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这么多年，安奕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这么郑重其事地骂自己，当然不是说狗狗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一个大活人突然说自己不是人，正常人第一反应都应该是“他这是在犯什么病？”
相识多年，苏沐当然知道安奕在想什么：“我知道这很扯，但是拜托我都喊他狗哥了，我俩要做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起码也得是同一个物种吧。”
“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这么逆天的话你认狗做哥我就信了？”安奕快被这一连串奇奇怪怪的事情搞崩溃了。
“好吧好吧，我这不是觉得证明起来好麻烦嘛。”
苏沐一边自己小声碎碎念着一边开始脱衣服，这下轮到安奕跳脚了。
“你干嘛啊大冬天的，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苏沐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迅速长出黄黄白白的毛发，身形也越变越小，没一会儿，衣服脱完了，衣服堆旁边立着只苏格兰牧羊犬，眼神有些躲闪。
安奕沉默了半晌，突然就爆发了。
“我嘞个去！！！”
“夭寿了变狗了！”
“吓死人了啊啊啊！”
“但你这越变越小的体型脱什么衣服啊！又不是浩克！”
浩克是电影里的绿巨人，变身后会巨大巨大的。
“汪汪汪汪汪汪汪！”
那我不是怕衣服里面沾到毛吗？！我人形有点儿狗毛过敏。
“啊啊啊啊你能不能不要让声音直接进到我脑袋里我要疯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
那是你自己不争气，通灵值太低了，连和灵物交流的能力都没有，我们只能通过自己的灵力把想说的话打进你的脑海，啊好麻烦，这个给你。
苏沐把脑袋伸进自己的衣服堆里，在确保自己狗脸上的毛不会碰到衣服壁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从兜里咬出来一小块儿石头一样的东西。
“汪汪汪汪汪汪汪！”
拿着这个，就能直接听懂我们说的话了，快拿着，别再耗费我的灵力了！
苏沐以狗形靠近安奕的时候，安奕吓得疯狂后退，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她现在再多一点儿刺激都受不了了。
苏沐强行把石头甩向安奕，安奕本能地接住了。
苏沐还在叫着：“你看，现在我们沟通起来不就方便多了。”
苏沐的嘴仍然是狗狗发出汪汪叫时的口型，但听到安奕耳朵里句句是人话。
不过狗嘴里说出来人话属实也太离谱了。
安奕明明有很多想问的，结果憋了半天来了句：“你要不还是变成人和我说话吧，我这样比较不像神经病。”
苏沐：“你以为我不想？我都多久没变狗了，但是你家黑哥不让啊。”
“啊？那它也能变成人吗？”安奕刷地一下把目光移向长椅上的黑丸子。
黑丸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枕在前腿上休息，似乎不打算多费口舌，把活儿都抛给了苏沐。
苏沐：“我也不知道，我是刚才碰到他的角的时候被狂吸灵力才确定他和我一样是灵物，之前都只是猜测没有证实，我本来打算慢慢求证的，结果今天喝多直接玩脱了……”
苏沐心有余悸地往长椅上的黑狗那边看了一眼：“而且黑哥比我强大很多，至于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这么弱鸡……”
“汪！”某黑似乎对弱鸡这个称呼很不满。
“不不不，我是说至于为什么现在是这么个状况，我也不太清楚哈哈哈。”苏沐能屈能伸的德性是一点儿没变。
“为什么你没有长角啊。”安奕慢慢冷静了下来，发现苏沐看起来就是普通狗狗的样子，并没有像小黑一样脑袋上长角。
苏沐：“这在我们灵物圈儿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有灵力值达到一定等级的灵物才能长，而且一般是不能具象化的，这种普通人都能看见的，横竖得是圈子里的老大哥了。”
苏沐一脸“要不我能喊哥啊”的表情。
“那这么明显的特征你之前都没发现吗？”安奕捋顺思路之后就开始连珠炮地提问。
苏沐有些不好意思地甩了甩头：“这种大佬可太少见了，再加上当时一点儿灵力都感受不到，我真就以为他骨质增生呢哈哈哈。”
“汪！”这回某黑可是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表达不满。
“大佬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说话。”苏沐赶紧讨饶，“总之大佬应该是遇到什么事灵力被封印了，现在只能是这么个萌萌哒的形态……啊啊啊啊啊啊”
安奕只看到一道黑影飞过，精准地啃在了苏沐的狗脸上，苏沐疼得嗷嗷叫唤但是也不敢使劲挣扎。
“好了好了。”安奕赶紧过去把两只狗分开，“总之咱们还是先回医院再从长计议吧，这里太冷了。”
“我是没意见，看大佬怎么说。”苏沐脸上一撮毛都被咬下来了，给他疼够呛。
黑狗呸呸呸吐掉嘴里的毛，走过去和苏沐唧唧呜呜嘀咕了半天，可能是灵力严重不足，安奕就算拿着灵石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听到苏沐在那儿大呼小叫的。
“啊？不行不行，哥，我这几百年安分守己，我真没多少……”
“你都给我造完了我怎么办啊。”
“那这指定没问题啊，兄弟我这人脉您放心。”
“啊？这有难度啊，我又不能勉强人家，要不我给你打辅助吧哥。”
这一大一小两只狗狗在夜色中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虽然地上散着一摊衣服有些诡异，不过大晚上又这么冷，也几乎不会有人路过。
两狗应该是协商后意见达成了一致，苏沐抬头冲着安奕说：“你，转过去，我要变人了！”
安奕还有些懵，傻傻地就转过去了。
转过去一会儿才觉得凭什么这么听一只狗的指挥，想都没想就扭过头准备反驳。
“啊啊啊啊啊你个女色狼，谁让你转过来的！”后面是半蹲着裤子穿了一半的苏沐。
他也没过脑子，直接抄起黑团子就扔了过去。
小黑团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砸在了安奕脸上。
安奕：“……”
“苏沐你是不是想死啊！！！”安奕咆哮。
*
一行人有些潦草的回到了安心宠物医院，尤其是医院老板，被收拾得破破烂烂的。
医院只有值夜班的护士，看他们这副样子还以为狗狗出了什么事，赶紧迎上去。
“苏院长你们回来啦，找到狗狗了是吗？这是怎么了？”她刚准备伸手接狗，狗子小腿一蹬，从安奕怀里跳出来，优雅落地，自己往老板办公室走过去了，熟门熟路得仿佛是自己家。
“咳咳，没事儿，你去忙吧。”苏沐虽然人已经被揍萎靡了，但还是维持着一院之主该有的排面。
安奕只是刚才跑的头发散乱，人还是体面的，她看着苏沐被咬开线的毛衣，拼了命地忍笑，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好不容易进到办公室，苏沐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瘫，之所以没坐他那奢华的老板椅，自然是因为黑老大已经在上面坐好了。
“所以说你应该是需要我们设法帮你恢复灵力对吧。”
安奕一路上都在捋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大概分析了一下这黑狗“赖”上他们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发现苏沐是同类。
“不，你太高估咱俩的能力了。”还没等他黑哥发话，苏沐就插了进来，“大佬遇到的难事儿我听都听不明白。”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灵力太低听不懂吗？”安奕已经习惯只要和苏沐说话就先怼为上了。
“一点儿灵力都没有的普通人类就老实闭麦吧啊。”苏沐毫不示弱。
“汪汪汪。”
“啊是这样吗。”苏沐听黑哥突然发话，赶紧管住自己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安奕，黑哥说你很重要。”
“啊？我能有什么重要的啊，我现在真是一头雾水，你赶紧从头给我讲讲吧。”安奕也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苏沐在沙发上坐好，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安奕科普：“我们属于灵物圈子里灵兽这个分支，这个世界除了你们人类，万事万物皆有灵，只不过多少罢了，吸收的灵力多了就能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形态，或者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
“也就是说能够有灵力的不光是小动物，锅碗瓢盆都有可能有喽？”好奇宝宝安奕趁着间隙举手提问。
“害，我不混他们灵器圈，那玩意儿更少见，谁知道啊。”苏某人浅薄的知识储备并不允许他过度科普。
安奕：“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通灵值太低所以听不懂你们说话，通灵值是什么。”
万事万物皆有灵偏偏人类什么都没有还是让安奕不太服气的。
苏沐一点儿不客气地掐灭安奕的幻想：“哦，你们人类靠自己确实无法聚集灵力。”
“但是一些天赋异禀的人可以构建和小动物沟通的桥梁，那个就是通灵了，这个能力就算是未开蒙的普通野兽也能沟通的，哎呀你不要打断我。”
苏沐解答完安奕的疑问，发现被她带偏了话题，赶紧拽回来继续说自己的。
“总之一般灵兽开了蒙之后就会开始积攒灵力，你们人类社会既好融入又吃穿不愁的，稍微有点儿小能力就能混得风生水起了，所以大部分灵兽都会选择修炼人形，而且为了减少正面冲突，一般都会尽量隐藏自己的灵力和能力。”
“为什么会起冲突，我以为你们小动物都很团结呢。”安奕以为只有人类会每天活得勾心斗角的。
“拜托你没看过动物世界吗？弱肉强食啊，而且不论怎么隐藏，上位者是一定能够发现下位者灵力核心所在的，所以只要上位者愿意，可以通过接触随意夺取下位者的灵力，就像刚才我被掠夺一样。”苏沐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黑团子。
“灵力被掠夺完会怎么样？会死吗？”安奕想起方才苏沐痛苦的模样，也有些担心。
“变回一条傻狗呗，运气好点儿再遇到机缘巧合再开蒙，然后一穷二白重新开始，运气不好的话快快乐乐活够十几二十年进轮回。”苏沐倒是看得很开，反正怎么选都挺好。
安奕：“那是不是就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啊……”
她觉得那和嘎了也没什么区别。
安奕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椅子上的黑团子，四舍五入刚才她发小险些被这只小黑狗搞没了。
黑团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入定了一样。
苏沐：“能再次开蒙简直就是奇迹了，我也没见过具体是什么情形。”
他一摆手：“咱们话题又扯远了啊，总之咱黑哥这道行应该起码按千年计算了，能隐约察觉到灵力都在，但是就像被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无法使用，至于能不能被掠夺那得再来个大佬才能知道了。”
安奕接着问：“那既然现存的用不了，能不能再收集一些呢？”
“问的好啊。”苏沐正好接着安奕的话往下讲，“这个袋子奇就奇在只进不出，如果瞬时吸收大量灵气的话，趁着袋子没有完全吸收可以使用一些灵气，但是一旦完全吸收那就又彻底没有了。”
“这样啊，那除了掠夺别人的，没有其他获取灵力的方法了吗？”安奕并不想在未来看到面前这俩狗你死我活，也不想看到他们找别的狗你死我活。
苏沐一拍手：“那必然是有别的办法啊，而且我觉得黑哥刚才说那个你很重要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是什么意思啊，别搞得跟谜语人一样好吗？”一下子信息获取太多了，安奕脑子已经不怎么转了。
苏沐：“正常获取灵力的方式是很宽泛的，比如取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得到的威望就可以转化成灵力，或者看了本书大彻大悟了，也有可能获得一定的灵力值，甚至晒晒月亮都可以的，你们人类书里不都喜欢写月光是精怪们修炼的能量来源吗，方式很多的。”
安奕：“我说昨天这狗怎么大晚上突然有本事跑进我家里来找我，那我有点儿明白了，是不是只要我们帮狗子走上狗生巅峰，他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吸取，就算会被抽走，但只要达到了动态平衡，就可以利用灵力来找出自己原本灵力被困的原因？”
“聪明！”苏沐就喜欢安奕这自动分析脑补的能力，可以省不少事，“虽然黑哥这种大佬应该早就看淡人类世界这种浅薄的名利场了，但是眼下咱们能做的应该就只有这么多了。”
安奕对于苏沐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帮忙毫无意见，毕竟她这个发小的小命都差不多攥人家手里了，她也没什么谈判的资本。
“那这和咱们原本的打算也没什么矛盾嘛。”问清楚之后安奕也松了口气。
不还是搞事业嘛，这个她熟，现在甚至门路都变多了的样子。
正事聊完，两人都轻松了不少。
气氛变得松快起来，安奕脑子里回想苏沐刚才变狗的样子，忍不住笑个不停。
她还抽空调侃：“网上不都说牧羊犬贼聪明，怎么也没见你读个博士什么的。”
“那是边博士，不是我们，别来沾边啊。”苏沐斜了安奕一眼。
边牧那能一样吗！他又不是这个品种的！
可恶，别人家的孩子！
苏沐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老是被夸的邻居家边牧，他也是被人打压着长大的啊。
安奕：“边牧苏牧有什么区别嘛，都是高智商，不会你是个特例吧？”
苏沐愤怒：“我不是人，你是真的狗啊安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