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海大人,她不适合呆在这里,会坏事的。”

    “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迷迷糊糊间,鱼寒生听到耳边传来对话。她睁开重逾千斤的眼皮,对上一双潋滟的眼。

    是海无涯。

    “我…”鱼寒生只觉喉间干涩,顿了顿后,才接着说道:“我还活着?”

    她看了眼房间的装束,不是自己的房间,倒像是第一次见海无涯的地方。紧接着,她又对上蓝姑充满冷意的视线。

    海无涯漫不经心地开口,轻描淡写地陈述无可争议的事实:“在这个地方,我想让你活,谁敢让你死。”

    他偏头,向蓝姑那边,显然意有所指。鱼寒生看到蓝姑瞬间收敛了视线,头也跟着垂了下去。

    “那…那她们呢?也还活着?”

    “嗯。”

    鱼寒生舒了一口气,可人也跟着冷静下来。根据他们之间的对话,大概蓝姑想让她死,可海无涯却救了她。

    为什么呢?

    她不禁向海无涯投去疑惑的视线。海无涯准确接收到,他手里勾起一根红绳,鱼寒生认出这是她系在自己那块半月缘上的。

    他道:“我交给你的任务,你还没有完成。”

    声音轻缓得像是桃花落地一样。

    他起身,把半月缘放在她的枕边,“好好休息吧。”

    不一会,石室内只留鱼寒生一人。

    鱼寒生半起身喝了一口水,身上并没有意料之中的不适感。她怀疑这是海无涯的功劳。

    她捞起床边那块半月缘,发现她的半月缘在她昏迷时已经成功匹配一个好友。

    昵称为单字:九。

    鱼寒生点进他的主页,显示资料为:

    姓名:九

    年龄:略

    家族:略

    身份:略

    技能:略

    性格:略

    身高:略

    体重:略

    身材:略

    经历:略

    其他:略

    鱼寒生:“……”

    如果这个人是她的欺骗对象,这难度只怕挺高的。

    她正犹豫着,对方先率先发来了消息,很生冷的一句:【你好。】

    鱼寒生第一次用这玩意,感觉特新鲜,她想了想自己在缘网上的性格,回复道:【你好呀。】

    对方没了下文,鱼寒生也不吱声了。

    一得空闲,鱼寒生看着周遭的摆设,感受到身下柔软的毛毯,心中越发不自在,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歇室。

    下楼的路上,不期然遇见了红姑。

    她双手抱胸,斜倚着石墙,夜明珠的光洒在她身上,显得肌肤如同上等的美玉一般,神色也于妩媚中多了几丝清冷。

    “你跟从前来到我们这里的人都不同。”

    鱼寒生还来不及打招呼,听到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红姑淡淡地笑了:“别紧张。”

    她绕着肩前的一缕长发,扭腰换了个姿势,道:“蓝姑求稳,我却不同。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你这样的人,也许更能完成紫色半月缘的任务。”

    “红姑,”鱼寒生问:“紫色半月缘的任务,究竟意味的什么?”

    红姑耸肩,一半惋惜一半垂涎:“意味着连我也拿不下的人。”

    大约想到自己阴沟里翻船,她一时没了兴致,施施然地离开了。

    等红姑的身影消失不见,鱼寒生才开始下楼。毛毯的尽头,是数道分岔路口。她一直知道这里面迷宫一样的设置,即便从前跟着蓝姑女侍她们,哪怕有意去记,她愣是一条路都没有记住。

    眼下便犯了难。

    她曾听女侍说,她们这地方就是在一片山脉中凿出来的,进来的人从没有一个可以出去过。即便是蓝姑红姑她们,也不过终身囚在这看不完走不尽的石头里。而除了了为数不多的一两条正确路线,其他地方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机关陷阱。

    凭她如今的实力,一旦行差踏错,只怕是要命的。左思右想下,鱼寒生扭头回去。这时,腰间的半月缘传来一阵热意,她拿起来一瞧,是九发来的新消息:【据我所知,海姓乃是九尾狐族专有之姓氏。】

    海姓是九尾狐族专用?这么说,海大人难道是九尾狐族?

    凭借着多日来的学习成果,鱼寒生随机应变:【因为我父母为王族办事,所以才赐姓海的。倒是你,单名一个九字嘛?】

    九:【嗯。】

    高冷极了。

    鱼寒生心说,不愧是任务阶级为紫色的对象。

    一个嗯字,也没什么可回的。鱼寒生回到了第一次见海无涯的地方,也是刚才离开的地方。清醒状态下的她可不敢上海无涯的蹋,于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摸索起半月缘的其他功能。之前,因为一直没有匹配好友,相当于她一直只在门口徘徊,根本没办法真正进入到半月缘之中。

    这么一瞧,主页上显示有十多个功能,其中只有缘友留言板是解锁状态。鱼寒生好奇得查看有什么功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还有结婚、离婚、生子一类的功能。

    鱼寒生简直大开眼界,可惜这些功能要提高聊天等级后才能使用。鱼寒生先点进缘友留言板,很快她就看到最新的一则留言消息,是九发送的一副雪中弹琴侧影图。

    画中男子墨色长发垂落于雪地之中,堪堪用一支玉簪挽起。他只着单薄的白衣,席地而坐,悠然抚琴。眼眸低垂,颇有几分沉思的意味。从这个角度看去,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无一不是生得恰到好处。几乎与雪景互相成就。

    鱼寒生正欲再细瞧,侧影图却忽然消失,屏幕上显示“对方已撤回”五个字。

    实在是奇怪极了。

    在半月缘的规则里,他既然在留言了这则消息,就只能是给她看的。她觉得自己有充分的借口去询问缘由,可她按捺住了。

    收起半月缘,鱼寒生忽然感觉到后背在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这种感觉并不使人难受,却有些从心间升起的麻痒。

    她正欲回头瞧个究竟,却听一声压抑着愤怒的嗓音:“滚回去!!!”

    不多时,红色的身影从门外出现,一整片曼珠沙华的味道席卷入内。

    被触碰的感觉消失了,鱼寒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海无涯难得严肃的面容,然后极快地起身,垂下了头。

    海无涯拧着眉,冷淡的视线从鱼寒生的身上扫过,顿了顿,似乎不大情愿地开口,声音没有刚才那样的失态,却格外拒人千里之外:“他找你了吗?”

    “谁?”鱼寒生下意识地反应道,想了想,猜测应该是说半月缘上的那个九,于是道:“找了。”

    “聊了什么?”

    “也没聊什么。”

    海无涯没再多话,赤脚踩着毛毯回到蹋上,从背影看,整个人罩在巨大的曼珠沙华中,似乎是被缠绕捆绑而不能挣脱的角色,显得空空荡荡,萧索不堪。

    “回去吧。”

    鱼寒生垂首走出石室,发现自己的女侍就等在门口。

    “海念大人。”她恭敬道。

    鱼寒生微微皱眉,实在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可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通过入门课程,拿到匹配资格之后,这些女侍就不仅仅只是监督和照顾,而是实实在在的仆人存在了。

    大人。

    鱼寒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在寺庙里也见过不少大人,从来,她都是那个卑微者。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大人。

    她跟着女侍,本以为可以回到自己的住处,可在看到那两扇略显熟悉的石门后,却犹豫了。

    女侍这才道:“海念大人,蓝姑找你。”

    鱼寒生心说这里面的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稳,不到最后关头,简直是一声不吭。

    但事已至此,她也无法,毕竟蓝姑想要见她的话,根本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她吸了一口气,迈步进去,蓝姑正稳稳端坐上方,看见她进来,本就皱着的眉锁得更深,一双眼紧紧地盯住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女侍在门口没跟近来,空旷的石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鱼寒生几乎相信,要是蓝姑想让自己死,她没有机会活。

    这么想着,也谨慎起来,进入一种防御的状态。

    蓝姑道:“你是第一个让海大人如此特殊对待的人,不得不承认,你运气很好,所以才叫你瞎猫碰上死耗子。”

    鱼寒生不明其意。

    蓝姑继续道:“我始终坚持,你的存在一定是一种隐患,但却拗不过海大人,所以,坏人就只有我来当了。”

    只见她急速地抬手,有什么东西从她手中飞快闪出,随即刺入鱼寒生的胸口,狠狠地钉了进去。鱼寒生吃痛,瞬间跪坐在地,她能感受到钉子在血肉中无限漫延的寒意,正如那日冰入骨髓的池水一般。钉子的末端不断延伸出一种东西,藤蔓一样,几乎缠绕到她的全身。

    蓝姑的手轻轻一捏,鱼寒生立刻感觉到那股从身体里面传出的发紧的力量,从里到外地将她束住一般,如果肉眼可见,她几乎相信自己的肉和骨头都被紧紧绑在了一起。

    痛。

    实在太痛。

    鱼寒生满头大汗,双眸布满血丝,青筋也跟着暴起,她不住地在地上扭动,很快地上就湿了一片。

    再一次,她感受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吃痛的声音从她口中破碎地挤出,她没有力气大叫,已经目眩神迷,双眼发黑了。

    她的余光,看见自己浑身如同紫色的茄子一般,可见的肌肤出现一道道的沟壑,早已不成人样了。

    终于,蓝姑松开了拳头,那股力量瞬间放松,鱼寒生得以喘息,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记住,如有一天,你背叛了我们的意志,你将承受的痛苦,是今日的百倍不止。”

    鱼寒生说不出话,她用尽全身力气抬头去看,蓝姑逆着光,她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她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生杀予夺。而她自己,好像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决定她的生死。她不由生出无力感,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愤恨。

    鱼寒生垂眸,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不甘心。

    女侍得到命令,进来把鱼寒生带走,也不存在什么怜香惜玉,冷硬得像是一具只懂命令的尸体。

    腰间又传来一股热意,鱼寒生本就脆弱的肌肤敏感地察觉到了。

    是那块紫色半月缘。

    虽然疲惫至极,她仍以神识入内,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什么样的对象,才让她承受今日这样的苦痛。

    九:【还不知你修为如何。】

    鱼寒生沉了面色,既然是红姑都搞不定的紫色半月缘任务,既然是大家都如此重视的任务对象,那么,她未必不能拿来一用。

    她回复道:【我只会做饭,不会修炼,但我想学,你可以教我吗?】

    对方回复得很快:【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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