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小天鹅“吧唧”一下,翅膀收起,轻轻落座在了我的身旁。

    小天鹅虽然有着纯白的羽毛,修长的脖颈,但耐不住她有和我一样的脑回路沟壑。

    我们聊数学老师头上为数不多的头发、聊校门口小店的烤里脊淀粉肠,聊天聊得嗨了会忍不住在课堂上“噗嗤”笑出声。

    讲台上老师锐利的视线投射过来,我们就默契地开始一齐咳嗽,装作被呛到了的样子。

    罗奈奈偶尔会吐槽她邻居家的小孩,比她要大三岁,叫方恒彦。

    “他真的很装。”罗奈奈不屑地说道。

    “你敢想象吗,他五岁了还没戒掉喝奶,还要用奶瓶。我图他长得帅,卡着他幼儿园回家的点央着我妈带我到他家里去找他玩。一进屋就看见他穿着幼儿园园服,浅蓝色的衬衫和黑短裤,还带着条纹领带,抱着个奶瓶一边喝一边满脸不愿,看上去像他妈逼他喝的一样。”

    “我当时才两岁多,正是爱喝奶的年纪。我看他那个不情不愿的臭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奶瓶抢了塞进自己嘴里——”

    罗奈奈说到高潮处,猛地一拍桌。

    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后续,拉着她的袖子问:“然后呢然后呢?”

    “他一个礼拜没理我。”

    “切,就这啊。”我顿觉无趣。

    罗奈奈急了:“这才是我说他装的地方啊,你们都被他骗了。他说不定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呢,只是碍于他向日葵班班长的身份不好意思对我一个不到三岁、话都说不成句的小妹妹动手动脚。”

    类似这样的小故事很多,罗奈奈经常和我诉苦,只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越来越少从她嘴里听见方恒彦的名字。

    我起初还有点不习惯,毕竟日更小故事都让我给听上瘾了,但更新频率却由日更改为了周更,再改为了月更、年更。

    我本来还想问罗奈奈为什么不继续说她和方恒彦之间的小故事了,转眼一想,我们都上初中了,那人家方恒彦已经是上高中的年纪了,小时冤家越长大越走散的先例多得是,就没过问。

    谁知道在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的某天,我本来正心无旁骛地打着游戏呢,结果突然就接到了罗奈奈的电话。

    一接通就听到罗奈奈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哽咽地回了句“我没事”,让我放心,然后继续嚎啕大哭。

    我把手机开启扩音模式,架到书桌的一旁,边听罗奈奈哭边看书,没想到依然能看进去。

    我看了一百多页。

    这一百多页期间,罗奈奈的哭声由大转小,由嚎转泣,后面彻底变成吸鼻涕拧鼻涕,时不时还会哼唧一下。

    一个多小时过去,罗奈奈的声音都哭哑了。她压着嗓子问我:“那个...没打扰到你吧...”

    “还好。”我回道。

    “我再也再也再也......”罗奈奈憋着一股劲儿,说了不知道多少个‘再也’,等到快没气了才接上后半句“不要理方恒彦了。”

    那是我时隔三年,从罗奈奈的嘴里再次听到方恒彦的名字。

    在我印象里,罗奈奈一直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样乖张的性格背后,有她对自己能力的极度自信,也有家庭背景的强力支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罗奈奈情绪完全崩坏的模样。

    在以往的任何时刻,罗奈奈展现出来的都是她游刃有余、自信从容的一面。很难想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能让一个在罗奈奈口中存在感逐渐降低至几乎为零的方恒彦,对她本人向来平稳的心绪造成了那样大的波动。

    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询问,但过了那天后,罗奈奈又变得正常无比。我甚至一度怀疑,那通电话是不是我做梦梦见或是凭空臆想出来的。

    到底还是年轻。

    生活照常,罗奈奈也一切正常,我十分自然地在吃喝玩乐中迷失了自我,逐渐忘了还要深究这回事情。

    可以说是,忘得一干二净。

    时隔又一个三年,我再次听到“方恒彦”这个名字,还是从罗奈奈的口中。

    她见我明显愣住了,于是又组织语言,重复了一遍:“我有未婚夫了,是方恒彦。”

    我不说话,用筷子夹起早已冰冷的牛仔骨,七分熟还是八分熟不清楚,反正就是嚼不烂。

    罗奈奈似乎是心虚了,见我不说话,也只沉默地坐在我正对面,双手捧着脸专心看我吃牛仔骨。

    我假意忽视她的注目,面目狰狞地咬了半天,腮帮子都酸了,肉还是好好地黏在骨头上。

    包裹在牛仔骨表层的浓郁黑椒酱被率先吸完。进了嘴里一趟,牛仔骨出来时已由进去前的酱色淡化为浅肉色。

    剥开深沉浓郁的外表,剖出了稚嫩而原始的芯。

    我把它扔到垃圾盘中,眼不见心还是会感到恶心。冰凉的酱料味道和半生不熟的肉味粘黏在我嘴里迟迟不肯离去。我随手从餐桌上的纸巾盒抽了两张餐巾纸盖了上去。

    又抽几张餐巾纸擦嘴,边擦边以锐利的目光向缩着脖子装鸵鸟的罗奈奈投射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罗鸵鸟畏畏缩缩:“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

    “不是,你怎么想的?”

    听到这个时间点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想起来罗奈奈的崩溃哭泣,以及我的破烂记性,语气称得上有些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你一直说我是互联网恋爱脑,我承认;现在我要说你是现实恋爱脑,你答应不答应?”

    “我不答应。”罗奈奈回答得很快。

    她也就是在呛我的时候脑子转得格外快些。

    “你还不认是吧!”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罗奈奈临时找我约的饭,我披头散发妆也没化就出了门。火气上头,此刻的我已经完全不在意我平时一定要遮遮掩掩的发际线了,大庭广众之下,因为这点破事愁人地直撩头发,光溜溜的大脑门完全暴露。

    “初中毕业,你大哭一场,和方恒彦闹掰了,掰得那是相当惨烈;高中毕业,你默不作声,成方恒彦未婚妻了——这算什么?”我语气沉痛。

    “罗奈奈你从实招来,你们家、或者你本人,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方恒彦手上,所以你才迫不得已和他在一起了?”

    我双手撑在桌子上,显得整个人很有气势,眼里闪烁着睿智的光。

    “是不是方恒彦威胁你了?还是你爸妈你哥把你给卖了?你告诉我,我帮你——”

    罗奈奈眼皮子一掀:“帮我报仇?”

    “...倒也没这个本事,只是帮你从道德层面谴责他们...”

    “那不就得了。”罗奈奈浅浅地笑了一下,露出的表情乖巧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还有,你一天天的净瞎想些什么呢,我们俩是两情相悦——”

    最后一个“悦”字说得那叫一个婉转撩人,害得我脑门上的青筋直突突。

    -

    我起初是不信这个“两情相悦——”的,笑话,我怎么可能信,我当时当场就冷笑出声了。但后来么,算了,年轻人的事就由着年轻人闹去吧。

    罗奈奈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我的记忆海中仿若从远处刮来一阵龙卷风。方恒彦、暑假、电话几个关键词一检索,那件被尘封已久的电话事件从记忆海的最深处被找出,螺旋上升,翻涌到了表层。

    我是真的千百个不放心。

    罗奈奈之前天天给我讲关于方恒彦的故事,几十几百个小故事一叠加,他阴险狡诈、冷酷无情的人物性格清晰地跃然纸上,深刻地铭记我心。

    我愤愤不平,在得知他们两个在一起后也还是刻意不在罗奈奈面前提有关方恒彦这个人的一切,想让她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以此来减少对她的伤害。

    结果,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某天,我闲来无事刷微博。当然了,我经常闲来无事经常刷微博,但好巧不好,就是那一天,我上微博一看,主榜热搜第一话题——

    #TheBeats娱乐集团CEO好帅#

    这个tag,朴实无华又直截了当,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呵,诡计多端的男人,又想引起我的注意。

    众所周知,我身为一个互联网恋爱脑,尽管检阅互联网所谓“帅哥”无数,但真正心仪的却并不算多。现在的修图技术有点太好了,滤镜一套就一个能把一个平平无奇的男性带到一个不属于他的高度。

    还有些有着“帅哥”美誉之称的电竞选手、运动员、rapper等。我承认,他们的专业技能就相当于一场精妙的整容手术,我也会偶尔上头,但对着赛场下舞台下的原相机生图以及一些流传甚广的破烂事迹,我是真的很难心软装瞎。

    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热搜,我的火眼金睛又要发挥它该有的作用了:“呵呵,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总裁到底有多帅——”

    点进去一看图片。

    “是帅的。”我严肃起来了,眉头微皱起,反复翻看那仅有的两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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