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钱归有钱,却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因为他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人始料不及。
元凤眼睁睁看着屃遗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又一颗的珠子,掏出来不好好拿着,而是全都扔了下去。
珠子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不大,有些许回音,有些运气不好落到了一起,单方面的碰撞使得两颗珠子碎的碎,裂的裂。即使碎成了渣状,也依旧保持着作为夜明珠的作用,继续发光。
元凤没见过世面,不懂就问:“这是做什么?”
屃遗还在往外掏珠子,左边掏完了换只手拿扇子用左手掏右边,闻言只是淡淡道:“拿着手累,换个地方也一样。”
元凤卡了壳儿,“换个地方就是把它们扔地上?”
屃遗又往外掏了许多,看得人几乎要以为他把整个蓬莱岛夜明珠都搜刮来了一般,他才堪堪停手,抬头,“现在看得见了吗?”
经这一问,几人才顺着他的话打量,眼下不看还好,这一看更不得了。虽说夜明珠对于仙人来讲就是个充当照明的并无其余作用,可在凡间也是个无价之宝,一颗抵一城也是有先例的,换算下来,这不是一堆珠子,而是一堆堆金钱。这钱堆积起来的,就是耀眼,就连隔了几步的屃遗,元凤也能看清他的眉眼,以及唇下的小痣。
元凤咻地转过头,问无常:“挥金如土是他的习惯?”
无常走在最后,因着台阶看所有人都是俯视,见元凤问他,他为了防止傻鸟掉下去才搭在乔喜脖子上的手摩擦了下,噎了噎道:“主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乔喜被摩擦得有些痒了,他缩了缩脖子,眼神莫名的看向罪魁祸首,不知这个动作又是什么意思。
无常干脆利落地将手收了回来,任由他看着。
元凤看他俩看得牙疼,转头就要去勾屃遗的肩,“别管他们了,我们先走。”
台阶之间毕竟有高度,不似平地那般,元凤这一勾搭,倒是将人往前带了带,身体开始倾斜。台阶宽度不够,这一斜就要连人带土一块儿往下掉。
屃遗一只脚往下踩一只脚停在原地,才堪堪稳住身形,身体维持住了手上动作也不落下,抓住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以免人掉下去。
待两人都稳住,屃遗放开他的手,“虽说光源充足,但此路不是平地,仙君还是小心为妙,切勿打闹。”
元凤丝毫不理解他的苦口婆心,反而愈发大胆地又搂了上去,“怕什么,掉下去了本仙君给你垫底,保管你完好无损。”
推拒几番,那只手仿佛长在自己肩膀上一样,怎么都弄不下去,屃遗长叹口气,任由他的搂着,还因担心他掉下去,不自觉地抓住那只垂下的手腕。
“仙君等等我!”
乔喜笨手笨脚的下台阶,每走一步都能牵连并踢下一片泥土,此番动静惹得后面的无常捏了捏眉心,手又拽住他的后领。
“赶死吗?跑这么快,给我好好走。”
乔喜迫于威胁,只得收住手脚慢悠悠一步步走。
有了光看得清路就好走不少,几人不一会儿便走到底。
避开地上的珠子,屃遗看着面前的墙壁,伸手贴了上去。
元凤也学着他,手掌贴上石壁,“这不就是面墙吗?你确定后面有东西?”
屃遗松开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你觉得这么热正常吗?”
元凤也放开了,看着掌心上烫红的地方,问:“正不正常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故意的”
屃遗也摊开手掌,掌心赫然通红一片:“自损八百的事我不屑参与。”
元凤盯着那片红默默收回手,“可有想好怎么打开?”
“好说!”屃遗后退两步,站到了台阶上,“这种事情也就一招半式。”
元凤眯了眯眼:“你为什么后退?”
屃遗又退了两步,直接挡住姗姗来迟的后两位,“避免误伤!”
“说清楚!”
“我拳脚功夫不佳。”屃遗略作遗憾道:“此处又有限制,碍于时间问题,只能由仙君首当其冲。”
听到此话,无常憋不住咳了一声,声音不大,但由于空间太过空旷,还是引起了一系列反应,除了回声还有另类收获,比如屃遗飞来的目光。
“本仙君好歹是雇主,你天天让本仙君自己动手,合适吗?”元凤有些气闷,抬起下巴怒瞪那笑得一脸奸诈的人,结合前面的经验元凤得出结论,他不笑还好,他一笑元凤就觉得他不怀好意,一股子阴谋味儿乍泄开来,就比如现在。
屃遗轻笑出声,摇着扇子,“仙君哪里话,生辰贺礼这种东西若是都由别人动手岂不失了意义?”
元凤:“…………”
怎么办?突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世上大概分为三类人,一是说多大的话办多大事儿,二是说反话做正经事,三是说正经话做反向的事。
你若是问还有没有第四种,答案是:有。
此刻,元凤觉着屃遗就是那超脱三种类型的第四种,说自己的话让别人干事!偏偏话语间还编得滴水不漏,美其名曰让收礼之人感受到自己的赤诚之心。
元凤没办法,也懒得去纠结其中的弯弯绕绕,手在空中一握…………
? ? ?!!!
再一握…………
还是没反应,元凤石化了。
这时,屃遗扇子往手上一拍,“啊!我想起来了,召唤佩剑需要法力,没了法力自然什么也招不出来。”
元凤:“你耍我!”
屃遗走下去将他拉上来,“抱歉,是我没想到,仙君在这儿看着就好,无常!”
无常闻声认命的越过乔喜,走到石壁前。
元凤被拉上台阶,边走边问:“他力气很大吗?”
“大!”屃遗拉着他又上了几阶,“仙君大可放心。”
“那你还让我来?”
“这不是为了突显仙君的能耐嘛。”
元凤有些憋屈的想:大可不必如此。
无常感受着铺面而来的热气,后退两步,转头向上,接触到屃遗的目光时又转回来。
乔喜小跑两步,在元凤身后站定,从他肩膀看下去,有些担忧的问:“无常兄能行吗?”
屃遗摇摇扇子没说话,只听‘砰’的一声,无常一拳打在石壁上,整个石壁连带着地面也抖动了一下,有砂石掉落。下一秒,他抬手,整个手掌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隐隐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砰!’
这下不只是抖动,一道裂纹从其拳下蔓延开来,淅淅索索,犹如攀爬的蔷薇,也像一条条刚破壳四处逃窜的幼蛇。裂纹蔓延至石壁的一半便停止不动,接下来,无常抬起手又是几拳,停止的裂纹飞速涨开,不过几秒就已遍布整面墙。
无常后退两边,活动一下手腕,喘口气,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砰!’
乔喜有些惊怕地闭上了眼,屃遗扇子挡在前方,防止一些碎石飞溅过来。
石壁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扑起的土尘引得咳嗽一片。
火光,刺目的火光,夹杂着炙热的灼浪向几人席卷而来。
元凤是只凤凰,凤凰不怕火,却也怕热,原本还有座石壁遮挡隔绝了大部分热度,现下没了,温度便肆无忌惮地直线蹿升,热得人难受。他扯了扯束地规规矩矩的领口,问屃遗:“清凉的珠子你还有吗?”
屃遗也难得没了往日的清贵模样,也松了松领口,汗珠从鬓边滑至下颌,再顺着下颌滑入脖颈,最后隐入微敞开的领口里,隐约淌出些诱惑的意味,“只此一颗,他修为低,给他保命吧!”
乔喜眨眨眼,没想到这珠子还有这种奇效呢,三人都热得狼狈,偏他一人无感觉似的,甚至还觉得凉爽。
“仙君,我不热了,给你用吧!”乔喜将珠子捧到元凤面前。
元凤看过去,摇了摇头,“还是你留着吧,我用不着。”
待尘土散去,众人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一坨漆黑不知何物的东西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动静。屃遗细看了看,几条烧红的铁链栓着它的四肢,其中一条穿过身体,钉在另一端墙壁上。被钉穿的地方,延出的黑色液体顺着链子滴到地上干成一片,伤口处因流速缓慢而变粘稠,拖拽着一小块肉从本体掉下来,啪嗒一声黏腻又干脆地落到那摊黑色上。
“什么味儿?”
乔喜受不了般捂紧鼻口,皱着眉头小声控诉。
元凤闻着味儿也扇了扇空气,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如乔喜般。
屃遗不动声色地往里面走,无常跟在他后面。两人都进去了,元凤也跟着进去,乔喜见自家仙君都进去了,也不在犹豫,后脚跟了上去。
谁知,他们刚一踏进来,那黑色的东西仿佛有感知般,身体动了动,他们见状立即停住脚。
“这就是你说的神兽?”
元凤小声问,谁家神兽长这个样子,他总觉得这是旁边这人在糊弄他,屃遗闻言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是!”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屃遗再次往里走了走:“待会儿就知道了!”
神兽先是动了动身体,紧接着从喉咙里发出一丝痛苦的□□,那声音凄厉,回荡在四周,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