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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今天的作业真的太多了!

    晚自习时,张予牧赶作业赶得笔尖都要冒火星子了,根本没有时间背公式。

    下自习后,她匆匆忙忙地把各科作业交给课代表,打算跑去食堂吃顿夜宵,却不幸地看到了顾妄的脸。

    他交叠着手,背靠在座位上,冷冷地盯着讲台上错愕的她。

    ——张予牧今晚不仅没背公式,还在他出去打水的时候,偷抄了他的数学作业。

    “今天食堂有牛肉冷粉,一周才一次,我好想吃。明天再背好不好?”张予牧哀求道。

    顾妄没有答话,用雾凇般冷冽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起身,开始收东西。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笑意,气氛奇怪得让她心里发毛……

    张予牧皱眉,被这种凝滞的空气,折磨得心慌焦虑。

    这时,窗外传来室友的声音:“予牧,你还来不来?不等你了哦。”她连忙回道:“对不起!你们先走吧!”

    她叹了一口气,乖乖地走回了位置,准备接受顾妄的“审判”。

    不想,擦身而过时,顾妄的手突然压住了她的左肩。她一激灵,肩膀僵了半截。

    顾妄俯身看她:“走吧,去食堂背也行。”

    ……她有点愣。什么意思?他也要一起去?

    还是第一次,和男生并肩走在校道上。

    顾妄右肩上挂着黑色双肩包,左手插兜,走在她身侧,始终一言不发。

    教学楼离食堂不远,只隔了一条五百米左右的林荫校道,但对张予牧而言,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太多“眼睛”了。

    即便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但他皮相太好,只是走在路上,便能引来有意无意的侧目。

    而且,他比一般的男生要高些,即使刻意微低着头,走在人群中,还是很显眼。

    张予牧只能感到如芒刺背,于是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假装自己是经过的路人甲乙丙,然后以食堂很快就要关门了这个借口,避免了和他同行。

    今晚的月色皎洁明朗,只有零散的几颗星。

    才一恍神儿的功夫,顾妄便看到张予牧加快速度走在了前头。

    晚风习习,吹着她的长发飘飘荡荡。

    清冷月光下,她像一尾灵动的鱼,穿梭在人海里,越过一波波浪潮。

    不过是一碟牛肉冷粉,有这么好吃?

    到了食堂,张予牧抢到了最后一份,抬头看见顾妄。

    他才慢悠悠地踱步进来,把背包随手丢在了蓝色连体座椅上,抽出几张纸巾,在油腻的桌子上擦了擦。

    要是她也这么优雅……估计连盘子都吃不上。

    张予牧回头看了看,食堂阿姨们已经在收拾餐具,清洗厨具了。

    她赶紧打开消毒柜,多拿了副餐具。

    然后顾妄,就看到这一幕。她把冷粉,平均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是他的。

    “我不用。”顾妄拒绝。

    真的假的?张予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牛肉冷粉可是食堂做得最好吃的菜。

    牛肉冷粉是归州的特色菜,只需将薄薄的粉皮,卷成条,剪成小段,淋上牛肉与番茄熬成的酱汁,即可食用。

    这道小吃口感清爽,百吃不厌,几乎没有归州人不喜欢吃。

    除非,他不是归州人,或者没尝过食堂的秘制牛肉酱汁。前者她不能断定,但顾妄确实是走读生,没吃过食堂的菜。

    也是人生第一次,和毫无血缘关系的异性面对面地吃饭。说实在的,她有点尴尬。

    特别是,顾妄不吃,光看着……

    因为顾妄的存在,张予牧头一回觉得吃东西如此难受。——他一直盯着她。

    张予牧每吃一口都在担心自己的吃相问题,怕口涎会不小心跑出来,怕嘴角不小心沾了酱汁。

    吃半碗粉,用掉了五张纸巾。

    “背吧,先从集合、函数开始。”顾妄靠着座椅,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好在,虽然磕磕巴巴,但她还是顺利地背了出来,松了一口气。

    看着顾妄冷冰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张予牧松快一笑:“尝尝吧,很好吃的。”

    顾妄拿起筷子,尝了几口。

    在张予牧期待的目光下,扫兴地掀了掀眼皮,说道:“牛肉冷粉,还是长安街那家好吃。明天你先别吃早餐,我给你带。请你吃点好的。”

    “不用,不用。不必麻烦。”张予牧连忙摆手拒绝。在她看来,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

    同桌两个月,算朋友了吗?张予牧心里咯噔了一下。

    “随你。”好在顾妄冷漠地丢下了两个字,让她舒了一口气。

    还不算。真好。

    身后的食堂阿姨在收拾餐具,四周坐着的同学越来越少,但张予牧,还在温吞而“优雅”地咀嚼着那半份凉粉。

    顾妄虽嘴上说着不好吃,但也没有浪费粮食,抓住他吃完后送餐具到门口的空档,张予牧三下五除二,连吞带咽地干完了最后一口粉。

    等顾妄再回餐桌时,她已经擦好了嘴角,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吃好了,先回宿舍啦,拜拜。”

    顾妄明显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张予牧放好餐具,长吁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踩着月色独自回寝室时,她抬头看见顾妄还等在食堂外面。

    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要送自己回寝室?

    她杵在原地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转身张望了下,却发现其他的出口都被阿姨下了大锁。

    正纠结着,再一抬头,她看见顾妄提着书包,歪着半侧脑袋看她,显然对她的“原地罚站”有些疑惑。

    她只好走上去,干笑了声:“还不走?”

    他微俯身,语气平静:“没有,就想跟你说,谢谢你请我吃夜宵,明天给你带早餐吧,我也不好占你便宜。”

    张予牧怔了一下,脑子飞速运转,脑门上空已经浮现出因为一份早餐而谣言四起,议论纷纷的混乱场面了。

    旋即,她立刻挥手拒绝。

    考虑到他有可能拒绝,思索片刻后,张予牧咬牙说出了一句,看起来有些“小气”的话:“要不你直接给钱吧。”

    “5块。”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展开五个手指,像个尴尬的招财猫。

    顾妄沉默了片刻,没说什么,只是开始掏口袋。

    “身上没有零钱,这个行吗?”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礼品盒。

    “今天中午顺手在书店买的,刚好5块钱。”

    “啊?这不太好吧……”张予牧有些懵,他手里的礼品盒虽小,但包装十分精致。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妄便抓起她的手,将东西直接塞到了她的手心里,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张予牧纠结了许久到底要不要收下,最终还是没战胜好奇心,拆开看了看。

    盒子里装着一个白色布偶猫的书包挂饰,五金配件精细,猫咪毛发柔软逼真,不可能是5块钱的东西……

    快疯了。

    晚上的时候,躺在床上,张予牧一直在胡思乱想。

    不仅因为那个远超价值的礼品,更因为……他碰到了她的手!

    长这么大,张予牧连男生的手臂都没碰过。他居然就那样自作主张地,抓住她的手心!

    虽然很短暂,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异样的温热,以及由此引发的,后知后觉的慌乱和心跳加速。

    半晌,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为这种微小的事情辗转反侧,张予牧看了看天花板,又开始觉得自己很可悲。

    张予牧啊,张予牧,你真没用。对于常人来说,很简单的接触,都能让你如此翻来覆去。

    也是上学以后,她才发觉,原来人与人之间的一些接触,不是非要很亲密才能进行的。比如说,牵手、挽手,甚至和对方同吃一样东西。

    小学时,有个笑起来有虎牙的女生,第一次牵她的手去上厕所,她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从那以后,她发现自己,原来对亲密举止是如此的抗拒。但为了融入群体,她还是掩饰了很多年。

    每当有热络殷切的同学,有意无意的,来挽着她的手、靠在她的肩头,甚至是抱她搂她,她都会假装自在地接受。

    其实,全身上下,凡是被触碰到的地方,都僵硬麻木得像是假肢。

    对于顾妄这样的“正常人”而言,只是很寻常的举动吧……

    张予牧猛然回想起,自己原来就读的破烂五中。

    每当她为了看书提前到教室,都能看到教室后排,有几个早熟的同学,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亲吻。

    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对自我的怀疑。为什么,只有她不行?

    ——不是要亲密到接吻的程度,至少要可以坦率自如地接受同性间的接触吧。

    很明显,这是一道永恒的难题。无论去到哪里,她都躲不开。

    只要有人的地方,有交往的需求,她就必须得紧绷着四肢,尽可能忽略自己的身体排斥。

    即使是在高中阶段,也不例外。早读结束后,前桌于金玉挽着她的手下楼做早操,也是这样的。

    张予牧的手臂只是柳条一样垂摆,被她挎着,在拥挤的楼梯,如何行走不方便,于金玉都执着地不放手。

    早操结束后的校长讲话,若是前后排队站着,于金玉必定要从背后搂上来,把脸埋在她的后脖颈处,再探头探脑地,和隔壁排的男生说说笑笑。

    她自然每次都只是笔挺地站着,如同一尊雕塑。特别是顾妄因为身高,总是排在最后头。

    她一想到他在后面,可能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自己跳操的滑稽样,就只能四肢不协调,生硬而谨慎地完成每个动作。

    啊!该死的拘谨,该死的躁动,该死的青春期!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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