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被照进卧室的阳光唤醒。冬天的日光斜斜的，比夏日的能探进房间更深处。
床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怪不得她被亮醒。
赫敏撑起胳膊，就发现那个始作俑者坐在床对面阴影里的靠背椅上，看不清神色。
他看了她多久？他看起来又和昨晚一样陌生了。
“汤姆？”
那个雕塑动了动，走进了阳光之下。
“M.”他俯身在她额头吻了吻，他温度冰凉，肯定起了很久。
赫敏迟疑地回了句早安，就见他拿出了一个礼盒：“圣诞快乐。”
她接过，礼盒很轻很薄，她解开丝带打开，就被耀眼的光芒晃得眯起眼。
那是一尊王冠。
深邃的蓝宝石被白色碎钻妆点，古典的风格让她有了猜测。
“拉文克劳的冠冕？”
他不置可否，只是观赏着她收到礼物的表情：“喜欢吗？”
赫敏张了张嘴，这的确是她收到过最贵重的礼物，但她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只是更想知道他这半年去做了什么。
“谢谢你，汤姆，我很喜欢。”她意识到自己的话非常客套，连忙改口催促，“帮我戴上吧。”
他在床沿坐下，从礼盒里取出冠冕，轻轻戴在她黑色浓密的头发里。
宝石的冰冷差点让她一抖。
“好了。”他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雕塑终于变成了人类，“比之前那个更适合你。”说着，将梳妆台的小镜子召唤了过来。
之前哪个？他在说什么？
镜子递了过来，赫敏看着它，这才发现自己皱着眉头，眼神警惕。
“怎么样？”他问道。
她迅速柔和了表情，绽开一个欣喜的笑容：“真漂亮，我很喜欢。”
他满意地收起镜子，走向两人的衣柜：“起吧，我们今天还要参加一个圣诞聚会。”
他的自作主张让她有些不悦，但好奇心战胜了不爽。
“这次假期过了，你还要去欧洲吗？”她装作不经意问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施了扩展咒的行李箱作为圣诞礼物。”
他心不在焉地挑选着衣服：“真是个贴心的礼物，我呆一个圣诞节就走，它会发挥作用的。”
他顿了顿，转过头来问道：“你喜欢那座城堡吗？”
她想起了那座城堡不欢迎麻瓜，扯了下嘴角：“…真是宾至如归。”
他轻笑，选了一条深蓝色的裙子放在床尾：“那是我们的城堡，简，你不是客人。”
她没有说话，汤姆等了等，见她还是沉默便走了过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I promise。”
他抬起她的下巴印下一吻：“今天是圣诞节，开心一点。”
赫敏抿了抿嘴：“你还没告诉我是谁的宴会。”
他已经走了出去，声音从门口传来：“阿布拉克萨斯。”
见鬼的马尔福。
——————————
他们在下午四点到达了马尔福庄园。
这是赫敏两辈子第一次来这，差点被闪了眼。
和尖锐哥特的斯莱特林城堡不同，马尔福庄园是一座白色典雅的方形城堡。
在广阔的绿色草坪和蓝色天空映衬下，那座建筑就像幕布之间的珍珠一样夺目。
脚下直直的白石子路通向敞开的城堡大门，中间雕刻繁复的喷泉造景旁还有几只白孔雀在悠闲地踱步。
它们和马尔福一样高傲。
赫敏毫不怀疑，这座城堡内部也和凡尔赛宫一样华丽，她在他们家奢华的剧院包厢里就已经窥得一角。
“马尔福怎么会同意我踏上他的庄园呢？”在走向城堡的路上，她有些讽刺地问道。
“阿布是个聪明人，这场晚宴也是以他的名义举办的。”
“顺便相亲吗？”
“有这个意向，听说前几次不太成功。”
赫敏撇了撇嘴，可不，之前几次因为她的报纸告吹了。
汤姆是否知道她办了个小报呢？
但他们已经到达了前门，没有时间试探了。
一只家养小精灵接待了他们，不是多比：“尊敬的里德尔先生和格林小姐，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他们来到了温室，珍贵的药草和鲜花茂盛生长，赫敏差点走不动道。
“亲爱的简，看来你也非常欣赏马尔福的温室。”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汤姆冲她挑挑眉：“简？”
“马尔福现在算是我的…”赫敏有些不情愿地解释，“直属上级。”
“Please,叫我阿布吧，现在还不是上班时间。”阿布拉克萨斯假笑。
“阿布。”她假笑。
马尔福的笑容扩大了，仿佛在嘲笑她业务不熟练，然后和汤姆寒暄起来。
“我听说你最近在东欧收获不小。”
赫敏立刻竖起了耳朵。
“马尔福家的消息网真是灵通。”
“哈哈，在那里有几个亲戚罢了。”
阿布拉克萨斯领着他们一起走向宴会厅的方向，赫敏跟在两人身后，层层叠叠的树枝拂过他们的身侧，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两人的交谈一起传到耳边。
马尔福：“自从格林德沃失败，那里还是一片混乱，法国人在休养生息，没想到还是我们英国人得手。”
汤姆：“巫粹党忙着逃亡，没时间管控，我正巧路过。”
马尔福：“正巧？你未免太谦虚。等一切都稳妥了，英国想合作的家族恐怕都要把马尔福挤下去了。”
汤姆：“怎会？学长对我的照顾让我刻骨铭心。”
两个人都假惺惺地笑了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汤姆去做了什么？赫敏听得云里雾里。
汤姆：“这次赶回来，是听说你和简闹了不愉快，我十分担忧。”
马尔福：“是吗？”他扫了眼赫敏：“汤姆真是贴心，不过误会已经澄清，这场晚宴正好重修旧好。”
赫敏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三人经过奢华的走廊，到达了宴会厅门口，热闹的音乐和阵阵谈话声传来。
阿布拉克萨斯带着三人走了进去，拿过空中飘着的酒杯，递给了两人：“致我们新的友谊，简。”
她接过象征性地抿了抿，阿布拉克萨斯笑着看了她一眼，侧身让出了视野：“我亲爱的朋友们，欢迎来到马尔福宅邸。”
这里的确非常奢华，就像赫敏曾经看过的王室纪录片一样，而礼堂中央那颗巨大的圣诞树则更像金子和宝石组成的树状装饰品，和霍格沃茨绿油油的新鲜松树截然不同。
她撇了撇嘴，住在这样的庄园里，难怪德拉科鼻子翘上天，他没有以为自己是巫师界的王子已经非常谦虚了。
她侧脸看向自己身侧的汤姆，这个斯莱特林真正的王子，他正忙着和各路精英寒暄，他们好奇的目光掠过她，尤其是汤姆以伴侣的名义做介绍的时候。
“敢问格林小姐何处高就？法律执行司？那也不错，不过汤姆的事业难道不更需要你的支持吗？ ”
“天哪，那顶发冠可真美！是汤姆送你的吗？”
“两位是否好事将近？魔法界又要添一对明星夫妻！”
“你们的孩子一定会非常漂亮！”
短短一小时，赫敏已经被盖上了已婚全职的标签，没人关心她的未来规划，没人关心她的才能和主张，只对汤姆感兴趣，就连她头上的冠冕都比她本人更受关注。
赫敏简直要窒息，她的脸笑僵了，最后忍无可忍对汤姆说：“我去透透气。”说完，也不管他的回复，趁着交谈的间隙直接逃开。
但是大厅里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就连餐桌边都是交谈的人。
赫敏自认不是个内向的人，可这样的社交场合简直是地狱，这里每个人看见她，似乎都在暗自对她估价。
她几乎都能肉眼看见，自己身上最金灿灿的标签就是：汤姆里德尔的女友，PS.正牌。
“SHIT！”她忍不住小声骂了句，决定暂时先去温室缓一缓。
主人不在，花房里没有开灯。
赫敏在铺满睡莲的水池边坐下，月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了进来，将她的影子映在了大理石地面。
“简？”清淡的黑暗里，一个声音传来。
是阿尔法德，他怎么也来了？天哪，她今天都还没联系他，他…怎么样了？
赫敏站了起来，转向他的方向。
“阿尔法德。”
他走了出来。
月光在他黑色的头发上洒下银辉，她努力辨认着他五官的阴影，想要判断那是什么表情。
阿尔法德是平静的，甚至没有皱眉。
她突然希望他生气。因为她在一年里最重要的平安夜临时失约而生气，因为她第二天依然没有解释道歉而生气。
总好过现在陌生人的礼貌。
“阿尔法德，昨天…”
“没事，简。”他微笑，“我知道一定有事绊住你了。”
他的善解人意没有让她舒心，但赫敏告诉自己不要执泥于此。
“你怎么也来马尔福家的宴会了？”她记得阿尔法德已经被布莱克家族驱逐，马尔福和布莱克也算世交，怎么会邀请他呢？
“我跟着格雷姆教授来的。”
赫敏精确地从记忆里提取出了这个名字，那是他们四五年级去埃及的暑假，那之后他们就断了联系。
回忆让两人陷入沉默。
“你和汤姆复合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赫敏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她张了张嘴，她该怎么和他解释？
怎么解释密室和桃金娘，解释汉格顿，解释她对食死徒预备役徒劳的阻止。
她和汤姆的关系太过复杂，已经超过了她最开始以为的爱恨纠葛。
“这不是我亲爱的弟弟吗？”柳克丽霞蹬着高跟鞋，哒哒哒地靠近了花池，“急着和麻瓜种见面，连亲人都忘了。”
她浓丽的眉眼扫过阿尔法德：“你该庆幸父亲今天没来。”
然后又看向了赫敏，用眼睛剜着她头上的冠冕：“真是大手笔，如果你还知道点礼貌，就该一直陪在汤姆身边，而不是和这个血统叛徒在这里幽会。”
“柳克丽霞，见到你真高兴。”阿尔法德加重了语气。
她白了他一眼，失去了挖苦的兴致。她审视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欲言又止，最后愤恨地瞪了一眼赫敏，说道：“汤姆在找你。”便转身隐入了黑暗。
空间再次变成两人的。
阿尔法德再次凝视着她，赫敏垂眸，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代替她回答了那个问题。
“这个冠冕的确非常美丽。”他夸赞，“你还留着我送你的那顶吗？”
“一直留着。”
他看着她，眼睛亮了一些。
赫敏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这样做，他是不是还对她怀着以前的感情？如果是，她不应该给他希望，就像不该给弗利蒙希望一样。
“我们去宴会厅吧。”她提议道。
他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向了灯火辉煌的礼堂。
介于这是小马尔福主办的宴会，参与者都比较年轻，除了同事、同龄世交，还有部分校友。
两人一同出现引起了一小片骚动，尤其是校友。
简直是昨日重现。
赫敏不想成为被讨论的对象，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她瞄准了圣诞树，它背后的空间足够放下两个人了。
于是他们就和四年级那场舞会一样躲在了圣诞树下。
只不过这一回，圣诞树不再苍翠雄伟，没有树枝撑起的内部空间供人攀爬，而是被宝石严密包裹，就像两人的心，因为时间和阅历带了隔阂。
他们站在这个角落，看着热闹的人群，与世隔绝。
赫敏有些后悔，她不该挑这个地方，她在做什么？
等众人转移了注意力，她立刻开口。
“我该走了。”赫敏不敢看他，将眼神固定在舞池里，“汤姆在找我。”
“但是我想你留下。”他突然的直白让她的面具出现裂痕，她惊讶地看着他。
“简，我回英国就是为了你。”他试探着伸手将一缕头发别在她耳后，“现在我们都成年了，可以想得更清楚了。我想告诉你，这些年我依然没有改变心意。我希望你留下，就像昨晚我希望你留下一样。”
请停下！她在心里呐喊，请不要这样！这也会让她感到希望！逃离命运的希望。
“阿尔法德…”她匆忙移开视线，慌乱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对不起，我…”
“布莱克。”汤姆的声音响起，“真是个惊喜。”
两人一惊，赫敏低头没有看汤姆，努力调整失控的表情。
他看了她一眼，伸出手：“简。”
她深吸了一口气，劝说自己要冷静，不可以给任何人希望，也不要因为任何人产生希望，她来到这个时代是有使命的，那个使命在汤姆身边。
阿尔法德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使劲挣了挣，他放开了，她依然不敢看他的脸，快步走去握住了汤姆的手。
汤姆微笑，带着胜利者轻描淡写的风度：“布莱克，祝你的店铺生意兴隆。”
阿尔法德也笑了，潇洒地收回手，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请常来光临。”
两位男士对视一眼，笑容都深了些，在客套地道别后，汤姆拉着赫敏回到了舞池。
令人难受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是汤姆什么也没问。
礼堂里突然响起了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原来新年即将到来，是时候倒计时了。
“三！”
“二！”
“一！”
在欢呼雀跃的人群里，她看见圣诞树下那个孤独的身影。
“新年快乐。”她用唇语说道，那个身影动了动，他看见了吗？赫敏没法确定，但下一秒，有人挑过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去。
是汤姆，他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她。
“新年快乐。”他平淡地说道，在她唇边留下一个冰冷的吻。
——————————
开了个汤赫短篇，基本是谈恋爱，七分甜？可以关注一下，3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