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消毒水里不能泡太久，会伤害您的皮肤。”M小姐温柔地将艾草喊醒。

    因为太累，艾草居然在替白宇航清理伤口时睡着了，怀里的白宇航已没了踪影。她站起身，墙壁上立刻伸出一个抽屉，抽屉里放着浴巾和毛巾。

    “请擦干身体后去饭厅，先生正准备晚饭。”M小姐说。

    “我睡了多久？”艾草问。

    “两小时十二分五十七秒，小姐。”

    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好了不少，艾草擦干头发，裹着浴巾去了饭厅。一进门香味扑鼻，白宇航身穿灰色睡衣，带着红色方格围裙站在橱柜前，正一手拿锅铲，一手熟练颠锅。因为刚洗过澡的关系，墨黑的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头前，居然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见她进门，白宇航敲了敲锅铲：“吃饭。”

    艾草早已饥肠辘辘，胃里空空如也，一直咬牙硬撑着。此时在食物香味的引诱下，强撑住的身体突然就软了。喉咙中像有无数双小手在挠，火烧火燎地痒。

    捂着肚子摇摇晃晃地走到饭桌边，桌上放着红枣枸杞粥，罗宋汤，黑椒牛排，水果沙拉。

    手指抖得来不及用刀叉，艾草抱起粥就往嘴里倒，一口气喝完一碗，又用餐刀叉起一整块牛排狂啃。

    “没吃相。”白宇航将两盘肉酱意面放到桌子上，坐到艾草身边，从她手里抢过那块牛排，放在盘子里慢里斯条地切。

    艾草哪里有心情和他抢，端过意大利面吹了吹热气大口大口地吃。

    “别噎着，看你还敢不敢离开我，饿死活该。”白宇航数落着，将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

    艾草也不客气，叉起他切好的牛排就吃。

    高热量的食物滚下肚子，冰凉的手脚慢慢有了知觉，吃完几盘食物，她还意犹未尽，白宇航却不准她再吃了，把剩下的牛排揽到自己面前：“再吃会有小肚子的。”

    “小气。”艾草刚说完，打起了嗝。一个接一个，忍都忍不住。

    白宇航憋了片刻，终于哈哈笑起来，把把餐巾扔到她脸上，边笑边说：“全是肉汁，擦擦。”

    艾草其实挺在意形象的，闻言赶紧跑进卫生间关上门，等嗝停了才收拾干净脸，出门找衣服穿。

    白宇航懒洋洋地坐在主卧飘窗上，正用一台高倍白色望远镜朝一个方向看。身后是一片火红的火烧云，颜色鲜艳得犹如漫天炫目的火焰，映红了他深邃的轮廓。

    ”有睡衣吗？”艾草问着，推开了衣柜。

    里面挂满了女人的衣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

    沉默片刻，艾草拿过一条睡裙：“你女朋友的？我可以穿吗？”

    白宇航一愣，扭头看了看，笑了：“啊，是啊，是我女朋友的。”

    艾草斜瞥他一眼：“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白宇航咂了咂嘴，笑容可掬：“她叫五姑娘，你八岁就认识了。我有个坏习惯，看见漂亮的衣服就会想象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样子，如果好看我就替她买下来挂在我的衣橱里欣赏。正好她的尺寸和你一样，你穿吧。”

    五姑娘？

    艾草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的人，明白他在说什么，又看看手上的睡裙确定没人穿过，忍不住莞尔一笑，进了更衣间。

    白宇航在外面喊：“躲什么，刚才什么都看过了，你身上全是伤口一点也不好看。”

    “人禽兽。”艾草还给他一句骂。

    换好睡裙出来，白宇航还在对着望远镜看，艾草走过去挤到他和望远镜中间：“你在看什么？”

    这一看火冒三丈，望远镜里的景色是自己租住的阁楼小板房。

    扭头望着白宇航：“你一直偷窥我？”

    白宇航一脸无辜的样子：“你人都在这，用得着偷窥？我是在看你晾在窗口那件豹纹bra,你平常穿着它特惹火。”说到这，眼睛扫了扫艾草全身，“32c,23,34，太惹火了。嗯，我找机会把那件bra拿回来，不然好可惜。”

    “白宇航，你是不是很爱我？”猝不及防的，艾草问。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一片死寂，连两人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艾草静静地看着白宇航，等他的回答。

    很久，白宇航才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我早说过，白艾草，你和你母亲毁了我的生活，你就得赔给我。”

    紫色的眼睛瞬间睁大，目光深处一片茫然，转瞬光芒敛去：“与爱无关么？”

    “爱？”白宇航笑了，“每次我看见你这双眼睛就想起那个恶心的女人，如果她没死，你说我该用什么方法为父亲报仇？”

    左手一挥拨开白宇航的手，右手顺势给了他一耳光，很用劲，打得白宇航脑袋里嘤嘤作响。呆呆地摸了摸脸颊，他勃然大怒：“你……”

    艾草的声音在抖：“这是白天你打我一拳的回报，以后你要是动我一个指头对你不客气。还有，不许对我妈妈不敬，滚出去！”伴着尾音，艾草揪住他的胳膊往旁边一甩。他踉踉跄跄地站住，抬头一看，艾草跃上大床，借着床垫的弹力抬脚着他的脑门狠狠劈下。

    这女人来真的……

    白宇航一个侧翻跃到空中避开艾草的腿，手肘顺势一抡击向对方的脖子，马上要击中的瞬间突然想起自己这一击太重了，急忙硬生生收回手肘，身体也被迫坠到床上。

    不料艾草的速度出奇的快，返身一抓，右手准确地揪住他的衣领，左手重重地往他的水分穴揍了一拳。再用力一抡，竟将他整个人扔得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头朝下，双脚朝上，全身发麻，一时间动弹不得。

    “白……艾……”还没等他喘过气，艾草再次出现在门口，双手捧着他的高倍望远镜。

    “那是限量……”

    话未说完，对方恶狠狠地把望远镜往地上一砸。

    哗啦……

    望远镜镜头破裂的声音，还有白宇航心碎的声音。

    然后艾草砰的一下甩上了门。

    “败家娘儿们……”白宇航捂着胸口，艰难地从沙发上滚下来，走到卧室门口，“M，开门。”

    电子锁应声而开。

    得意地笑了笑，白宇航伸手去推。

    门纹丝不动，里面用什么东西抵住了。气得他抬脚就踹：“白艾草！开门！开门！”

    “先生。”M小姐彬彬有礼的声音响起，“您处于极度激动状态。如果您无法平复情绪，为了您的安全，我将启动健康安保程序对您进行短期麻醉。”

    白宇航气得七窍生烟，蹬蹬蹬冲上房顶跺了跺天花板：“M，穹顶。”

    “是。”

    几块金属屋顶缓缓朝两边拉开，露出了一片透明玻璃穹顶。

    穹顶下，艾草蜷缩在深蓝色大床上，闭着双眼，上身被海藻一样的发丝包裹着。大腿的伤口又裂开了，鲜红的血液沾满了雪白睡裙，线条优美的白皙双腿，楚楚可怜的模样犹如雪地里一朵精致的红梅。

    心尖一颤，突然发疯地想拥住她纤细的身体。

    “M……”

    “先生，是否打开天窗？”M小姐问。

    冰冷的系统声音让人的意识一沉，奔涌的情绪在决堤前的一刻被强行抑制住，白宇航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用了。”

    开什么玩笑，父亲那支离破碎的尸体现在还不时浮现在他脑海里，凶手的女儿竟然还想从他这得到爱。看样子有人理解错误了，当然，错的人绝不是他。

    嘴角扬起一抹冷冷的幅度：“M，把卧室的温度调到零度，让她清醒一下。”说完，转身下了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