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虽然是政府部门的人，但他们现在是求着“阡陌”赞助的，所以姿态都放得很低。
既然对面的王总监已经发话了，罗曼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赔着笑在这等人。
期间，他还得想方设法地把这个场子热起来，不要让他的金主大爷们被冷在这。
但是那个王总监口中的“老板”一直都没出现。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罗曼也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他忍不住问：“王总监，不知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能到？”
王总监眉头微挑，看了眼手表，“金处长等不及了？”
“不是不是，我今天就是专门为了‘阡陌’来的，等多久都没关系。”罗曼干笑着找补，“这么久都没来大概是路上耽搁了，我这不是担心老板在路上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嘛！”
王总监表情没什么变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意。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门外愈发清晰的脚步声。
“咔哒咔哒”的鞋跟声，所有人都听到了。
这间接待室位于本层最靠里的位置，除了相关人员，其余人都不会过来。
罗曼激动地站起身，“一定是老板来了吧！”
终于来了！等了一上午，金主爸爸终于来了！
见到王总监点头，罗曼连忙走到门口准备迎接这位姗姗来迟的金主爸爸。
“老板您好，见到您很……荣……幸？”
罗曼的表情僵在脸上，话说了一半也卡住了。
只因为眼前的这位金主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哟！罗曼学长好啊，咱俩都是老熟人了，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吧。”
王总监口中的“老板”，竟是让罗曼这几天老是念叨的叶锦澄！
叶锦澄笑眯眯地和目瞪口呆的罗曼打招呼，然后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坐在了沙发上。
而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的王总监几人，也在叶锦澄到来之后，全都从沙发上起身，让出了座位，站到了叶锦澄身后去。
“学长，快别站着了，坐吧！”
听到叶锦澄的话，罗曼深呼吸了几次，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到了叶锦澄对面。
本该是由他来引导的这场谈话，现在罗曼也一时失神，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了。
叶锦澄挑了挑眉，身体前倾，主动提起话头，“学长，给我介绍一下这个项目吧。医疗卫生这方面我不太懂，要让我掏钱，还是得让我了解清楚才是。”
“你说对吧？”叶锦澄抿唇笑着。
“是是是，应该的。”罗曼也不是以前上学时那个沉不住气的他了。
在政府浸淫了多年，罗曼能做到现在的职位，除了有妻子家和自己家的帮衬，他也还是有些能力的。
至少在保持礼貌微笑，做足表面功夫这一点，罗曼完全是合格的。
罗曼不厌其烦地又给叶锦澄介绍了一遍他们的项目。
叶锦澄支着头仔细地听着。
罗曼介绍完后，顾不得喝水，忙问：“您还有什么疑问？若是没有，我们就签约吧？”
“且慢。”叶锦澄打断罗曼掏合同的动作，“我有几个问题，请学长给我解答一下。”
“第一，你们这项‘生物材料’的来源是哪里？据我所知，现在联邦合法的生物材料都掌握在几家公司手中，而且价格都很昂贵。”
“以你们的研究要求，光是生物材料这一块，就要支出一大笔钱。”
“第二，你们的研究人员中，有什么特别杰出的吗？你怎么敢保证三年内出成果？”
罗曼额头冒汗，他没想到，叶锦澄竟一下子就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本以为，像“阡陌”这种搞机械的公司，应该对医疗卫生这方面不太熟悉才是。
就像那位王总监一样。
不懂了才好忽悠。
但是罗曼怎么也没想到，“阡陌”的老板竟是叶锦澄！
而叶锦澄竟然还懂这方面的事！
叶锦澄这两个问题直击要害，罗曼不好忽悠她了。
“生物材料”这方面，确实是个支出的大头。
联邦对生物材料管控得很紧，因为以前曾经出过事。
以前曾经有黑心商人和人贩子合作，拐走许多人关进工厂，然后用这些人身上的器官、组织、基因作为材料，去生产一些低价的生物材料。
后来事情暴露，联邦这才加强了生物材料的管控，只有特定的几家获得了批准的公司才能生产并销售生物材料。
生物材料作为他们这个研究项目最基础的实验材料，他们在这方面的支出一定很巨大。
罗曼他们项目部在整个部门里也不算是什么有存在感的，里面大多数都是走关系塞进来的人。
所以要论能挑大梁，搞创新的研究人员，罗曼这边其实是一个都没有……
若是有这样的人，说不定就能想出别的办法来解决这项支出。
而他们申请项目，纯粹是为了项目资金，那都是他们的奖金。
等钱花光了，就可以跟那些冤大头金主们说：“实验效果不如意。”
毕竟也不是每一项研究都会有成果的，这么个理由打发掉冤大头金主们，他们还可以继续进行下一个项（zha）目（pian）。
罗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叶锦澄轻笑一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的研究目标只是想要‘改善’。恕我直言，就算你们成功了，我也不认为获得的回报会有多大。”
“相比我们的付出，回报有些杯水车薪了。”
罗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叶锦澄这话的意思是……
“所以，不好意思了学长，虽然我很想和你合作，但是我也有员工要养，这个冤大头我可不能做了。”
叶锦澄面露得体的微笑，郑重地将桌上的那份合同推了回去。
罗曼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站在罗曼身后的下属也有些慌神，他看罗曼一直不说话，便自己先沉不住气地开口：
“老板，您要不再考虑考虑？不然您出资少一点也行……”
“住嘴！”罗曼爆喝出声！
下属一哆嗦，不得不闭紧了嘴。
罗曼狠狠地盯着叶锦澄的笑脸，恨不得把她的肉咬下来吃。
眼看着马上就要进他口袋的大笔资金就这么飞走了，罗曼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更何况前两天他才大出血了一次，小金库都快空了！
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捣乱！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和他作对，现在还要来搅他的好事！
“叶锦澄！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对我有意见，不要带进工作里来！”罗曼恶狠狠开口。
听了他的话，叶锦澄嗤笑一声。
她双手按在茶几上，身体前倾，凑近罗曼的脸，嘲讽道：“罗曼学长，我想你搞错了吧。我对你有意见是不假，但你觉得我会像你一样吗？”
叶锦澄起身，俯视着罗曼，“罗曼，我实话告诉你。就你这个破项目，明摆着是坑冤大头的。”
“要不是看在咱俩老交情的份上，我们公司是绝对不会和你合作的。”
“现在是我愿意给你们一次机会，若你们能把握住，能让我看到点你们的优势，我也乐意给你们掏钱。”
“怎么，骗钱失败了就破防了？”
“你不会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莽撞的小女孩吧？学长，你都多大了，也该成熟点了吧。”
叶锦澄的一番话让罗曼定在原地气成个河豚。
罗曼的下属站在他身后想说话又不敢说。
耍了罗曼一顿，叶锦澄心情也好多了。
不想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叶锦澄打算离开这里。
“怎么样学长，一开始得知我们出价那么高的时候，你是不是很高兴？”叶锦澄顿在门口，回头笑眯眯地跟罗曼说话。
“你！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罗曼气急！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先高高地吊起他的胃口，给他一个假希望。
再让他的美梦破灭，狠狠地摔到地上！
叶锦澄摊摊手，“哎，我这不是也想让你高兴高兴嘛！毕竟前两天我才和学长你做了一笔大交易来着，我本想也回报你一下的……”
“谁能想到，学长你们，这么不·中·用呢？”
嬉皮笑脸地跟罗曼说了再见，叶锦澄开开心心地带着下属们离开了这里。
门刚关上，叶锦澄就听到门内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想来是罗曼在里面气得砸杯子。
“嘁！无能狂怒！”
叶锦澄翻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