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巾

    傅邹柏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白雾,路灯逐渐昏暗,地上的光晕也逐渐消失,只剩一圈一圈模糊不清的轮廓。

    傅邹柏轻咳了两声:“可是我……”

    喻初略带疑问地看着他。

    傅邹柏:“可是我,没有保温杯。”

    喻初:“……”

    她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没看过傅邹柏用杯子喝过水,桌上一直都放着一瓶矿泉水,他家是卖水的?

    喻初无语地快走了两步。

    身后的傅邹柏叫住了她:“哎,那你要不要陪我去买保温杯?”

    喻初还没来得及出口拒绝,就听到傅邹柏轻声补充道:“就当你谢我了。”

    “……”喻初停下脚步,回头,她和傅邹柏之间的距离有五米,喻初300度近视,现在没带眼镜,傅邹柏的脸在她看来就是一团帅气的轮廓。

    “好吧。”喻初妥协:“但我放学后有点事,你得等我会儿。”

    那团帅气的轮廓往前走了两步,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傅邹柏爽快道:“嗯,明天放学我等你。”

    将喻初送回家后傅邹柏也回到家。

    他换上拖鞋,看着那双沾了水的新鞋,脑子里又回忆起男人的那句“我会很想你”,傅邹柏脸色一垮,头也不回地将鞋扔进了垃圾桶。

    翌日,傅邹柏仍然最后一个到学校,十分顺利地被保安拦在了门口,通知班主任来领人。

    左杰骑车刚进学校就被拦下,然后看到了脸有十个臭皮匠臭的傅邹柏,他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推着走到他身边:“柏哥?”

    傅邹柏偏头瞥了他一眼,嗓子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我靠?脸这么臭?谁惹你了?”左杰瞪着眼问道。

    傅邹柏:“滚。”

    左杰:“……”

    罗丁是篮球队队长,左杰是副队长,平时和傅邹柏罗丁他们关系很好,而傅邹柏平日里都是一副平和的样子,好像谁都没法惹他生气一样,脸上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今天这种表情,他实在没见过。

    左杰视线向下,看见傅邹柏今天换了双Gucci,问道:“哥,你昨天那双呢?那双帅。”

    傅邹柏眼皮也不抬:“扔了?”

    “什么?!扔了?!”左杰震惊,他知道傅邹柏家里有钱,没想到有钱成这样?一万五六一双的鞋穿成日抛?

    左杰瞬间被自己穷得热泪盈眶:“哥你行行好,告诉我扔哪了,我去捡。”

    “晚了。”傅邹柏淡淡道:“昨晚扔的,应该早就被捡走了。”

    左杰:“……靠。”

    蔡禹小跑着赶到门口,看见这两位,深吸了一口气,保安放了人,蔡禹一手一个将人领了回去。

    班级里暖气开得很足,左杰虽然经常迟到,但是作为体育生学习成绩还是很不错的,蔡禹也比较重视他,于是把他安排在第二排。

    傅邹柏一个人走到最后,喻初从他刚进来就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在低头专心做题。

    她发觉傅邹柏好像在自己旁边停了下来,她手中的笔顿了顿,抬起眼皮。

    傅邹柏就这样站在她的左手边,面无表情地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喻初被盯地有些心虚,幸好蔡禹走了进来,打破了僵局。

    蔡禹:“傅邹柏你干啥呢?赶紧回座位!”

    傅邹柏一手抓起椅子,似乎想重重地摔下去,但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幼稚,他在生气,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

    最后,他还是选择将椅子轻轻放下,趴下睡觉。

    罗丁一天没和傅邹柏讲话,傅邹柏知道他在赌气。

    平时放学都会一起走,今天下课铃一响,罗丁便第一个背着书包冲了出去,傅邹柏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也没想拦。

    他等所有人走光了,只剩下喻初,又等喻初做完一套卷子,这么长时间,他一句话没说。

    喻初批改完,将笔放下,这时距离放学已经一个小时了。

    “走吧,保安该来催了。”喻初走到傅邹柏身边,戳了戳他的小臂。

    傅邹柏睨了她一眼:“不是还有事?”

    “嗯,我现在去,你等我一下。”喻初背起书包,走了两步,回头看还坐在座位上的傅邹柏,问道:“你要在这里等我吗?一会儿教室要锁了。”

    傅邹柏别别扭扭地拿起空空如也的书包,喻初其实很奇怪他书包里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只是起到了一个装饰的作用?

    傅邹柏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走吧。”

    喻初感觉傅邹柏简直莫名其妙。

    他们的教室在五楼,喻初下到三楼,往走廊里拐,傅邹柏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高三五班……

    喻初在五班面前停了下来,教室里同样只剩了一个人,喻初敲了敲玻璃,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傅邹柏靠在教室外面的墙上,单肩斜背着书包,眯着眼睛盯着从教室里出来的人。

    男生从教室中走出来,一只脚跨出门外,一只脚还站在教室里,喻初就这样侧着身子跟他讲话,两个人不知道聊到什么,情绪有些激动,喻初回头想走,男生一把拽住了喻初的校服袖子。

    我靠?

    “干嘛呢?”傅邹柏长腿一迈,拽下了男生的手,冷冷道:“滚开,她要回家了。”

    “喻初,你考虑清楚再来找我。”男生瞥了傅邹柏一眼,对喻初说道。

    男生说完后转身回了教室,见喻初还站在原地发呆,傅邹柏咬牙切齿:“人都走了还看呢?”

    喻初这才移开目光,看向傅邹柏,认真道:“我的事情办完了,我们走吧。”

    “……”

    她是真的一点发现不了自己在生气。

    但是话说回来,他又凭什么生气?

    傅邹柏脑中复杂的情绪纠缠不清,他努力地想从不同的情绪中找出一种适合现在他们关系的状态,但喻初不解的目光在看着他。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吧。”傅邹柏无奈道。他回头看了眼教室中的男生,在拿着一本书翻来覆去,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就是喻初那本雅思全解。

    “……..”

    傅邹柏打了车,将喻初塞进了后座,一路上傅邹柏的气压好像都很低,喻初并不知道原因,既然他不说话,她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最后,傅邹柏看着靠在玻璃上拿出文言文开始背诵喻初:“…….”

    到了商场,喻初跟在傅邹柏身后走了进去。

    傅邹柏回头:“干嘛一直跟在我身后?”

    喻初轻声道:“你走得太快了。”

    傅邹柏:“我走慢点,走我身边来。”

    喻初:“哦。”

    喻初小跑跟上。

    傅邹柏带喻初来了一家商场,喻初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久,虽然知道这里,却从没进来过。

    没有时间,也没有在这里买东西的必要。

    一进商场,里面的景象果然和喻初想象地差不多,满目皆是自己不认识的名牌,店面都被装修地很漂亮精致,花纹很多却并不土气,只是给人一种雍容华贵之感。

    傅邹柏带喻初走进了一家奢侈品店。

    喻初稍微感到有些不自在,傅邹柏注意到她蜷在一起的手指。

    傅邹柏微微弯腰,下巴刚好在喻初头顶的位置,轻声道:“紧张啥?这儿的人都不一定有你学习好。”

    喻初很想反驳一句,这哪里是学习的事情啊!

    但这家店的柜姐似乎和傅邹柏很熟络,带着他们来到了VIP室。

    沙发很软,坐下后,喻初有些无语地拽了下傅邹柏的袖子,问道:“你不是买保温杯吗?”

    “哦。”傅邹柏说道:“保温杯我已经买了,我昨天订的东西,来取一下。”

    “那你还让我陪你来。”喻初的语气有些愠怒。

    “你不想看看我买的什么?”傅邹柏引诱道。

    喻初拒绝诱惑,一口回绝:“不想。”

    柜姐将盒子拿了上来,喻初懒得看,直接站了起来,有些生气:“傅邹柏,我要回家了。”

    傅邹柏提起包装袋,点了点头:“好,回家。”

    “你……”

    喻初甩头走了出去,傅邹柏跟在身后,走出店门后,喻初突然停下,回头道:“傅邹柏,你浪费了我一个小时。”

    傅邹柏眼睛睁地很大,无辜道:“我只是想看看合不合……”

    “算了!”喻初的声音有些大,她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后冷静了一下,说道:“回家。”

    一路无言。

    下了车,喻初就往家里走。

    现在已经八点了,不需要再去辅导班了,傅邹柏浪费了自己一晚上的时间,她感到很生气。

    傅邹柏就在她身后墨迹地跟着。

    快要进楼道,喻初忍无可忍,回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喻初。”傅邹柏的声音有些严肃,喻初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后,傅邹柏的嘴张了又张,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盒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条围巾。

    喻初:“?”

    傅邹柏捧着围巾站了起来。

    喻初条件反射般想后退了一步。

    喻初抬头看他,喻初感觉傅邹柏的眼神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可怜。

    于是她率先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傅邹柏向前走了一步,喻初攥紧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向后退的冲动。

    她并不排斥傅邹柏,只是他越过了自己的安全距离,她很害怕。

    她在内心恳求,不要再向前了。

    傅邹柏好像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幸好,没有再向前。

    他将围巾在自己脖颈处比了比,随后满意地笑了笑:“不错。”

    喻初不解:“你想干……喂?!”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条围巾已经在自己脖子上缠绕了一圈,傅邹柏灵活地打好了结,喻初眼睛瞪地大大的,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呆呆地看着傅邹柏。

    傅邹柏很想让喻初发现自己在生气,但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实在被可爱地心痒痒,于是唇角还是勾了勾:“都说了天冷,你自己不带,只能我买给你了。”

    这句话其实有很多槽点,什么叫“只能”?傅邹柏又为什么要给她买围巾?

    但此刻的喻初已经被震惊地说不出话,缓过神来后,伸出手去扯脖子上的围巾,嘴里义正言辞道:“傅邹柏,我……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那个人的就能要?”傅邹柏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

    喻初摇了摇头:“谁的我都不要。”她努力扯着围巾的结:“还给你。”

    下一秒,围巾却被傅邹柏的手围地更紧,傅邹柏的手是热的,无意中触碰到她冰凉的耳畔,一瞬间的刺激让她心脏有些发紧。

    傅邹柏应该是摸了什么很贵的护手霜,很好闻。

    傅邹柏确认喻初拽不下来后,轻笑道:“我的可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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