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夜春雨过,春寒料峭。

    封云初意识模糊,冷得缩了缩身子,扯着身上的被子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

    “夫人,您知道小姐身子弱,听说你把她嫁了人,她难受了好几天,一直卧病在床,求求你不要赶她走。”

    “你一个丫头在这里挡什么挡,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耳边传来一声尖利女声。

    封云初揉了揉眉心,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劲。

    门外的声音刺耳嘈杂,她抬手捂住耳朵,才发现自己躺在木床之上,入目的是一张雕花推光漆翘头案和一架花团锦簇苏绣屏风,样式古朴雅致,古色古香。

    这是古装剧拍摄现场吗?

    封云初想起昨晚她在工作室刺绣,绣到很晚回家到头就睡,醒来发现自己怎么会出现在电视剧拍摄现场,也太诡异了。

    正伤脑该怎么回家时,她感觉脑袋一阵疼痛难忍,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涌入她脑子里,过了一会儿,她才觉松快一些,由此她也得出一个结论——

    她穿越了!

    现在她不处于二十一世纪,而是穿越到古代。

    封云初从记忆里搜索发现,她穿到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原身是大梁京里一个绣坊老板的千金小姐,母亲难产而死,父亲经常做生意不顾家,就给她找了个后妈。

    本来封云初在父亲百般宠爱下长大,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是封家的千金小姐。

    不料一年前父亲因病去世,只留下一个继母,继母待她不好,没有父亲庇护,给她少吃少穿,使得封云初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羸弱。

    为了霸占封家产业,继母还给封云初许了人家,说是许人家,其实是卖。

    原身被卖给一家老庄户,从记忆里封云初知道,那家老庄户的儿子是个常年缠绵病榻的病秧子,以药作食,孱弱不堪,未知哪时就被阎王小鬼勾了去。

    她才不要嫁过去。

    封云初仔细打量完这间屋子,就看到一个小丫头从外面奔进来,冲到她的榻边。

    “小姐,小姐怎么办,夫人要把你嫁给袁家那个病秧子冲喜,我劝不住夫人,听说花轿明日就要上门了。”丫鬟以蝶哭得满脸泪痕,楚楚可人。

    封云初捧着以蝶的脸,抹了下她的眼泪,露出轻快的笑容,“不要哭,会有办法的。”

    好久没看到小姐有这样的笑容,以蝶的心里得到安慰,“小姐,我们怎么办?”

    封云初还没想到办法,就听到从门外款款走进一个人,声音尖锐:“还在睡呢云丫头,快出来打扮打扮,梳洗一下,袁家把聘礼和新娘礼服都送来了,快来看看。”

    随着声音渐进,封云初也看清了面前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百蝶穿花云缎裙,腰间别着精绣锦帕,说完话扯出锦帕捂在唇边假笑。

    这不禁让封云初想起二十一世纪,爸妈离异后各自结婚,每次见到爸爸娶的新女人,她都会露出如此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让人恶心。

    “姨娘,我想问个问题。”封云初边说边扬下巴,示意以蝶把她扶起来。

    以蝶见此往封云初身边挪了挪,抬手去扶起她。

    继母胡辛琴看着,将锦帕放下露出笑脸:“你问。”

    封云初不紧不慢,在以蝶帮助下,她坐起来靠在床沿。

    不过就这么会儿功夫,她就累得不行,心想这身体也忒弱了些,难怪会被一个继室手拿把掐欺负成这样。

    封云初倚靠床沿,抬眸,“胡大娘子,你是我父亲娶的妾室,想必你早已恨我入骨,想把我赶出门,好让你和外男生的孩子入门是吧。”

    想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封云初观察到胡辛琴脸上笑容瞬息骤变。

    “你……”胡辛琴瞠目结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继母这个样子,封云初觉得还不够,继续说:“我还知道,你把我嫁给别人,就是贪图我们封家的刺绣绣技,以此为由换取别人家的聘礼……”

    “你个贱妮子别乱说话,我哪有什么外男,我……我……”被封云初刺中,胡辛琴不知道说什么,恼羞成怒道,“反正你明天就要嫁人了,我叫人把梳洗的东西拿进来。”

    说完,胡辛琴甩袖离去。

    胡辛琴走后,以蝶转过头问:“小姐,夫人真的有外男吗?”

    封云初不好奇以蝶为什么不问用她来换聘礼一事是否真实,因为想都不想就知道这就是胡辛琴的心思。

    至于外男的事……

    封云初搜索记忆发现,去年父亲去世那一阵子,胡辛琴就和管家交往亲密,两人经常在一个房间待到很晚,有时候还从胡辛琴的屋子里传来婴儿哭泣声。

    “以蝶你还记得前年吗?”封云初顿了下,见以蝶摇头,她便继续说,“前年姨娘以探护双亲为由,守在乡下娘家一年多才回来。”

    经她提醒,以蝶才如梦初醒,忙点头,可点完头以蝶又迷糊问道:“小姐,你怎么这么聪明?”

    说完话意识到说的不对,以蝶一巴掌拍自己嘴上。

    不怪这丫头说的话,封云初也是从原身记忆里零碎事件察觉到这件事,像原身这样深居简出的闺秀小姐,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

    也就她是个现代人,才会那么容易察觉到。

    不过封云初不关心胡辛琴和外男有什么关系,她现在主要是自保。

    方才听胡辛琴的意思是已经和袁家老庄户定了明日的婚期,若再不自救,恐怕就要被人卖去冲喜。

    此时,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忽地响起:【叮咚,宿主您已绑定绣庄暴富系统,请帮助封家拿回绣坊,妥善经营,让它成为这个世界最大最完美的绣庄。】

    封云初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从床边摔下去。

    “你是谁?”

    【宿主,我是您的绑定系统,只要完成任务,就会得到相应的奖励。】

    “什么任务?”封云初问。

    【第一个任务,请帮封家拿回绣坊地契,好好装修绣坊,并在三天内为一名顾客完成刺绣任务。】

    第一个任务就那么难!

    拿回绣坊地契,哪有那么容易?她明日就要被加入袁家了。

    系统:【我可以提醒宿主一下,你忘了你是二十一世纪乱针绣传人。】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乱针绣传人,这个世界还没有乱针绣,乱针绣是二十世纪的刺绣大家创造的,她可以依靠乱针绣在这个世界立足。

    封云初撑了脑袋思考了片刻,侧过头在以蝶耳边嘀咕两句话。

    以蝶听了先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后又重重点头,附和道:“还是姑娘想得对,我现在就去办。”

    封云初颔首,以蝶领命便往外面跑去。

    以蝶走后,封云初才想起她还靠在床边,姿势尤为不舒服,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是个现代人,不能事事都要别人伺候,就试着自己下床。

    要不说原身能被继母欺负成这样,这就是下个床走到门外,已然是费了好大力气,身子也太虚了,让她一点不适应。

    等到以蝶办好事从外面回来时,封云初坐在门口等她。

    “小姐,我刚刚才叫人去找袁家人,现在我们就出发是不是有点早。”以蝶说。

    封云初摆摆手,她刚才叫以蝶去找人请袁家人去京中樊楼一聚,她不想做谁的棋子,她要在明日成亲前亲自去把这个婚事退掉。

    “不妨,”封云初摆摆手,“我们且走过去,就当是锻炼身体。”

    以蝶刚想说她已经叫了轿子,看到小姐这副孱弱样子,又觉得有必要锻炼身体,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

    封云初第一次遇到这样柔弱的女子,仿佛风一吹就要跑。

    好在昨晚下雨后今早便晴了,路上只是有些湿溽,不过春寒料峭,寒意刺骨,以蝶给封云初披了件皮袄戴了斗笠才出门。

    从封家出来一路往樊楼走,按平日以蝶的脚力,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而她带着封云初,一路走来耗了半日功夫。

    就说这古时的女子不宜太深居闺房,出门一趟就如唐僧取经,也太不易了。

    走了半日,封云初带着以蝶晌午时分才到樊楼,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来。

    此时樊楼都是用饭吃酒的客人,为了退婚的事办得顺利,封云初也叫了一桌饭食。

    晌午一刻,终于看到袁家人。

    袁家是住在城郊的庄子上的人家,应该是住了很久,攒了一些钱给生病的儿子做聘礼,这一做就做到封家。

    封家以前在京里也算是大户人家,只从去年开始落寞萧条,袁家一直有想做生意的念头,可惜没人引荐,只在刺绣上有些皮毛。

    早就听闻封家刺绣一绝,如果能把封家绣技学来,不说在这京城有数一数二的名声,至少能与京城里的富户攀上关系。

    袁家就是打着这份心思,才和胡辛琴做了这买卖人口的勾当。

    “不知封姑娘请人找来我夫妇二人有什么事吗?”站在前头的男人说。

    封云初坐在二楼包间,取下头上的斗笠递给以蝶,抬手示意袁家夫妇坐下,“袁庄头,请坐吧。”

    饭食叫了满满一桌,吃饭谈事,先礼后兵,这是她这个现代人所能想到最和谐的解决办法。

    袁家夫妇一看封云初这不疾不徐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他们刚刚来此在马车上商量的。

    他们以为封云初会撒泼打滚来叫他们夫妇下不来台,又会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他们袁家欺负她,为此他们刚刚出门前还把封家送来的封云初户契带在身上,就是要叫别人说不出来话。

    可没想到封云初会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模样,让他们着实有些讶异。

    袁家夫妇在封云初对面坐下,开始动手吃饭。

    正是晌午时刻,樊楼一片碗筷相碰小二叫卖的烟火祥和之气,都说民以食为天,在现代世界很多见不到的景象,在这里能见到。

    封云初叫以蝶送来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纸张书本出来。

    “袁庄头,这是我们封家的绣技本子,从古至今,封家刺绣传了五代,记载的所有相关技术都在上面。”

    袁家夫妇见此停著,不解道:“封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封云初随便翻了翻纸张,搁置在饭桌上往那边挪了挪,叫袁家人看得清楚些。

    “袁庄头袁夫人,我知道你们和我家姨娘做了买卖,要我嫁去你家,她想要你们袁家的聘礼,你们想要我封家的绣技。”

    袁家不想这么快暴露他们的想法,表情扭捏,故为难说道:“封姑娘,这从何说起啊。”

    袁夫人附和:“是啊是啊,封姑娘,我们两家说媒下聘,都是按着章程走的,可没有买卖一说。”

    原来袁家在意的是名声,但封云初不想跟他们打弯子。

    “袁庄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从封家走来这里,用了半日时间,”她直说,“我在家里将养太久,已是一身病,你们家那位,想必你们也知道,说好听点是要我过去冲喜,实际能不能冲好另说。”

    袁家夫妇不知道封云初竟如此直接点明,心里有些不快,“我儿子能养好。”

    封云初没有心思和他争论这个,因着走了一路,她全身酸痛无力,面颊煞白,嘴唇无色。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身子不双利,不适宜长途跋涉,恐怕还没到你们袁家,我就死在半路,嫁给你们儿子,两个病秧子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处,到时候一起下葬吗。”

    “你……”袁家夫妇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

    封云初搁下碗筷,说了许多话,口干舌燥,喝了两口细汤。

    放下汤碗,她扬了扬下巴,以蝶便过来帮她收拾绣技本子。

    见袁家还不知晓她的来意,封云初就不再拐弯抹角。

    “袁庄头袁夫人,我封云初就在这里给你们做份买卖。”封云初拍拍绣技盒子。

    这下袁夫人似乎猜出了大概,谨慎问:“封姑娘,你是想让我们解除婚事是吧。”

    经袁夫人提醒,袁庄头也明白几分。

    封云初淡然一笑,将盒子捧起来,“不瞒你们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们也想要我家绣技,现在我封云初双手奉上。”

    听了半晌,袁家夫妇终于懂了意思,从封家小姐手里得到这个东西,总比从那个继室手里得要名正言顺。

    本来袁家想着用一份聘礼,既可以让儿子娶个媳妇,又能得到封家绣技,两全其美。

    可如今见到封云初,这孩子一脸病容,娶回去又能折腾几时,倒不如退了这门亲,好在以后让人嚼舌根子。

    袁家夫妇两人择了个房间出去商量,包间里就只留下封云初和以蝶。

    以蝶一脸担心,走过来焦急道:“小姐,那绣术本子是封家几代人的心血,是老爷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你怎地就给送人了。”

    封云初抬眸看了下以蝶,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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