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日的早晨微风清凉,静谧的街道全没了昨夜的凌乱,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平常川流不息的大道上此时空荡荡的,只有环卫工人在辛劳地清理着地上的垃圾。道路两旁,沉睡了一冬的梧桐渐已苏醒,嫩绿的新芽散发出来的清香被一阵春风吹进了千家万户。在一处巷口的一个院子里,一株极甚的桃花却是开在了人们的眼里。

    这时刚过六点,天色渐亮,温暖而明亮的太阳准时地接过了路灯的岗。它从天边来,照耀这繁华而又纷乱的世界;而在这世界的一角,一个满是粉红的院子里,同样的充盈着温暖的气息。二楼,一道刺眼的光线穿过透明的玻璃窗,射在了睡人的脸上。夏雨早已梦醒,此时正用拖把清理昨夜没扫干净的小李的呕吐物,只见她一脸嫌弃地拖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拿起梳妆台上的香水喷了几下,又朝还未睡醒的李如欢骂了句什么便下楼去了。熟睡中的人儿自然没有听见夏雨口中说了什么,只见他脸上带着微笑,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或许此时正做着好梦呢!

    过了一刻钟左右,夏雨手里拎着早餐回到了寝室,虽然悄悄的,但开门声还是吵醒了李如欢,只见他惊讶地看着夏雨。

    你怎么在这里。小李吃惊地问道,完全忘记了昨晚的情形!

    你看看这是哪里再说话。夏雨不满道。

    看着夏雨翻着白眼,刚睡醒的李如欢慵懒地坐了起来。墙上,小虎队那三张俊俏的脸庞映入眼帘,墙角竖着一个天蓝色的布质衣橱,衣橱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台不知多少寸的电视机,床头的照片上,夏雨笑的灿烂,和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子真是判若两人。我怎么会在你这儿,我,你…如花语无伦次了。我什么我,你什么你。别给我装无辜,看你昨晚把我糟蹋的。说到此处,夏雨觉得有些不妥,便又红着脸补充道:看你把我衣服都弄脏了。说完向门后盆里的工作服指去。李如欢顺着夏雨手指的方向看去,思想也回到了昨夜。回想了片刻过后,他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头说道:昨晚喝多了,不好意思了。不过你睡哪的…我……小李欲言又止。

    放心好了,夏雨把手中的早餐放到桌子上。我没把你怎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好了,别说了,赶紧起来死走,我还有事,没时间和你啰嗦。说完坐到桌子旁自顾自地吃着早餐。李如欢则慢悠悠地找着自己的衣服。穿好以后,他对着夏雨的背影说:我洗把脸再走?

    你用卫生间架子上的那条黄颜色的毛巾。夏雨头也没抬地说道。

    迷糊了一夜的李如欢,此时才认真地把夏雨的住处扫视了一番,这是一间单身公寓式的房间,不到四十平的面积,却有着酒店的格局。卫生间不大却很干净,洁白的瓷砖墙面上,蒙娜丽莎在对着他微笑,梳妆台上摆满了化妆用的瓶瓶罐罐。小李端详着镜子里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出神,他在想她昨夜是怎么睡的。屋里貌似没有沙发啊!难道...?他臆测了片刻后,找到了那条夏雨口中的黄颜色的毛巾。洗完脸,李如欢清醒了许多,刚走出卫生间就看到夏雨在整理东西,见小李出来了,便又进卫生间收拾了一会,出来时手上拎着洗澡用品,然后没好气地对他说道:我去洗澡了,桌上有我没吃完的早餐,趁着邻居还没起来,吃完赶紧滚,不然让他们看到了你就死定了。

    可我没刷牙。小李轻声说道。

    那我可管不着,爱吃不吃,反正也是我吃剩下的,房东家有条大狗,我经常喂它的!夏雨虽然说的难听,但小李的心里却还是暖暖的。随即便走到桌子旁,在夏雨刚刚坐过的板凳上坐了下来,那里还有她的温度呢。

    夏雨见他吃的认真,脸上有笑容扫过,但嘴里却说:吃完赶紧滚,记得把门关上,便走了,留下小李一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幸福。

    从夏雨的住处离开时刚过八点,此时还不到上班时间,所以李如欢没有直接去店里,而是绕了几条巷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墙壁上的白灰有些泛黄,水泥地面上放着一张正方形的木制桌子,桌子上有台电视机,电视机旁边的烟灰缸里堆着好多烟头和垃圾,靠墙的矮床,由西向东地放着,床上,黄底彩条的被子,在上面肆意着。床下,有几只袜子睡在那里。看到这一切,再想到夏雨的住处那么干净整洁,李如欢皱起了眉头。认真整理打扫了一番后,又换了身衣服,李如欢才往饭店走去。

    至门前,一对象征祥瑞的麒麟左右站立!推开玻璃门,一股饭店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往里走,左手边靠墙有一个硕大的鱼缸,里面养着许多海味江鲜,几个增氧泵如苍蝇一般发出嗡嗡的响声。再往里去,一个暗褐底座、镶嵌着琥珀色塑胶的吧台横亘在墙边,墙上是镂空的酒架,上面摆着各种酒水。顺着吧台向右走,是宽阔的楼梯,一张红色的地毯向上铺就,而在楼梯的中间平台位置,岔开了左右两条分梯,银色的扶手把宾客引上两旁的六个包厢;踏着主梯直上二楼,开放式的茶座一边一个,间中有功夫茶具,棋牌,还有微型的假山流水和翠竹。这独特的设计风格,让这个中形的饭店气派非凡!每每有人慕名而来。确实,这种设计风格新颖而大气,比起星级酒店也是不遑多让。楼下大厅里,复古的屏风间隔着十几张大小雅座,若有喜宴,便会把屏风收了,然后摆上一色的圆桌。大厅的最里角是一楼卫生间,卫生间往里开了一扇门,走进去便到厨房了。

    这时还不到九点,同事们还在来的路上,而平时老是迟到的小李竟已换上了工作服,此时正在厨房里磨刀呢;他嘴里哼着歌曲,摇头晃脑的神态让刚从菜市场回来的老板娘好生奇怪呢!磨完刀,他又整理老板娘买回来的菜。这段时间里,同事们已陆续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岗位,小李把改刀后的五花肉,牛腩,鸡爪鸭头让灶上加工时,王同兴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道:“昨晚在哪的?”“我…我…”小李吱唔着,并且想着:他怎么知道的!“我昨晚上你那找你,你门锁着,我等你半天也不见你回来,快说,是不是去嫖、娼了!?”“没~”小李拉长了声调,回想昨晚的情形,心里一阵甜蜜。“昨晚我去喝酒了。”“什么?和谁喝的,怎么不帮我带上。”“我以前的同事,昨晚他请客的!我没好意思,等发工资我再请你。”小李胡扯道。“好吧,”王同兴将信将疑道:“说话算话哦。”“恩。”李如欢用鼻子应了声,然后便转身回去。而这时王同兴却高声喊道:“如花。”被他这么一喊,厨房里的其他人也都把注意力聚焦过来。李如欢则又转身看向他,然后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事。你今天发形梳的很帅气吗,中午有约会啊。话刚落音,厨房里的同事们都围过来调侃,尤以副案刁明最能来事,此人眼睛细长,眼角向上微翘,坚挺的鼻子下,两片薄薄的嘴唇裂开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因名字起的独特,同事们都叫他‘大胆’。如花哥。他面带坏笑道,听说昨晚你又装逼了?他们说你已清新脱俗了!啥时候也带上我呀。滚蛋,如花听言骂道,你活干完了?那吊腰花你会打啦,今天再打不好我办你事。说完他把长鱼丝倒进方盒子里。别啊,刁明追上来继续说道,王师傅说你昨晚没回宿舍,是不是去华联找小姐了,说到这里,刁明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那家叫念奴娇的好,刁明继续说道:吹拉弹唱什么都来,最重要的是身材绝对。说完刁明陷入了无声的遐想。你去过。李如欢鄙视地看着他。这也不用瞒你,我处男就是在那破的。刁明凑近李如欢接着小声说道:“我和王师傅两人才150块钱,你昨晚多少钱?”刁明,王同兴突然大声骂道:你个叉叉说什么呢?骂完恶狠狠地朝刁明翻着白眼。是是是,刁明满脸愧色地说道:是我求王师傅带我去的。不然我也找不到啊。最后一句他压低了声音。快点把鸡剁剁给我烧。王同兴怕他口无遮拦,便吆喝道。刁明不敢再多言,无趣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个鬼脸,抵消他的禁言之威。

    十点钟左右,厨房里各种肉品成熟的香味开始四溢,它们看似混杂在一起,实则却是特点分明:红烧肉里有焦糖的甜味,牛腩中炝着豆瓣酱的香辣,羊肉虽用清水煮,但那股膻味却是谁也盖不住的;卤水桶里的大料,季勾鱼干上的椒盐,还有虾酱豆的鲜臭都在各自争香,抢占着不大的空间。

    此时油烟机和大灶已经停了,煲仔炉上也已大火转了小火,蒸箱中的烟雾在肆恣了半晌,这时渐渐的也快散尽了。就在李如欢把工作餐盛进盘子里时,厨师长进来说话了:“出来开会”。说完他先转身去了,一群手下则无不愕然:这都几点了?张强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碗筷,嘴里嘟哝着什么。“我们这老板也是少有。”在李佃光转身离开后冷菜刘国昌骂道:“生意一不好就开会,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冷菜还没加工完呢,海蜇头刚片了一半。”“不是什么哎。”打荷工孙祥手里抓着两只牛蛙接道:就跟有多大官似的,天天开会!有那时间还不如让我们多干点活呢。我刚逮到这俩家伙,你说我是杀,还是放?”他拿起手里的牛蛙在李如欢面前比划着。“你且多留它片刻呗。”李如欢调侃了一句便和众人朝前厅走去。落下孙祥悻悻地又把牛蛙放回厨房墙角的鱼池里,匆忙地洗完手后,才大步地追了上来。

    “人都到齐了。”所有员工都到齐后老板说道:“我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会,并用目光扫视了一圈,直到把每一个员工都收入眼底,才翻开了他的会议必需品——笔记本。我们首先从前厅说起,他开门见山,没有往常的前缀。最近我们的服务很不到位,有个别服务员态度不端正,在这我就不点名了。具体是谁服务不到位,态度不端正了他也说不出个李张佬来,这只是他的会议台词罢了,大伙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并不会对号入座。这时他朝几个服务员望了望然后看了看笔记本继续说道:为什么每次开会我都先提前厅?一个饭店给客人的第一印象不是菜肴有多可口,环境有多霸道,而是热情的接待和贴心的服务。如果你们没有正确的待客之道,时常给客人板着个脸,就好像他欠你钱似的,大家换位思考一下,你们愿意花钱找不痛快吗?说到这儿,他朝大堂经理看去,大堂经理则用热烈的眼神回应,并且重重地点头,以表示赞同。我们是个体经营,不是垄断行业,更不是官家单位的窗口!我希望各位能明白这点,并且摆正自己的心态。这时他看了看夏雨。而夏雨可不似大堂经理那般聪明,并没有投以赞同的回望,只在心里想着: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背地里骂客人被他听见了!如果服务跟不上,老板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接着说道:即使菜肴万分可口也是留不住客人的!我希望你们能够发挥女孩的温柔和周到,不要辜负我们大厨的美味,听到这里,厨师长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并且整理了一下雪白的工作服。而一旁的王同兴则清了清嗓子。你们也许会想,怎样才算是热情的接待和贴心的服务呢?那么我现在来告诉你们,可不是客人进门了你的一句你好,几位?或来啦,请坐。而是如见到好久不见的亲人时的那种亲切。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更不要说你做不到,说不好听的,那可是你们的衣食父母。听到这儿,尤其是听到眼前这个死胖子拿客人比做自己的父母,坐在对面的女孩们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那胖子看在眼里,接着又补了句:“更是我的衣食父母!”卢伟最近在读酒店管理和驭人术之类的书籍,虽然只学得皮毛,但用于管理这些文化相对较低的员工还是游刃有余的,而语言上的分寸也是控制的恰到好处。女孩们见他在后一句里加了个‘更’字,心里也就平衡了许多。“总之,”安抚了对面几颗气愤的心情他又道:“我不求你们做的最好,只求更好,让我们的顾客开心而来,让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受到尊重和重视的,要让他体会在别处体会不到的氛围!这是我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我觉得各种是可以做到的。”说完这些,他又转向大堂经理:前厅的情况我就说到这儿了,下面就请我们的经理吴小云总结一下。吴经理闻言站起,她先是含蓄地拍了一阵马屁,然后把老板刚刚的会议精神重复、分析一番,最后加上自己的总结并说‘我相信在老板和老板娘的英明领导下,我们的生意一定会蒸蒸日上’。说完便把话头又交给了老板。

    下面我们再来谈谈厨房,在吴经理讲完后,老板接着说道,并用医生看着得了绝症的患者时,那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厨房里的员工们:首先我们还是从初加工说起,昨天的腰花是谁打的?说着他朝李如欢看去,小李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浑身不自在。我…小李吱唔着。就知道是你,不等李如欢说完,老板便接道:你说你也是学了好几年了,到现在连起码的基本功都学不扎实?就在那原地踏步,真打算在这养老的?我可把话撂这了,这时他看着众人,我这儿可不养闲人。说完他便点燃了一根烟,悠悠地抽着,而这时李如欢的脸色铁青着。我不是要单独批评谁,这时他目光柔和地看向小李,只是就事论事,你们一个环节做不好,便会处处出错。再说回那腰花,昨天是谁炒的?客人说烂骚,难道是张强炒的?老板提着实习生的名字,眼睛却看向李佃光。也就是这红尘酒店的厨师长。且说这李佃光,这里暂且不说长相,只说厨艺,原本也是一把好手,大小饭店却是干过不少家,在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又兼前几年花了不知多少钱赢了某个美食节的冠军,更让其在事业上可谓是如鱼得水。每天的工作就是奉承老板,向手下的吹他有多牛,今天请领导吃饭,明天陪老板打牌的,至于手艺,早已生疏了。昨天晚上那腰花就是实例。是我炒的,见到自己的师傅局促不安,王同兴怯生生地说道:昨晚的腰花是我炒的,确实没炒好,但是也不能完全怪我,他找着托词道:主要是里面的骚筋没去干净,我也没怎么注意,炒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基本上不会有太大出入,毕竟我也炒这么多年的菜了。这时他倒不忘自夸。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怪我,没有把好关。这说话水平也是没谁了!推卸责任与自拦责任于一气,真是高尚,真不愧为李佃光的大徒弟。师傅此时一脸的欣慰,不过一旁的副案刁明就不怎么高兴了,腰花是他打的,他不想让自己的老师,也就是李如欢背这个黑锅,更看不惯王同兴那阿谀讨好又置身事外的做法,不就是这勾心斗角的吊工作吗,老子不稀罕。待他正要发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反驳时,李如欢向他投去‘不要吱声’的眼光,再三思量后,刁明忿忿不平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作罢。而高高在上的老板这时脸上则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总结了这个问题:万事都得从细节抓起。然后他又说到菜品的保存保鲜,卫生问题,以节约为宗旨。上桌的菜品一定要做到环环相扣,良性循环,不要让我们服务员的殷勤周到付诸东流。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大家拧成一股绳,定会叫客人满意而归!最后在厨师长的自我批评中结束了这长达一小时的会议。

    中午的生意不错,员工们领悟了会议精神,个个忙得起劲。这时,老板正和经理在吧台交头接耳,老板娘则在包间里陪一桌重要的客人喝酒。厨房里的伙计们边收拾卫生边闲侃着,顺带着发发牢骚、骂骂老板。因为此时厨师长和主厨不在,刁明把他俩也捎上了。忙完后,兄弟几个便朝更衣室走去。这时服务员也已收拾完毕,大家在一起讨论起了中午的会议,在刁明一句,什么个吊工作,勾心斗角的。老子都不想干了,后。前厅除经理之外的女孩子们也加入了‘战局’。直到时针指向一点半,同事们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场言辞激烈地批判大会。就在各人各自换好衣服,准备离开时,夏雨悄声喊住了李如欢。众人虽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但二人反常的举动还是被同事们察觉了。各人会意,都会心一笑,便结伴去了,只刁明和郝美丽二人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我工作服你拿没拿?在众人走后,夏雨故作严肃地问道:我早上洗完澡回来后准备把它洗了,怎么就不见了。被我拿回去洗了,李如欢见夏雨问起,便怯生生地说道,毕竟是我弄脏的,所以就没经过你同意帮你洗了。说完他无所适从地东张西望着。多事,夏雨撅着嘴巴不屑道:你能洗干净吗?可别把我弄皱了!放心吧,我会的。什么叫你会的,是不是真被你洗皱了。没有没有,李如欢见她着急了,便重复着说道:没有洗皱了,我是说我会小心的。“这还差不多。”“哦,对了!”已经一只脚迈出门外的夏雨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道,不成想却和李如欢异口同声。她好奇地看了看小李,微笑道:“你有什么事?”“今晚我们厨房聚餐,”小李不无羞涩地说道:“我想问你去不去!”“你来吗,在源源火锅店。”见夏雨踌躇,他越加的殷切。“我不去,”夏雨决然道:“你们一帮臭男人聚餐我去干嘛?怪意外人的。”面对如此决绝的回复,李如欢便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把心情写在了脸上。“再说了,我看不惯厨师长的那副嘴脸。”“他不来,他和王师傅今晚和老板出去尝菜,只有我们几个徒弟去,你来吗?”李如欢见此事还有余地,便抢着说道。夏雨见他如此窘迫,脸上闪过丝丝得意的之色。“再说吧,”夏雨收起笑容,云淡风轻地说道:“看今晚忙不忙,也看我高不高兴。”“嗯,”小李点头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班一起去。”“谁和你说好了,我又没说一定会去!”夏雨冷冷道,也不顾李如欢那殷切的心情!“哦,对了,下午记得看我工作服口袋里的发卡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带来给我,我只有这一个发卡了。”“发卡——”小李犹豫道:“我看看吧,有就给你带来。”“嗯,走吧。”说完二人便一同离开了饭店。

    二人本是住在同一个社区,按理说应该是同路,但出了门后却是一个往西,一个往南。李如欢没有回宿舍。可能是怕一路上会尴尬吧!夏雨微笑着想着。却不知他去了饰品商店。

    晚上的生意正如李如欢所祈祷的——不怎么好。看来他的神今晚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唤,并且帮助了他。现在他又得寸进尺地向他的神祈祷让她此时心情舒畅,因为她说了:看我高不高兴!这句话虽说也许只是女孩子的娇作或矜持,但他搔首踟蹰的举动暴露了自己巴巴劫劫的心情。这时就要下班了,厨房里的小兄弟几个都已换好衣服,就等九点半了,而他却因为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而在大厅顾盼流连。我这是怎么了?小李在鱼缸前佯装检查有没有死鱼时想道:我这是喜欢上她了吗!想到这儿他却并不惊讶:是的,我爱上她了!彻底的爱上她了,怎么办?李如欢很是惆怅。李如欢,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这时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也吓的他掉落了手里的水质稳定剂。只洒的地上一片天蓝色。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那女子迅速地拿起挂在鱼缸边上的抹布,然后蹲下身子,先扶起那蓝色的瓶子,接着擦着地上的药水边说道。看着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和熟悉的身影,小江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小李原本忧郁的心情被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体贴的言行驱走了几分:谢谢你了郝美丽,你们还没走啊!他一语双关地说道。快了,还有一桌没走,不过没关系,有人值班。今晚谁值班?郝美丽刚说完,他就又追问道。夏雨。郝美丽擦完地上的药水便站起来冷冷地说道,并用探究他面部表情的眼神看着他。哦!小李假装满不在乎地说道。并且作出一副我只是随口问问的神态。走吧,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谁?李如欢疑惑地看着郝美丽。刁明他们呀!哦,谁告诉你我们的计划的。小李故作轻松道。夏雨!说完她又用刚刚的眼神看着他。好吧,看来我刚刚的计谋早就被她发现了,只是看在同事一场她没有拆穿。想到这他便不再说什么,只灰溜溜地朝更衣室走去。这点时间他想了很多,可是想得再多无非还是她——夏雨!看来她今晚不会去了。想到这儿,他一颗一天都小鹿乱撞的心也就平静了许多,因为接下来的聚餐必定是索然无味的。

    走在夜间的路上,孤单的身影在路灯下不断地交替着。前方同事们的欢歌笑语一句都没有听清,虽然耳边吵吵的。春天还带着几分凛冽的晚风,拂过脸庞,给酒后的脑袋一阵阵激灵。“难道是我操之过急,用情太深了。或者说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李如欢无力承受这相思之苦,初生的爱情,让他体验着低血糖患者的交瘁,此时的他头重脚轻,心头还有点发慌。

    当走到即将分别的岔路口时,李如欢才发现众人早已等在那里。“如花你怎么了,走这么慢?”大伙关切地问。“没事,酒喝的多了点。”慌乱之余,李如欢用酒精掩饰着因忧伤而低落的情绪。“如花哥你也太衰了吧!你才喝多少点。”张强今晚喝了不少,这会有点亢奋。他现在的言语完全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酒量。

    “好啦,都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这时郝美丽说道。

    “哟,这是什么意思呢?护着如花,想把我们支开?”人群中不知谁道。

    “然后他们二人世界。”

    “然后如花就贞洁不保了。”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他俩。

    “滚蛋吧你们。”李如欢笑骂着。而郝美丽则追打着惹人讨厌的同事们。

    “你好点了吗?”只剩他俩时美丽问,空气中弥漫着莫须有的暧昧

    “嗯。”李如欢略显尴尬,因为他知道她知道自己的心事,接着二人一路无话。

    “你回去吧。”走到郝美丽处附近的岔口,小李又道。

    “好,再见!”美丽答道便走了。

    “要我送你吗?我看这巷口挺暗的。”见郝美丽那孤单的身影走进这光线微弱的巷子时,李如欢才礼貌性地问。

    “不用了。”郝美丽听出他的敷衍和客气之音,所以头也没回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

    “哎……”待美丽走远,李如欢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晚他可把强颜欢笑体会的彻底。这会他做回自己,而忧伤却也找到了他。

    “想送就送送呗,何必唉声叹气呢!”这时,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了说话声,虽然挺熟悉,但小李还是吓了一跳。

    “你有毛病啊!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在这招魂呢?吓我一跳!”在看清来人后李如欢嗔怪道。但心里的苦楚却瞬间的飞走了。

    “哟,就这点胆子还要送人回家呢?我看是动机不纯吧!”夏雨继续嘲弄他。

    “关你什么事,偷听别人讲话。”李如欢不满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你别侮辱人,”夏雨立马回道:“我可没那癖好,只是下班路过,不偏不巧车在这里掉链子了。是你们聊的太投入了,没有发现我而已。”

    “狗屁,我都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李如欢脱口骂道,完全不顾对方是个女子,因为他在乎这一点,尤其在她面前。

    “何必骂人呢!”夏雨道,然后微笑着看着他。而李如欢却没有她的心情,只站在那里任她端详。

    “看够了没有,没见过帅哥啊!”半晌,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的人说道。

    “嗯么呢,没见过这么帅的,你看这脸多长!”说完夏雨笑的像花一样灿烂,而李如欢又给了她一个白眼。

    “生我气啦。”笑够了以后,夏雨看着板着一张老脸的李如欢轻声说道。

    “懒得理你。”说完李如欢便走,可他并不走多远,而是在夏雨的自行车旁蹲了下来。他帮她上车链子呢。夏雨见了,心里陡生歉意:“对不起啦,不是我不想去,是我走不开呢!”她解释道。“今晚又遇到‘烂板凳’啦?”李如欢边整理着车链子边问,心情好了许多。“嗯,”夏雨点头道:“而且老板和老板娘还吵架了!”“怎么了”李如欢好奇。“因为经理”“......?”李如欢一头雾水地看向她,表示自己不明白。“他俩有一腿。”夏雨小声说道,怕给谁听去似的,实则是少女在讲这种事情时的害羞。“真假的!”李如欢表示震惊地站了起来——车链被他上上了。“别问了。”夏雨上前道:“好啦!”“嗯。”夏雨不让问他就不问,李如欢可真听话呢!“走吧,我请你吃炒面。”当夏雨挺自然地在车座上拽住他的衣服时,小李好生了一阵激动呢。

    经历了昨天一天的忐忑和曲折,疲劳的身心最后伴着甜蜜入睡的人,此时正在有她的梦中醒来,睡醒的人儿却并没有打算清醒,似乎刚刚中断的是个美梦,不然他为何闭着眼睛回味呢!

    这日的天气很是晴朗,正如李如欢的心情。

    而红尘酒店今早的气氛却异于往常,老板冷面霜眉,愁苦的脸上快要拧下水来;老板娘则坐在吧台里忿忿难平,气的通红的脸颊用右手支撑着。那双美丽的双眼此时紧闭着,用以阻止那不听话的眼泪。吴经理因为承受不了老板娘的威胁和辱骂,在半小时前已灰溜溜地走了。而厨师长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深深地吞吐了一口烟雾,脸上有忧伤,心里有惆怅。厨房或前厅的其他员工受了这气氛的影响,个个都小心翼翼地做着活,生怕自己会成为某一方的出气筒。

    吃完一顿无味的工作餐,各人又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和以往不同,大伙总有干不完的活。直到从老板的办公室里传来老板娘恶毒的咒骂,这可怕的寂静才被打破。服务员收拾完卫生,都站在门里面面相觑。厨房里的伙计们猫着耳朵听着动静,随着事态的发展,他们又该如何应对呢。各人都焦心地祈祷着快些平息。可接下来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们打起来了,确切地说是老板娘动手了,老板因为理亏,自然是不敢还手的。只听‘啪啪’打脸之声随着叫骂一起传遍整个饭店。至于为什么动手,因为他侮辱他的老婆,“就你要脸。”实在承受不了老婆的咒骂和拿离婚威胁的卢伟脱口道:“你要脸就不会坐人腿上喝酒了,你要脸也不会任由别人上下其手而不生气,你要脸怎么还和别人喝交杯酒呢?”说完他鄙视地看着田真真,也就是他老婆,完全不顾家丑不可外扬这一说。而田真真被他的这一通侮辱,惊愕的几近说不出话来。想到这可能是那个‘贱货’告诉他的,她的理智便已失去控制。“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办公室响起,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卢伟你他妈混蛋!”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被他不理解,田真真知道她这些年的付出和操劳都白费了。“我混蛋,我哪里混蛋了?我讲的都是事实。”卢伟捂着脸毫不怯懦地说道。“我,我那不也是为了这个店吗!”田真真并不否认以上指责,但理由还是有的,并且很充分。“为了这个店?”卢伟又露鄙夷:“我没记错的话我开的是饭店,而不是妓院。”“啪”又是一个清脆传了开去。“卢伟我……(此处省略许多脏字)”“我不陪人喝酒哪来的老客户。当我拿着好几个月,将近十万块钱的单子找人家结账时,人家说非喝个交杯不可。遇到这种事我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那我倒要问问你,当我被色狼揩油时你在哪?知道我被人上下其手时你又装什么孙子。你有种怎么不去和他拼命。你知道我在陪客人喝酒,为什么不把原因想想啊!”骂声中还夹着这些话语。语毕,一阵痛彻心扉的哀嚎在红尘酒店回荡。而此时她的老公也无话语了,他在沉思,而后是自责。他想到自己以前喝酒过量,心脏病发作时老婆的伤心和入微的照顾,他想到了老婆的隐忍和分担以及无处不在的操劳,从前厅的服务和卫生,后厨的备菜到加工。早上去市场买菜,中午说不定又得去哪个单位要帐了。还有儿子的上下学接送,家里的琐事及一切人情往来。“扑通”一声,随心一起软下来的还有他的双腿:“老婆我错了,我不是人!”说完抱着老婆的大腿一起哀嚎。哭了一阵他的一句“真真,这些年委屈你了!”彻底的击溃了女人冷漠的心理,只见她蹲下身来抱着他,并用拳头轻擂他的肩膀,然后发出撒娇似的嗯嗯声。要知道这一句‘真真’她是好久没有听他叫过了,那还是他们初恋时的亲昵呢!随着卢伟的一个强吻,二人的心又重逢了。是久别的重逢。

    在这电闪雷鸣的暴风雨过后,天空的乌云便渐渐的散去了,整个世界跟着也就放晴了。

    过了片刻,老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只见他一脸严肃地在吧台里坐了下来,并且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他员工们,似乎欲把刚刚丢掉的威望给找回来。而女孩们也都识趣,个个也是若无其事地忙着自己的工作,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因此时已是上客时间,夏雨和郝美丽则面色相宜地站在那里迎宾。

    经过这次如暴风雨似的大战的洗礼,红尘酒店的员工们的心态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些变化。殷勤代替了敷衍,沉稳代替了嬉闹。就连生意也比以前好了很多。用老板娘的话说:送走了灾神,时来运转了!。  这晚又是忙的人精疲力尽,李如欢和夏雨在下班后如一对恋人般地结伴而去。让后厨值班的刁明好生羡慕。而前厅今天是郝美丽的班。失恋的滋味在一颗还不知爱是何物的心里蔓延。此时的她怅然若失,黯然神伤,正趴在包间里的小柜子上发呆。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心里懵懂且酸楚,万般的柔情却无处诉说,若是遇上一个多情的男子不知该怎样疼爱呢!可偏偏是他,一个不懂她的他,给了她初恋而又不爱她的他,此时他和她却是别样的心情。也许正和夏雨痴痴缠缠,绵绵情话呢!烦恼的情绪纷绕着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而厨房里的刁明和她却是一样的心情。只见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大概十一点左右,他便和老板娘打了招呼:就还剩一桌且一个人了,估计不会加菜或要主食了,我今晚不舒服先走了!刁明走后,老板娘便让郝美丽去‘给他们倒点水’。

    郝美丽刚一开门,就见诺大的包间被他们糟蹋的乱七八糟并且乌烟瘴气的,今天是谁的生日!只见墙上,地上,桌子上到处都是奶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郝美丽看到眼前这份景象便在心底生出一阵咒骂。最后她在桌子底下发现了那个‘拖台’的人,他是一个身体单薄的男子,可能是喝多了,这时正趴在那儿睡觉。“先生,先生!”郝美丽连叫了两声。“你怎么在这儿睡了,不冷吗?”而她试图叫醒的男子却是根本没有睡,只是躺在那流泪,见她在喊,便向上抬了一眼,并未理睬。“你是不是喝多了,哪儿不舒服吗?”郝美丽关切地问道。那人依旧没有说话,只用一双透着水雾的眼睛看着她。“你先起来好吗?”见他一直看着自己,郝美丽有点不自然,便说道。在她的帮助下那人总算是爬起来了,看来今天是他的生日,不然怎么身上头发上都是奶油蛋糕呢?郝美丽好气又好笑。但是她可不能笑场。“你还好吧!”她出于礼貌地问道,给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你爱我吗?”那人也不搭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突兀地问道。郝美丽被他的无理给惊到了。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鄂地看着他。“说你爱我,”那人又发神经,“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呵,郝美丽不屑地一笑。年纪轻轻的,好狂的口气!她轻蔑地想。“怎么,你也看不起我?”“是的!”遇到这种人渣,郝美丽也就不再客气了。只听她脱口而出。“你要什么倒是说说看,我很有钱的。”都说我们穷人有仇富心理,可他们又怎会知道我们不是嫉妒他有几个臭钱,而是这种玩世不恭的行为和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很想说出一些关于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健康,时间,亲情,友情……但她觉得和这个鄙劣的人说出这些高贵的词语是对它们的一种亵渎。所以她说:“让我今天深受困扰、时刻折磨着我且带着一丝甜蜜的苦涩的滋味,你给的了吗?”说完便转身离去了,至门口,她又背对着他冷冷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下班了。”最后便下楼去了。而楼上那人则痴痴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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