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太子出龙楼》②

    燕暄,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王道娥,你是疯了,还是中邪了?为什么,为什么你每个字吾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本宫就是不明白阿!”

    “月灵香!”

    王道娥,几乎是用喊的。

    燕暄闻言,登时脸色大变。

    “月,月什么香?”

    “晴曈,你先喝杯酒,冷静一下,你和本宫说明白,那香是怎么回事?什么月灵香?”

    他是真的一无所知,可,王道娥却认定他是在自导自演,鼓舌狡辩,心里大痛,连着整个人四肢百骸,哪儿哪儿都痛,好像被人开膛破肚,凌迟要死了一样。

    她强忍着剧痛,和想掐死燕暄的冲动,慢慢退了两步。

    “殿下,臣妾忽然不适,就先告退了。”

    “晴曈,你别走。”

    “兹事体大,你把话说清楚,那香究竟有什么古怪?又是谁,什么时候,打着谁的名义送给你的?”

    “臣妾不喜熏香,更不会制香,屋里的香薰香粉,都是王爷赏的。”

    王道娥,还当燕暄在矫情饰诈,冷冷觑了他一眼。

    “那日,王爷将我禁足后,只留了芮芝和薝桃贴身伺候。知道我失眠梦魇,所以,她俩就搬了个小榻到里间,陪我一起睡。”

    “冬至前半个月左右,芮芝和薝桃,居然,无缘无故,也开始咳嗽梦魇起来。”

    “薝桃的反应尤其大,整个人昏昏沉沉,头晕恶心。喝水都吐。”

    “起初,我们仨还以为,是炭盆子没烧透,夜里薰着了,我和芮芝担心薝桃,便赶紧去柜子里拿钱,想让看门的丫鬟,出去给她请个郎中来看看。”

    “不想,一打开衣橱,一股异香扑鼻,芮芝却跑出去吐了。”

    “我找了半天,才在柜子最底层,找到了一颗月灵香。”

    她挑衅的冲燕暄一笑。

    “当日,我就自作主张,搬去了芮芝和薝桃的房间。”

    她淡淡道:

    “说来也神奇,我虽然还是胸闷心悸,惶恐焦躁,可天亮前,还是忽悠悠睡着了。”

    “更难得的是,居然没做恶梦。”

    “从那天起,明明我把御医端来的药都倒了,但我的咳嗽和梦魇却不治全愈了。”

    燕暄,越听面色越凝重。

    “你确定,这香是本宫送给你的?没有人可以调包么?”

    “您送我的香,都是锁在书房的百宝阁里的,而我的书房,除了芮芝,薝桃,菱儿,余桃那四个丫头,是绝对不可能有其他人进出的。”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白日见鬼的模样,王道娥,也不由有些动摇了。

    “香熏有毒的事,太子真的不知道?”

    燕暄一只手扶着太阳,摇了摇头。

    “南巡回京后,吾确实在宫里得了两盒西域贡香,可当夜回府后,便当面亲手送给了你,这中间,绝没有经过第三人之手。”

    “究竟,是谁设此毒计,算计你与本宫,吾虽然已有怀疑却没有证据。”

    “宫,宫香投毒?”

    见王道娥呆呆站在那里,两眼发直,脸色青白,显然也被吓坏了。燕暄,慢慢走过去,把她搂在了怀里。

    “晴瞳。”

    “晴瞳,你给吾十天时间,宫香投毒一案,本宫一定查个明白。还你一个公道。”

    王道娥,面无表情,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香是宫里的贡品,也就是特供给娘娘们的东西,谁敢投毒?他虽没说是谁赏了他这两盒香,可八成不是王后娘娘,就是慎贵妃,无论,是怹二人谁要害我,又岂是他三言两语,狡辩几句,就可以撇清干系的?’

    ‘何况,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能查出什么结果?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有王院首,赵御医,连中毒和肺痨,也分辨不清楚么?’

    她心里一悲,不由红了眼眶:

    ‘嫁给他这三年来,我既无恩宠尊贵,也没有子女傍身,却还要被人算计下毒,险些咳痨而死,而我,居然连幕后真正的主使是谁都不知道。’

    ‘父亲说的没错,他就是一只寡恩薄义,睚眦必报的白眼狼……’

    她突然回神,一把推开燕暄,崩溃道:

    “殿下,您常说臣妾棋艺如何高超,聪明了得,原本,我还有些自矜暗喜,可,如今我才明白,当局者迷,您才是神机妙算,步步为营的那一个。”

    “您就是让妾五步、十步、五十步,妾也不可能是您的对手……”

    她突然抓起桌上切羊腿的刀,毫不迟疑地,决绝地,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晴曈!”

    王道娥只觉左胸一阵锐痛,温热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她大半个身子。

    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眼睛里却闪烁着奇异的,难以想象的光芒。

    “余庆!余庆!”

    她躺在燕暄怀里,紧紧拉着燕暄的袖子。

    “殿下,答应我,不要查了……”

    “余庆!余庆!”

    门外的余庆也万分焦急。

    “殿下?!”

    “快去请赵修!快去叫御医!”

    “唯!”

    余庆连门都没走,三步飞踩上墙,闪了几闪,消失在斑驳的夜色中。

    “所有人退后十步!没有本宫口谕,谁也不许进来!”

    王道娥紧紧握着燕暄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的耳朵,好像在安慰什么受惊的小兽。声音温柔,喃喃道:

    “殿下,镜台锁匣里有一封信,等一切都处理好了,烦劳您送去王府。不必告诉怹们真相,要说的,能说的,信里我都交代好了。求您,求您留芮芝和薝桃一命……”

    “臣妾不想因为自己,脏了您的手。”

    王道娥粲然一笑,流下两行眼泪。

    “殿下,这是我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话音未落,她脖子一软,昏死在了燕暄怀里。

    “晴曈!”

    “余庆!余庆!”

    门外的侍卫赶紧回话。

    “殿下,余大人还没回来呢!标下这就派人再去请!”

    ‘御医’两个字都到他嘴边了,又被生生咽了回去。在王府当差这么多年,‘天聋地哑保平安’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见王道娥的面如金色,牙关紧闭,瞳孔都大了一圈,燕暄不敢再拖延,只能自己去找剪子,剪开一层层华服,尝试止血。

    因为怕碰到匕首,造成二次伤害,所以,燕暄一边要观察着她,还要尽可能手稳。等撕开最后一件月白的小衣,燕暄‘忽悠’眼前一黑,落下一身冷汗。

    万幸,王道娥的抹胸上有两只玉蝠锁钩,刀被锁钩挡了一下,位置偏移开心脏要害,应该性命无虞,有惊无险。

    这时,余庆也背着赵修,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王爷,赵御医请到了。”

    “赵修,你一个人进来。”

    余庆,把门开了一个小缝,赵修只能顶着药箱,侧身挤了进来。

    只见书厅满地狼藉,燕暄半跪在地上,一身一手的血,怀里那一堆碎衣里裹着的,居然是,衣衫不整,还失血昏死的太子妃?!!

    赵修双膝一软,几乎是背着药箱爬过来的。他也不敢多问,忙就准备抢救,一手扒开王道娥眼皮,一手号脉。

    “脉搏平稳,应该没有伤及心肺。殿下,这是加了山茄花的金疮药,您给太子妃嘴里咬根筷子,再给微臣倒一大碗酒。”

    等燕暄帮王道娥清洗赶紧伤口,赵修的准备工作也做完了。

    “太子殿下,您从后面抱住太子妃,这只手摁住怹的左肩,微臣来拔刀。就一下,可千万不能让太子妃挣扎乱动。”

    “万一不慎,神仙难救阿。”

    “吾明白。”

    就在拔刀的瞬间,赵修一碗酒就泼了过来,王道娥本已昏死,瞬间被剧痛激醒,不等她睁眼,又被疼死过去。

    见纱布渗血速度一般,王道娥的体温也没有骤降,赵修,这才长长吁出一口寒气。

    “微臣先给针消毒,配药,您把太子妃先抱到卧榻躺平好,一会儿,微臣再教您怎么上药,包扎。”

    经过半夜的抢救,等赵修头重脚轻,跌跌撞撞,从王府书房出来时,天已经漏亮。

    因为是第一天以太子的身份监国,不能告退,所以,燕暄,只好让余庆去把芮芝和薝桃叫来了。

    两个丫头是真的吓傻了,而王道娥又因为汤药作用,一直昏睡不醒,所以,等燕暄下朝回府时,芮芝和薝桃,还跪在卧榻脚边,和早上他离开时,一模一样,纹丝未动。

    王道娥不能挪动,燕暄却有公务,只能一摞摞抱着公文奏书,搬到了隔壁厢房办公。午后,赵修又来过一次,说是已无大碍,应该傍晚就会醒了。

    燕暄心里明镜,王道娥虽然浪漫感性,却个性坚韧,能屈能伸,非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暴殒轻生,自寻短见的。她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他和王家。

    香是王后赏的,否则,他也不可能不验一下,就带进王府,还送给了她。如果,设计投毒的真是自己的母后……

    “殿下。”

    “太子妃醒了。”

    王道娥确实已经醒了,却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解释,只能闭着眼睛,继续装晕。

    燕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别装了。”

    “殿,殿下……”

    一想起她写得遗书,燕暄都气笑了。

    “这一年,女儿嗽疾一直不愈,几乎咳得夜不能寐,白天见鬼,精神恍惚,恐命不久矣。”

    “如果你是王大人,王夫人,你可能信么?”

    王道娥,眼神躲闪,长睫乱颤,果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还有,你为什么让芮芝和薝桃,把香泡水扔井里了?”

    “你心里就只有王家么?逼得你怨望自尽,本宫呢,本宫怎么办?”

    “臣妾在遗书里,只说了自己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又没说自己是自杀的。殿下,大可以,大可以……”

    “大可以说,阎培雄派了杀手,暗夜行刺,你是救驾死的,对么?”

    “倒扑一子,决胜千里。殿下英明。”

    燕暄,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声,慢慢扶着她,坐了起来。

    “这几天,你只能吃流食,越清淡越好,所以,吾去蜜饯局给你买了几样糖果。”

    “嘴巴也能有点味道。”

    王道娥忍着痛,道:

    “多谢殿下。”

    “你们两个过来,仔细看着怎么换药。”

    他没有一层层解开绷带,而是直接用一把巴掌大的金剪子,‘刺啦’一声,把纱布剪开了。

    燕暄示意薝桃,捂住王道娥眼睛,不让她看。

    “伤口很深,换药会很疼,你要喊就喊出来,院儿里没人。”

    绷带压力一松,血就流了下来,芮芝和薝桃眼前一红,几乎吓昏过去。

    燕暄,拿起一小瓶烈酒。

    “忍着点。”

    “嗯。”

    这次,不用薝桃捂着,王道娥,自己就把眼睛闭了起来,两只手死死抓着被子,等待那必然的大痛。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却哼都没有哼一声。

    “长痛不如短痛,你再忍耐一下。”

    燕暄一手扶着她,一手拿棉花极轻,极快地给她擦洗伤口。

    从消毒,上药,包扎不过两刻钟功夫,王道娥,就已经浑身尽汗,湿透中衣了,她的脸色更白,连嘴唇也冷得几乎像雪一样。

    等芮芝和薝桃,换好一套新的被褥,燕暄才抱着她,轻轻将人放下。

    “吃了药就睡罢,睡着了就不疼了。”

    王道娥红着眼眶,小心翼翼问道:

    “伤口很深么?”

    “不特别深,又避开了要害,放心罢,不会落下病根的。”

    她却突然哭了。

    “怎么可能不深,一定会结疤的……”

    “结就结了。”

    燕暄,故意冷冷道: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一道疤?”

    王道娥,先是一愣,恨恨别过头,不看他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开玩笑也听不出来么?”

    燕暄挥挥手,示意芮芝和薝桃,把药放下先出去。

    “晴曈,有一件事,吾不能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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