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春寒料峭,阳平县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湿冷彻骨,寒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陆念栖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竹叶,微微打了个寒颤,抱紧了身上薄被,又靠在床头静静打量着屋内。

    身下不是医院里冰冷洁白的病床,而是一张红木床榻。房中没有那股刺鼻消毒水味,而是一股淡淡药草香。

    眼前屋内陈设虽陈旧,但都是价值不菲又颇有年份的红木家具,能看出主人家也曾富裕过。

    陆念栖轻轻叹了口气,她穿越了。

    她原本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非遗竹编传承人,父母早亡,大学毕业时便从爷爷手中,接手濒临倒闭的祖传竹坊。

    原也有一番雄心壮志,想要复兴竹编,却在不久后便查出血癌晚期,只能数着日子等死。

    在大伯小叔觊觎下,她只好将竹坊捐给省里的非遗协会,完成爷爷要将竹编传承下去的遗愿。

    就这样,她带着满身病痛和遗憾,死在冰冷病房里。

    临死前,她也曾不甘心,若是再给她几年时间,竹坊又怎么会是那副样子?

    却不想一朝穿越,不知此番又是何境遇?

    【叮!竹编3D打印系统绑定成功。】

    一个声音从脑海中传出,突兀又清晰。

    竹编?系统?陆念栖喃喃着这几个关键词,原本沉寂的心有了几分活力。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较弱,目前寿命剩余五年,传承竹编,完成任务即可长命百岁,请问是否开启任务。】

    听到前半句,陆念栖心凉了半截,上辈子她便是被病痛折磨,才留下遗憾,难道这辈子又要重走老路?

    直到听完后半句,她才松了口气,“开启任务。”

    【开启新手任务:解决催债危机,保住清竹坊。】

    【请宿主尽快完成新手任务,完成任务即可领取新手福利,开启系统功能面板。】

    陆念栖刚要细问,便听到门外传来争吵声。

    “娘,就把竹坊给那吴霸王吧,他是县太爷的小舅子,轻易得罪不起,再说清竹坊经营不善,本来也要倒了的。”

    是一个清越的少年声音。

    这时,又有一个妇人声音响起。

    “那怎么行,这清竹坊是祖祖辈辈的基业,你爹过世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护好的,况且这竹坊如今是你妹妹的嫁妆,要留给她的。”

    “这竹坊值几个钱?日后我赚了银钱,再买个铺子给妹妹添妆便是。那吴霸王拿着借据,就算告到衙门去,咱家也不占理啊。”

    陆念栖仔细听着,只觉头痛欲裂,紧接着,如海潮般的记忆便淹没了她。

    原身也叫陆念栖,是阳平县竹坊坊主的女儿。半年前,陆坊主重病过世,只留下寡母和一对还未成家的儿女。

    兄长陆衡自小便不通竹编,父亲过世后,竹坊便一日日败落,入不敷出,甚至不得不遣散了工人和家中奴仆。

    就这么苦苦支撑了半年,竹坊铺子又被城中的小霸王吴胜看中了,吴胜的姐姐是县令家的二姨娘,仗着这一点姻亲关系,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

    他一时兴起想做些生意,看中了陆家这个铺子,还拿了借据来,称陆坊主欠了他五百两银子,若是拿不出来,便用这竹坊来抵押,几次三番来闹,烦不胜烦,偏又开罪不起。

    陆衡觉得这铺子迟早要倒闭,还不如抵押给吴胜,省得再来折腾。陆夫人却因这清竹坊是预备给原身的嫁妆,一直不肯松口。

    而原身自小缠绵病榻,被医师诊断活不过二十岁,因此素来孤僻,对万事皆不上心,只关上房门,一心等死。

    于是在春寒中彻底合上了眼,再次睁眼时,便换成了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陆念栖。

    陆念栖揉着太阳穴,轻叹了口气,二人虽身世境遇不同,但困局是一样的,竹坊没落,亲人过世,病痛折磨,又遭欺凌。

    或许这一世,自己可以弥补前世竹坊没落的遗憾,将竹坊重新发扬光大。

    只是,这确定是新手任务?如今陆家这境地,只怕五十两银子都需砸锅卖铁才能勉强凑齐,何况五百两?

    系统适时出声。

    【宿主不必疑惑,这确实是新手任务。请宿主积极寻找线索,温馨提示:线索藏在借据里。】

    陆念栖琢磨着系统的用词,【解决催债危机】,并未说要她还债,【线索藏在借据里】,难不成这借据是假的?

    在原身记忆中,陆坊主极有骨气,即使清竹坊日益败落,却从未开口向人借过钱,怎么可能一借就是五百两?

    不过,眼下还并不能确定,还要再观望。

    “啪!”门外一记耳光响亮,也让陆念栖适时回神。

    陆夫人盛怒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不孝子!你非要败光陆家基业不可吗?那吴胜若硬要清竹坊,便让他踩着我的尸骨过去!”

    听到这里,陆念栖知道自己不能装聋作哑了,勉强撑着下了床,披上外衣,挪到门边,拉开门栓,轻轻推开门。

    门外两人听见声音,都齐齐看向她。

    左边那妇人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袄,面容沧桑,头发灰白,正用帕子擦拭着眼泪。

    右边那少年则披着一件白狐领大氅,约莫十七八岁,生得俊秀,脸上还带着通红的巴掌印,眼眶发红,眼泪在里面打转。

    陆念栖从记忆中知晓,这就是原身的母亲和兄长了。

    陆衡一见她,便将眼泪憋了回去,紧接着解下身上斗篷,披到陆念栖身上。

    “阿妹,怎么穿这样少?你身子差,别又受了风寒。”

    陆念栖知晓这兄长虽纨绔败家,却护短得紧,对原身这唯一的妹妹更是宠得没边。

    陆夫人也忙擦净眼泪,推她回屋中,“栖儿,莫站在风口上,快回屋去。”

    原身孤僻,陆念栖也话少,所以她一句话没说,他们也并未起疑。

    陆念栖正想着如何引到适才的话题上,院外却一阵嘈杂,喧闹声打砸声混在一起,吵闹不休。

    陆衡咬牙道:“怕是那吴霸王又来了。”

    陆夫人捏紧帕子,又推陆念栖回屋,“栖儿你先去歇息,不用管这些,此处有阿娘和阿兄在。”

    陆念栖握住陆夫人的手,坚决道:“阿娘,这吴霸王不好相与,我既也是陆家人,又怎好一个人躲着?”

    陆夫人正为女儿的反常而惊讶。

    一旁陆衡则直白道:“阿妹,我知你这份心是好的,但你留在此处也无用,倒不如回房歇息去。”

    正拉扯间,人已从外头进来了。

    “陆衡,银子筹齐没有!若拿不出银子,便拿你家铺子来抵!”

    陆念栖往庭院口望去,只见进来一个矮胖男人,满脸横肉都笑得发颤,身后还跟着一群或拿棍或提刀的家丁打手,想来正是吴霸王和他一众狗腿子了。

    看这阵势,今日恐怕不好应付了。

    陆衡不动声色地将陆念栖挡在身后,温声道:“吴少爷,竹坊是我家百年基业,一时间不好做主,且再宽限几日,容在下与家中商议。”

    吴胜眼瞅着陆衡脸上的巴掌印,捧腹大笑道:“陆衡,你在家里怕是做不得主吧!本少爷可有言在先,你家中不管谁做主,今日要么把你爹欠的那五百两银子还上,要么便将那铺子给我。”

    陆夫人急得直绞手帕,却又无可奈何,借据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抵赖不得。

    “吴少爷,既说家父欠了您银子,不知可否拿借据一观,若是字迹印章无误,我家自然是认的。”

    吴胜循声望去,只见陆衡身后走出一妙龄女子,身披白狐大氅,形容纤瘦,弱柳扶风,眼如含情秋水,面若柔静秋月,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原是为竹坊而来,如今却改了主意,吴胜嬉笑道:“想必这位便是陆小姐了,果真是美人。借据在此,先前令兄也仔细查验过,字迹和印章并无问题,陆小姐大可再查验一番。”

    陆念栖忽略掉令人不适的目光,只从吴家家丁手中接过借据,细细看了起来。

    门外也陆续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街坊四邻,见此情形,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陆家原也是家底丰厚的一方富甲,只可惜传到这两代,才渐渐没落了。”

    “要说这陆坊主,平日里也是个厚道人,谁成想一撒手,竟给儿女留下这么一笔烂债。”

    “谁说不是呢?这陆小姐从前足不出户的,只说活不过二十,如今才知,居然是位美人。”

    “唉,只可惜红颜薄命啊,吴霸王这秉性,只怕陆家是要闹到家破人亡了。”

    一众唏嘘之声,陆念栖只当作没听见,扫过借据之后,心中也有了底。

    “这借据是假的。”

    此话一出,四周都静了静。

    陆衡和陆夫人都齐齐看向陆念栖。

    陆衡不解,那借据他先前便查验过,字迹和印章都不假,再加上吴胜言之凿凿,他便也不曾怀疑过,如何会是假的呢?

    吴胜则恶声恶气反驳道:“陆小姐,我当你是个厚道人,却不想张口便是污蔑,这字迹是令尊的,这印章也是贵坊的,如何成了假的呢?”

    他又向陆夫人道:“想来夫人教女无方,本少爷便带回去管教一番,有这竹坊和令千金做抵押,这债便一笔勾销了!”

    陆夫人气急之下,眼泪直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陆衡则将陆念栖拉到身后,冷声道:“吴胜,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敢动我妹妹,我便与你不死不休!”

    陆念栖见气氛剑拔弩张,也是轻皱眉头,除了前世叔伯,她倒是从未见过这等无赖之徒。

    她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朗声道:“各位街坊在此,烦请做个见证,小女子既说借据为假,自然是有凭证,还望诸位听个缘由才是。”

    有人被说动了,大着胆子开口。

    “吴少爷,听陆小姐说说又何妨呢?”

    吴胜一脸不耐地挥了挥手,便有一个打手拎着棍子过去守在院门外。

    “再多说一句,便乱棍打死。”

    乌泱泱的人群散了大半,仍有不怕死的留在一旁看热闹,却不敢再出声了。

    陆念栖心中一寒,她太过信赖舆论,低估了这个时代权贵的可怕之处,只怕不用等她开口,竹坊便守不住了,自己也将置于险地。

    吴胜又一挥手,“去,把陆小姐带回来,再让陆少爷将铺子的房契交出来,这债便一笔勾销。伤了人不要紧,只别伤了陆小姐的漂亮脸蛋便好。”

    一众家丁打手拎着棍围了上来。

    陆衡脸色一白,将母亲和妹妹往后一推,身上便挨了好几棍。

    场面一时乱起来,陆念栖扶着陆夫人往一旁退让,余光却瞥见一棍子闷头便要打下来,势头又猛又急,根本躲闪不及。

    陆念栖护着陆夫人,下意识闭上眼睛。

    身侧一阵风声袭来,一股清香钻入鼻腔,“唰”一声,似是利器破空之声。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缓缓睁开眼睛,一把长剑泠泠生辉横在眼前,剑身闪烁着寒光,仿若一面明镜,倒映出陆念栖苍白秀丽的面容,以及持剑人一抹似火的红色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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