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石桌上忽然升起个盒子。

    怎么回事?石门已经打开了,这个多出来的盒子又是什么?

    四面八方都是奔他们蹿来的蜈蚣,要想活命两人只能指望在被围住前通过最后的间隙,一旦晚上片刻,那就全完了。

    徐灵宾和陈弃都知道这一点。

    但这盒子出现得确实太过诡异,里面有什么?宝物?暗器?可别是什么关乎他们性命的东西,错过了可没后悔药。

    几乎同时,徐灵宾和陈弃朝石桌跃了一步,探头去看。他们没有商量,但做了相同的决定,果然应该确认一下,即使看这一眼,活命的机会就小上一分。

    面前的盒子呈六角形,只有巴掌大小,似乎只是最常见的储物用的黑色漆盒,而里面放的是……两人看清盒中后,皆是面露惊讶。

    此刻他们身处蜈蚣群中,且毫无反制之力,稍有不慎就会被追上咬死。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靠近看这一眼,按说盒中无论是什么都算给他们一个交代,但盒子里居然……

    什么也没有。

    盒子居然是空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升起了盒子,里面又什么也没有。那岂不是多此一举,毫无用处,完全不合常理。

    “被拿走了。”徐灵宾立时下了结论。这里是盗墓贼的试炼之所,被顺走个把东西没放回来也很正常。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看这一眼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就这一会,后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然像炸在耳边,前方通往石门的两侧蜈蚣阵阵翻涌,中间可供逃生的空隙越来越窄,徐灵宾和陈弃连忙朝石门奔去。

    更要命的是,石门此时居然开始回落,不管是逃生的路还是出口都变得越来越窄!

    快来不及了!

    前方的石门向下,不断合拢,缝隙透进的光亮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石门已经重新关闭。

    而两人已经在石门之外,最后关头他们靠着一个侧身翻滚才从窄缝中顺利脱身,紧追的蜈蚣群也正好被留在了石室中。

    终于,安全了。

    *

    陈弃起身,发现他们站在一个斜坡状的过道中,墙面地面都铺有砖石,规格一看就和上层不同。更为不一样的是,两侧砖墙上有一盏盏已经点燃的油灯,灯盏依次排开,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尽头。这种油灯的灯芯混有白磷,燃点极低,只要空气流动便极易自燃,应该是在石门开启的那一刻就已经亮起。

    借着油灯昏暗的火光,能看到他们左侧被封门砖衬底砌死,右侧则不知道通向哪里,刚刚出来的石室则是一耳室……封门砖,再加上这个略微倾斜的过道,难道这里是墓道?按照形制,墓道前就是甬道,甬道前就是……

    “前面就是主墓室?”陈弃简直难以置信。下墓后他们一直要找的就是主墓室,现在主墓室近在眼前,反而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按照原先的设想,找到主墓室,就找到了主墓室的盗洞,就能顺着盗洞出去了。

    回应这好消息的却是一阵干呕声。

    徐灵宾正扶着墓壁止不住地干呕,一边还用袖子疯狂揉搓着脖子和脸,都是蜈蚣爬过的地方。其实这袖子上也都是土,擦来擦去堪称雪上加霜,但她也顾不上了。也是,那样蜈蚣在身上爬的场面,即使现在也让人心有余悸,更别说一直强压下去的负面感受也全都翻腾了上来。

    “刚刚蜈蚣……”陈弃担忧地问。刚刚蜈蚣过境的场面看着就吓人,更别提亲身经历了。保不齐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

    “什么蜈蚣,”徐灵宾抬起脸,满眼迷茫,竟跟当场失忆了一样。“哪里来的蜈蚣,我们就没碰到过蜈蚣,你太紧张出现幻觉了吧。”说完,她冲他无辜摊手,转身施施然离去。

    徒留陈弃在原地瞪眼。这无比自然的表情,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居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陈弃呆站了一会,跟了上去,嘴里嘟囔,“我怎么发现你……”

    “什么……”徐灵宾把辫子从后衣领翻出来,微笑着问。

    “脸翻得这么快,跟烙大饼一样。”

    烙大饼?

    “咳咳,”这个比喻……真是……徐灵宾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别提吃的了。倒是我们,运气真是好啊,这十死无生的石室都让我们闯了出来。甚至都已经不能用运气好来形容了,该说好到不寻常,好到不能再好……”

    徐灵宾忽然微微一怔,对啊,这运气未免太好了,甚至好到了令人不安的地步。她回过头,现在石室只能看到一扇紧闭的石门了,门后那四面架子,居然每个都让他们给蒙对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被一只蜈蚣咬到,这真的可能吗?

    她心下疑虑,愣了片刻,被陈弃催促着走了。

    *

    往前走了几十米,墓道才出现尽头。一道券顶石门把前进的路挡住了,而门正中,赫然有一个六角形凹槽。

    徐灵宾顿时傻眼了。

    她转过头看石室方向,又回看门上的凹槽,又转头,又折回来,如此反复几次,头摆得和个风向标一样。

    无他,她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即使现在早就看不到石室,也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反应。因为眼前这个六角形凹槽,加上这个大小,完全和之前石桌上的盒子吻合。也就是说,想要打开这道门,就得插入刚刚的盒子。

    原来,重要的不是盒子里的东西,重要的就是盒子本身。在那个间不容发的生死关头,她居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怎么办?别说石室的门早已关闭,就是能进去,里面也爬满了蜈蚣,根本不可能将盒子拿到手。没有盒子打不开门,他们便被卡在了这段过道中!

    徐灵宾脸色一下子惨白。

    “等什么呢。”有人说话,伴着一丝轻笑。

    她抬起头,陈弃宽阔的后背挡在自己面前,也将石门的情形尽数挡住。等他一闪身,石门凹槽上多插了一个黑色盒子,不是之前没带走的六角黑盒还是哪个。

    周围适时传来了机簧之声,门也随之上移。

    徐灵宾惊喜,“你怎么知道要拿这个。”不用说,陈弃肯定当时就顺走了这盒子,这会才能像变魔术一样掏出来。

    “你啊,”陈弃嘴角噙着笑,摇了摇头,“既然是盗墓贼的试炼,怎不知一句话叫贼不走空。光记得他们要带最贵的上去,却忘了那只是权宜之计,若是能够,这再小的苍蝇也是肉,不能放过啊。”

    “可以啊你,够高瞻远瞩的,不忘了把这苍蝇……”徐灵宾说到这陈弃嗯了一声,她连忙改口,“……盒子带上,我都没想到这层。看来有时候不是那么默契,也未必完全是件坏事。”

    “现在总默契吧。”陈弃轻声问。

    “默契默契。”徐灵宾连声答。

    像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徐灵宾伸出手,举起右拳。这是她第三次做出这样的举动,第一次的时候,陈弃下意识地躲开了。第二次她换成掌,两人又想差了,最终也没能合上。

    这次,陈弃不愣了,也没会错意,举起右拳。两拳相碰,宛如盖上印章,即像庆贺,又像誓言。

    墓门打开,两侧的白磷灯依次亮起,券顶砖砌的甬道出现在眼前。

    *

    顺着走下去,发现这甬道奇长无比,几十米都没有见到尽头,更令人称奇的是,前面两侧墙上皆是黢黑一片。

    “好奇怪,怎么把两边熏成这样,什么习俗啊这是,没听说过。”徐灵宾奇怪。

    陈弃听了一笑,对她说,“你凑近点看。”

    徐灵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乖乖凑近墓壁,双眼瞪得老大,但除了烟熏火燎的痕迹,什么也没瞧出来。

    “再近一点。”陈弃又说。

    徐灵宾凑得更近了,但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陈弃只得说,“这哪是什么习俗,就是火把熏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两侧上本来都有壁画。盗墓贼想看得更清楚些,都拿手中火把去照,十个百个,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可不就熏成这样了。”他本来以为她凑近还能看见点壁画的影子。

    “啊……”徐灵宾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再说一次。”

    “这哪是什么习俗……”陈弃不明所以,重复道。

    “前面那句。”

    “再近一点?”

    “我看出来了,不是什么习俗,就是盗墓贼火把熏的,他们都想去照壁画,对不对……哈哈哈。”徐灵宾好似才是答疑解惑的人,笑得特别爽朗。

    ……

    能不对吗,都照着他的答案念了。

    徐灵宾冲他一笑,继续往前,迈出一步后忽然惊呼,“等等,别动!”

    陈弃还因刚刚的对话还有点发懵,听到后也连忙说,“千万别动!”

    “对,不能扩大伤害了。”

    “我想办法把你鞋脱下来。”

    “对……脱鞋……”徐灵宾连连应和,这才反应过来,“脱鞋?”

    “你不是踩着雷了?”陈弃瞪眼。

    徐灵宾也瞪眼,他到底是怎么得出她在墓里踩雷的结论的?

    倒也不怪陈弃这么想,主要是徐灵宾的一连串动作神态,和电视剧里踩着松发雷的情形一模一样。他记得这种雷的特性是脚一离开即可引爆,想要拆除的话,必须旁人帮忙压着鞋子,然后解开鞋带挪出脚。

    “这墓里怎么可能有……”徐灵宾抬脚,从鞋底取出一小块陶瓷碎片,她刚刚踩到的就是这东西,又转念一想,“也不好说。”这墓里能来这么多盗墓贼,出现点啥也不奇怪。

    她又对取出来的碎片苦着脸,“我把文物踩碎了?天啊,我不是故意的。”

    陈弃蹲下身子,也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片,看了一眼安慰她,“不是文物,本来就是碎的,而且只是油灯。”

    “油灯?确定吗。”徐灵宾问。

    “确定。”

    “几成。”

    “十成。”

    “你怎么知道的。”徐灵宾惊异。这碎片根本没有任何特征,而且只有指甲盖大小,就算是最顶尖的文物修复师也不可能百分百确定出在哪里吧。

    陈弃抬头,扬扬下巴指了指甬道前方。地上赫然躺着几个破碎的器物,这盛燃料的盘形造型加中间的灯芯,不是油灯还是什么!更为有力的证据是,油灯旁都是这种陶瓷碎片。

    “……”

    还真是十成,因为有眼睛的都知道怎么回事!

    徐灵宾讪讪一笑,“这么多油灯,哪来的,墓主人又不是卖这个的。”

    陈弃起身解释,“这是盗墓贼的传统,他们每盗完一个墓,都会在走之前把油灯摔碎,这是告诉后来人,这墓已经有人来过。”

    这墓已经有人来过?

    徐灵宾下意识再往前看,两侧的灯盏亮度十分有限,然而瓷渣子不时反射着火光,可以看到前面一地都是晶亮的光点,更远处甚至有一个巨大的油灯堆熠熠生辉。如此多的油灯,全摆出去,开一个油灯展都绰绰有余。这墓来过的盗墓贼未免也太多了吧!

    她苦笑道,“这么多油灯,要这么说也太……”如此肆无忌惮的大规模盗掘,这座墓能留下的信息恐怕所剩无几了。

    “太好了。”陈弃接道。

    啊?

    “这么多盗墓贼,主墓室的盗洞绝不只有一个,说不定有十几个,我们总能找到合适的出去。”原来陈弃想的是这个。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叹息地摇了摇头。

    “我走前面。”陈弃转头看看她,叮嘱道。这路上不知道藏了多少油灯碎片,踩上去要格外小心,他先在前面探路。

    很少见的,徐灵宾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等陈弃一转身,徐灵宾赶紧抱住了自己。

    好冷。

    她感觉身体发热,浑身无力……应该是发烧了,而且还挺严重,视野中陈弃的身影都有些模糊。所以早就说了,这里真的很冷,脱了那件冲锋衣外套之后更是雪上加霜。但现在这情形,只能撑下去,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候掉链子。

    她摇摇欲坠地跟在后面。

    这甬道真长啊,前后起码得有一百多米了吧。

    正当她意识越发模糊的时候,忽然听到陈弃惊呼。徐灵宾旋即精神一振,就这么一下,她脸上又换上了干劲满满的样子。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甬道的尽头,她现在正在前室,前室连着一道回廊,回廊包围着主墓室,而陈弃已经进入主墓室中。

    徐灵宾也跟着进入主墓室,同样的,她也震惊了。

    两人都不是对墓一无所知的人,至少都听说过各式各样的古墓。但眼前的情形仍然大大超乎他们的预想,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无限高矿,就像在这几十米的地下,有人费尽心思挖了一座足球场一样!而这只是一间主室!

    但相比于这些,真正占据全部视野的是顶上的盗洞。并不是他们想的十几,而是几十,上百,数百!数百个黑洞洞的孔洞覆盖了顶上,密密麻麻的,本来铺着的墓砖自然也不剩,就像一寸完好的皮肤都没有。这情形光看上一眼,就头皮发麻!

    如果说这座古墓是一只巨兽,那么它已经死了,被趴在身上密密麻麻的水蛭一口一口咬死,现在它已经毫无价值,水蛭失去兴致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塞满千疮百孔的残渣。

    徐灵宾忍不住捂上眼睛。“不是说怕主墓室塌吗,怎么还挖这么多盗洞?”

    “这……”陈弃面对这么多盗洞也是瞠目结舌,“每挖一条盗洞,顶上坍塌的风险就会多上数倍,这根本毫无用处,单纯只是浮夸的炫技。”看来这盗墓贼的试炼之所,居然连挖盗洞的本事也攀比起来了。

    “抛开这点不谈,”徐灵宾说,“还是先关注盗洞吧。这地方不能久待,我们赶快出去。”

    陈弃愣了一秒钟,开口道,“我说的就是盗洞啊。”

    接下来,两人迅速来到正中的椁室。这椁与棺并不相同,尸体放在棺中,而棺又放在椁里。椁室除了棺材还会布置成死者生前的环境,分为前后厅,甚至有的还有便房。故而眼前的椁室有两层的两居室那么大,简直是个小宫殿了。

    他们想要上到椁室顶部,甚至需要攀爬。好在椁室两端均有榫头伸出,整体全部由一根根四方木头垒砌凑成的框形结构,过程就像攀爬一座巨大的长方形木屋那样轻松。

    两人顺利到了椁室顶部,站在边缘,发现正中破了一个好大的洞,不用说,里面的东西也所剩无几了。

    陈弃低头看了看椁室,忽然感慨,“这棺材,我们都能住进去了。”

    “我先声明,我可不想住。”徐灵宾苦笑。

    现在头顶的盗洞触手可及,陈弃在椁顶不停地在各个盗洞中挑来挑去。徐灵宾蹲下身子,暗暗休息,眼角余光瞥到了椁室一角,那里木头上刻了一个符号,看起来是一个圆中间被一竖划过,像是异形的中字,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这时陈弃开始呼唤她,他已经挑了一个较为平缓的盗洞,她过去后,被托举着进入盗洞中,随后,陈弃也跟着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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