼神看着她,发现她并不排斥便又扮着鬼脸,只到美丽破涕为笑。而后他抱着她安抚、亲吻,并说着道歉的话。美丽见她认错,便如世间所有的女人那样,说出了那句著名的问题:‘你错哪了?’同样的,李如欢也被难住了:“是啊!我错哪儿了?”他搜尽枯肠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错,因为他真不知自己错在哪。但是女友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呢!编一个吧,又怕不称她的意,所以只能继续敷衍:“我不该惹你生气。”可美丽这次不用于往日,偏要和他较真,显然这不是她要的答案,所以她又追问他,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和他生气的。而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小李,再也找不出缘由了,便扯道:“我不该和你吵架,我是男人,应该让着你。”美丽听言,顿时气的更甚,并推开他,说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不爱自己,然后背对着他躺在,不再理会他的央求。被女友拒绝和好的李如欢则神情漠然地杵在原地发呆,心里也生了好些委屈。

    其实李如欢这次真的错了,而且错的离谱,离谱就离谱在他竟然不知自己错在哪儿。

    当他躺下时郝美丽似乎已经睡了,因为他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的背影,小李不胜怜惜,想去抱她又怕她醒,便作罢——沉默中的女人似乎更迷人。

    关了灯,他却睡不着,胡思乱想了一阵(他并没有集中精神去想某一件事或某一个人,因为那样的话他就更睡不着了),就听窗外起风了,接着是雨打万物的声音。“下雨了。”他想。然后风吹沙沙,雨落哗啦,并伴有隐隐的雷声隆隆...这一阕天籁放空了他的思想,把他带入了梦乡。

    第二天,李如欢起的很早。清晨的空气得了昨夜雨水的洗涤,变得格外的清新。老旧的水泥路面则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路两侧是拥挤的民房,门外,几乎每家每户都在墙根开垦出一块自己的小花园,有种辣椒的,有秧着蒜苗的,也有爬上墙头的丝瓜和豆角,只有不会过日子的人家在门外栽着桂花树,月季,以及鸡冠花或别的什么草木。出了巷口,便听见小商贩们的吆喝声,多以卖早餐为主:油条豆浆,生煎豆腐卷豆花;杭州小笼包,扬州小笼包,天津狗不理小笼包一家挨着一家;还有摊鸡蛋饼,小鱼卷煎饼。除了广式早茶,这里竟汇聚了全国各地的风味,当然了,本地特色的凉粉也是少不了的。

    这里虽然房屋老旧,设施破败,一眼望去就和贫民窟一样,但它离市中心近,并且房租相对便宜不少,所以这里汇聚着天南地北的打工者。这样一来,本地人就变成了房东,他们把房屋私自搭建的跟鸽笼子似的租出去,然后聚集在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需求,而开在叉路口的三家小商店,基本上也能满足这群打工人的生活诉求。

    李如欢买过早餐便往回转,半路上被一株开的极甚的月季吸引了过去,这株月季枝干粗实,叶子茂盛,枝头那些火红而硕大的花朵开的妩媚而娇艳,一阵风吹来呈摇摇欲坠之姿,让观花之人生了好些怜惜,因为昨夜的风雨把花瓣打落了一地。李如欢无暇顾及,也想不到此乃破败之美。趁人不注意,他快速地揪下几朵就走,做了贼的心理,他生怕被人发现。

    回到宿舍,他并不刻意叫醒美丽,只把花朵放在她的鼻端让她闻,而处在朦胧之中的人被鼻尖的香味和触觉刺挠的痒痒,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有一团黑影立在眼前,慢慢地变成了一张人脸,待完全看清时,发现那脸上尽是爱怜的笑容,小李正对着她傻笑呢!“好看吗?”李如欢把原本放在她鼻端的鲜花拿到她的眼前问道。惺忪着睡眼的郝美丽并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他以为她还没有原谅自己,便面露尴尬地朝她笑了笑,美丽见他窘了,便给了一个小鸟依人的神态并撒娇地‘哼’了一声,然后张开双臂拥抱了小李。李如欢受宠若惊,并惊讶美丽消气的速度。“起来吃饭啦宝贝!”亲吻了一会李如欢支起双臂说道。可是美丽并不理会,继续向他索吻。小李见女友已进入了‘状态’,便激烈地回应着。他们和好了,并把昨晚的温存也给补上了。

    经过这次吵嘴,二人最近游离涣散的又聚到了一起,彼此也更加的珍惜了,那种身心交融的默契使二人找到了‘初恋时’的感觉;一切又新鲜了。牵手,对视,亲吻...无不让人激动。这一架吵走了老夫老妻式的疲劳,唤醒了原始的激情,难道真如人们说的那样:吵架是平淡生活中的一味调料,是维持夫妻关系的防腐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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