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暖阳辉光中,影影绰绰勾出一袭浅影来,木簪挽发,眉眼清秀,她垂首敛眸,目光专注,手中针线不停地翻飞穿梭。

    到了最后一步,她咬断线头,将针线放到一旁的针线筐内,看着大红缎面的喜鞋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这时,有人走来,“年妹子!”

    熊年年抬头一看,讶然,“杨婶,你怎么来了?”

    前两日她有事寻去,却被告知人已经回娘家了,因着母亲七十大寿,所以打算小住几日和家人好好聚聚。

    杨婶推开门走进来,她坐到对面笑道,“三天后你就要和人成亲了,这不,我特地回来帮你的忙。”

    “杨婶,你有心了。”她感激地笑笑,把桌上的糕点推到她面前,“这是庆芳斋新出的糕点,你尝尝。”

    “沈公子对你很好。”杨婶瞧着盘内精致的点心不禁欣慰。

    庆芳斋可是镇上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了,虽好吃好看,但价格不便宜量还少,对于乡下人来说,简直是奢侈品。

    如今看沈厌肯舍得为用未来的妻子用心,说明很是重视她,将来嫁过去也不至于受委屈。

    想到正事,杨婶微微倾身,“这次喜宴你们准备邀请谁来参加?”

    熊年年沉思片刻,她和沈厌的亲朋好友都比较少,自己这边的话大概邀请杨婶一家人、大夫和他的夫人还有宝珠姐一家就差不多了,至于阿厌那边,他自有主意。

    “我和阿厌的亲朋好友都很少,所以这次邀请些要好的朋友来即可。”她递出喜鞋,“杨婶,你帮我看看这双鞋行吗?”

    她接过明显是男子所穿的鞋子,翻来覆去看了一番后连连点头,“不错,你的手艺比之前好很多了,沈公子见到一定很喜欢。”

    被打趣了,熊年年脸上泛起一片潮红,“杨婶又取笑我。”

    女子沉浸在甜蜜幸福的模样越发好看,杨婶暗自赞叹,她和沈公子成亲后必会是十里八村最出名的一对玉人,“对了,你的嫁衣绣好了吗?”

    “阿厌说,嫁衣的事交给他处理,算算差不多,今日应该有人送来。”

    说曹操曹操到,宝珠风风火火地赶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四四方方的木盒站在门外笑喊,“年妹子,我来了!”

    熊年年起身迎向她,接过木盒,不小的重量差点没把自己压倒在地,幸好宝珠眼疾手快托住了底部。

    “让我来吧,我力气大。”杨婶接手随后放到是桌上,盒子碰到坚硬的石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她有些讶异,“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重的嫁衣,这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宝珠对着同样翘首以盼的熊年年摇摇头,心里也是十分想知道,“我也不清楚,沈先生只说让我给年妹子送来。”

    搞得这么神秘,她的好奇心达到顶峰,“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熊年年打开木盒上的锁扣,盖子一掀开蓦然冲出一阵流光溢彩,刺得人睁不开眼。耳边响起一片倒吸气声,她转过头看向源头,暗暗一惊。

    嫁衣质地柔软光滑,线条流畅,其上以各色丝线刺凤绣龙,特别是凤羽和龙鳞,在展开后,华光异常,栩栩如生,令人惊叹不已。

    与之相配的凤冠华美程度也不遑多让,其上以八十八颗珍珠点缀,镶金嵌玉,冠上插凤头金簪,凤嘴衔长缨,长缨之下有步摇,摇曳之时光彩夺目。

    “我的个乖乖,沈公子下的手笔真大。”杨婶忍不住赞叹,想摸又怕摸坏,只好仔仔细细地看细节。

    宝珠瞅着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也是露出羡慕之色,“看来沈先生对年妹子你十分上心,瞧瞧这做工,都比得上皇室贵族了。”

    与她们的反应相反,熊年年却是皱起眉来,她在担心如此精美的凤冠霞帔得花费多少钱,而且阿厌家境普通,怎会……倘若这嫁衣是掏空家底做的她并不想接受。

    仿佛看出她的所思所想,宝珠道,“妹子你别多想,沈先生说这嫁衣是他祖传的,专门留给未来的媳妇儿穿。”

    怪不得当日他说一切不必她操心,原来早就备好了。熊年年笑了笑,轻柔地把衣服和凤冠放入木盒,合上盖子。

    宝珠生产没多久,劳累了许久此时有些倦怠,于是辞别两人离开了。杨婶因着家里事在聊了几句后也回了家。

    日影西斜,鸦雀还巢,室中渐暗了下来。熊年年猛然惊觉,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潮红。夏末时分午后最易困倦,不知阿厌使了什么法子,原本潮热的屋内此刻清凉干爽,而自己为了准备婚宴上的事宜居然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著了。

    案头上的一顶香炉升起袅袅白雾,其内焚的是他亲手制作的百合香,味清雅更有安神之功效。

    外面有人扣响门环,她披上外衫提灯出门,踏着夜色和微弱的烛光见一老妇人隔门望来,旋即快步上前,“夫人,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小宝出了事?”

    “小宝无事,你喜事将近,我来是送些东西。”包蓉提了提手中的包裹。

    “夜里凉,夫人快进。”熊年年迎人入室内,倒上热茶,“这几日我忙得无暇分心照顾小宝,幸得夫人出手相助。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您这般晚过来?”

    包蓉解开包裹露出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玉镯耳饰,成色一看就知是上品,“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婚当天新娘子不打扮的漂漂亮亮怎么行?”

    见此,她连忙摆手拒绝,“这不行,夫人,我不能接受,太贵重了。”

    “就当做是我给你的新婚之礼,收下吧。”包蓉推了推包裹,眸中闪过一缕她看不懂的复杂,“若你不收,老婆子我就跪下求你收。”说着就要跪下去。

    熊年年急忙拦住她,对老人的固执哭笑不得,“好好,我收下就是,夫人快快起来。”

    包蓉在搀扶下坐回凳子上,看到梳妆台边摆放的木盒,“那里面装的就是沈公子给你的嫁衣吧?”

    “是。”

    熊年年转身去拿木盒,身后的人突然拿出一物扔到桌下,在它瞬间消失后面色自然地看向拖着盒子回来的女子,“听宝珠说嫁衣十分精美,老婆子我可要看看。”

    熊年年笑了笑,打开木盒,意料之中地听到了她的惊叹,“果真精妙绝伦,熊姑娘,待大婚当天你定会惊为天人。”

    话说得有些夸张,她听得红了脸,“夫人别取笑我。”

    “瞧瞧这做工,这刺绣……”包蓉啧啧称奇,按照沈厌的能力只怕并不满足于此,当年她与莫无端成婚时,嫁衣乃是神丝云绣,如梦如幻。

    许是为了匹配人间的身份,他只能压抑着做出符合凡人审美的凤冠霞披,若年妹子嫁给的是紫虚上尊,只会更为巧夺天工,尊荣高贵。

    收起心思,她起身,“熊姑娘,沈公子待你很好,若此后你们彼此有所误会,可要相互理解。”

    “我明白。”

    “老婆子我就先走了。”包蓉笑道。

    熊年年送人出门,待走远后便返回屋内。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转回到床边准备休息,余光中瞅见躺在角落里的绣花鞋,思绪一顿。

    一个月前,在发现阿厌撒谎后她并未选择藏在心里,直接拿着鞋子问他,当时他说——

    “没想到竟骗不过你。”

    “阿厌,给我个解释,我不喜欢被人欺骗。”

    “年年我错了,昨晚你被我吓得那般伤心,我怎敢再让你回忆起?”

    想到这儿,熊年年摇摇头,觉得他真是傻的可爱。眼见月上枝头,她吹灭烛火,上床睡觉。

    此时此刻,包蓉回到家中,恢复真容的莫无端正卧在榻上拢着一卷书翻看,时不时变换姿势,神情无比惬意。

    “都照你说的去做了”包蓉撤下伪装,坐到桌边满脸担心,“你这法子行不行?别到时候玩过火控制不住。”

    “放心,我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莫无端放下书起身伸了伸懒腰,“你回来了,我该去找他谈谈心了。”说罢,人化作一阵白眼消失在房内。

    包蓉盯着摇曳不已的灯火直叹气,希望到时候别出什么意外。

    深林内,沈厌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脸色死人般惨白,他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迹,眼底的冰冷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

    “出来。”

    莫无端摇着折扇从阴影中走出,他来到沈厌面前,语气怜惜不已,“紫虚上尊,你怎么虚弱到这种地步了?”

    沈厌不理会他话中隐藏的幸灾乐祸,“你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恭贺你,美梦成真。”话音刚落,一把剑横在脖间,他笑,“紫虚上尊,你这是何意?”

    “莫无端,若你想要嘲讽我,我可以让你滚出外界好好嘲讽。”

    莫无端拦住他想要把自己逼出幻境外的动作,无奈道,“我是真心祝贺你,并非嘲讽。”

    沈厌冷哼,表示不信。

    莫无端叹气,“你打算以如此状态去成亲吗?修补幻境已经耗费你不少灵力了吧?再这样下去你这具肉身就该溃散了。”

    沈厌沉默,收起长剑,“你想助我?”

    “自然,你是我的好友,不帮你帮谁?”

    “我不需要朋友。”

    “好好,算我自作多情,一心想要帮你行吧?”莫无端搭上他的肩膀,“紫虚上尊请坐,某为你疗伤。”

    沈厌顿了一下随后盘腿坐下,莫无端亦是同样,从他背后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

    “紫虚上尊,你欢喜吗?”

    明白他所问是何,沈厌软下凌厉的眼神,“欢喜。”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像是踏在云端,飘飘然般快活。

    听出他话中的愉悦欣然,莫无端的脸上却并无笑意。见人的脸色恢复正常,他收手起身,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向身长玉立的男子,“紫虚上尊,你当好好记住此时此刻的情与心。”

    沈厌默然,缓缓抚上不断跳动的心口,在那里,原本模糊不清的黑印已变作一条黑蛇,它正吐着鲜红的信子,狰狞且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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