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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重逢

    叶知眠再度睁开眼时,胸口的刺痛仿佛还没褪去。她看着头顶的床帷,还是熟悉的怀镜宫。

    为什么她还活着?那一下,她明明用了十成十的力。她也知道,满朝文武之下,刺杀季斯衡,几乎没有成功的几率。她只是想到长乐殿里死去的冤魂,就不想让他顺顺利利登基。

    她环顾四周,发现屋内布置略有不同。叶知眠想起身细看,却只觉头晕脑昏,未及坐起,又倒在了床上。

    “哎呀,公主,你昨日刚退烧身子还虚着呢,莫要起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个身量尚小,一身粉色宫衣的十五六岁少女,急匆匆地奔过来。

    “玲珑?”叶知眠讶异。玲珑是自幼陪她长大的贴身侍女,与她同岁,十六岁随她一起去了季府,却在三年后因为得罪了薛如月,被薛如月找了个由头乱杖打死。

    那时季斯衡已经联合南凉王反了,南凉军一路高歌猛进,直指帝都。她被困在季府,音信被阻断,只以为父王皇兄忙于镇压叛军,对她无从顾及。

    那一天,她不顾侍卫阻拦,冲进薛如月的屋子,却看到了拥着薛如月的季斯衡,正抚着她的头发温声软语安慰。

    “如月莫气,丫鬟不懂规矩而已,你随意处置便是,莫要伤气了自己身体。”

    她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了,也许是砸碎了杯盏,也许是撞倒了花瓶,也许是拿起来案上的如意,狠狠地冲二人掷去。

    她只记得,自己衣钗散乱,指甲在薛如月脸上划出血痕,被季斯衡狠狠推开,一脸的嫌恶,“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她不在乎自己什么样子,带着满身伤痕,她终于找到了已经被埋掉的玲珑,她跪在地上,挖到双手流血,才挖出见到了昨天还活生生地和她说话的姑娘。

    那个爱笑爱闹的姑娘,就这么安静躺在她膝盖上,身上是被折磨的伤,脸上还带着黄土。她拼命用袖子把玲珑擦干净,抱着这个陪伴她数年的女孩子失声痛哭。

    那一天,她恨自己如此无能,不能护得玲珑周全。

    可是现在,玲珑好端端地在她面前,圆圆的脸上还带着疾跑的红润,只是身量似乎小了许多。

    “公主,你发什么呆,唉呀,莫不是烧傻了!”玲珑急了,想出去传太医,却被叶知眠一把拉住。

    “别动,让我摸摸。”她摸上玲珑的脸,圆圆的带着婴儿肥,手感真好。“原来是梦啊,原来人死后能做这么好的美梦,回到自己一生最开心的时候。”叶知眠闭眼感叹。

    “呸呸呸!公主莫要说这不吉利话!什么死死死的,公主万寿无疆,长命百岁呢!”玲珑捧来一团衣服,“公主让玲珑找的团绣重纱绮罗裙,玲珑已经找到了。公主莫不是要在季世子生辰时,跳舞给他看?”

    叶知眠一愣,低下头,正是不久前她刚刚见过的那身裙子。“你说谁?”

    “季世子呀,季斯衡公子,公主不是一直喜欢他吗。”

    世子……季斯衡不是登基了吗?她恍惚想起来,她跳云裳舞,是在自己十四岁的时候。

    “玲珑,这是哪一年?”她抓住玲珑的袖子,急声问。

    玲珑有些奇怪,但是自家公主性子一直烂漫不受拘束,问出奇奇怪怪的问题,所以照实回答,“公主,现在是天和十一年呀。”

    天和十一年,距离她被赐婚季斯衡,还有两年。所有人都在,玲珑在,二皇兄在,父王母后都在,大殷也在……

    叶知眠埋头捂住脸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吓得玲珑大叫,“公主烧糊涂了!烧疯魔了!哎呀得快去找太医来!”

    叶知眠一把拉住玲珑,擦干眼泪,对她笑道,“不必去,没有大碍。公主只是太高兴了。”

    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在一切珍惜之人尚未失去之时,她还来得及,去选另一条路。

    ********

    玲珑终究是放心不下,差人去喊了太医。

    来得是自小给叶知眠看病的佟太医,他隔着帘子一把脉,“无事,公主只是病愈体虚,夜里惊梦易扰,我开副养气安神的方子,每日煎服即可。”

    “太医都说没事了,那奴婢就放心了。”玲珑送走太医,松了口气。原来是惊梦,难怪公主迷迷糊糊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院子里想起了通传声。

    “听说眠眠身子不舒服?”景帝一脸关切,明柔皇后坐在床畔,伸手探上叶知眠额头,所幸不烫,略微放心。

    景帝和明柔皇后感情一向深厚,她是明柔皇后所出,又生得机灵可爱,最得景帝宠爱。也正是因为太宠,知她喜欢季斯衡,景帝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赐婚,却不知道整个大殷都葬送在了那个人手中。

    “父皇,母后。”叶知眠看着二人,鼻头蓦地一酸,眼泪打着转落了下来。她多久没见到父皇和母后了?从季斯衡谋判囚禁她开始,到叶氏灭门,山河破碎,那一张张朝思梦想的容颜,只能夜夜在梦里思念。

    “眠眠是还不舒服吗?怎么哭了。”明柔皇后心疼地把她揽进怀里,用帕子拭去她眼角的泪。

    “怪朕,最近政务繁忙,没天天来看你。”最近景帝忙着犒劳北疆军,待阅的折子堆了满案,夜夜睡在御书房。即便如此,他也特地嘱咐御膳房做些清淡可口的吃食,怕叶知眠初愈食欲不振。

    “眠眠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朕提。”景帝宠爱小女儿,不能陪伴,还是有愧。

    “真的?”叶知眠突然想到了什么,泪也不流了,人也不伤感了,一骨碌爬了起来。

    “慢点慢点,你这孩子,你父皇还能诓你不成?”明柔皇后失笑,过两年都要出嫁了,还是小孩心性。

    “天子一言九鼎。”景帝承诺,“眠眠想要什么,朕有的,自然给你。”然后叹了口气,“冕冠可不行,再给朕弄坏了,这皇帝可没法当了。”

    叶知眠幼时恃宠而骄,最爱玩的,就是冕冠上的珠子,还想方设法想要扯下来。想起她幼时的事,三人不由自主都笑了起来。

    “眠眠想求一位师父教习武艺,再求一位师父教习兵法。”叶知眠跪在床上,连叩了三个头,“请父皇成全。”

    景帝和明柔皇后两两对视,两人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讶异。“你一个女儿家,怎会对这些有兴趣?”明柔皇后问。

    “怀镜是大殷的公主,自当心怀家国天下,不负叶氏血脉。”叶知眠只有在极为郑重的时候,才会自称封号。“再说,天天琴棋书画好无聊,好像和二皇兄一样,又能打仗又能舞剑,好神气。”叶知眠苦恼地叹了口气。

    “你皇兄打仗可不是为了神气,刀剑无眼,战场可是很残酷的。”景帝摸摸她的头,又道,“不过眠眠说得也有道理,公主非寻常儿女,既然生在皇家,都是皇室血脉男儿学得,女儿也学得。”

    “可是教习武艺的师父……”明柔皇后有点犹豫,“到底是公主,男女授受不亲,整日贴身教习,怕是不妥。”

    “这就不必担心了。”景帝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抚掌,“正有位女师父,最近因为缺徒弟,在顾府闲得发慌呢。”

    “女师父?”明柔皇后也惊奇,旋即一想,“可是那位隐居在藏雪峰的高人?她怎么肯下山了?”

    “爱徒出师了,跟着来帝都转转。”景帝微微一笑,“正好,我们送个麻烦公主过去,给她解解闷。”

    ********

    帝后刚离开怀镜宫不久,二皇子叶知烈就匆匆奔来。

    叶知烈今日率军归都,面圣后刚准备归府,听闻妹妹有恙,安排好将士,转身就赶来怀镜宫。

    “皇兄。”叶知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扑进了他的怀里,隔着冰冷的铠甲紧紧抱住。

    叶知烈看着怀里的妹妹,一脸宠溺:“身体怎么样了?怎么越大,反而比小时候更粘人,还爱撒娇了。”

    叶知眠把头闷在叶知烈胸口,好一会才说,“不烧了,我只是想皇兄了。”

    “刚刚来时路上遇见父皇,听说你也眼馋我舞剑打仗,想学兵法武艺?”叶知烈好笑。他自幼生母早逝,养在明柔皇后膝下。明柔皇后只得叶知眠一个公主,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小时候叶知眠没少跟着他上房揭瓦,大了反倒一本正经摆起女儿家的谱了。

    “皇兄嘲笑我。”叶知眠抱了好一会,才肯松开。

    “怎么会,你肯学这些,皇兄高兴还来不及。来,看看皇兄给你带的礼物。”叶知烈拿出一个木匣,递给叶知眠。

    叶知眠心口一跳,她认得这个木匣,打开果不其然,里面就是前一世,她最后刺进胸口的那只机关簪子。

    叶知眠神色不变,脸上露出欣喜,出口却带着埋怨,“怎么是木头的,二皇兄好小气。”

    “这是边疆生长的云眠木,边疆苦寒,云眠木却长得挺拔,战士死后不能身归故里,就葬在云眠木下。”叶知烈解释,“这是二哥亲手给你做的,别看它普通,里面还有玄机。”

    什么玄机,叶知眠自然知道。叶知烈发力一按白玉珠,木制外壳脱落,里面露出的,正是那枚银刺。

    “二哥常年远在边疆,没法时时护眠眠周全。簪子送你,想二哥了,就对着镜子看看,就当二哥在你身边,日日夜夜陪着你。”叶知烈把木制外壳扣回,又道,“但愿这道机关,眠眠永远也用不到。”

    叶知烈说得话,和上辈子一模一样。他大概怎么也料不到国破家亡的结局,而最后这银刺,竟然会是刺向自己妹妹的心口。

    “谢谢二皇兄,我很喜欢。”叶知眠把簪子悉心收好,吩咐玲珑,“把我前些日子去慈恩寺请的平安符和绣的荷包拿来。”

    玲珑有些疑惑,平安符自是给二皇子请的,但这荷包,不是绣给季世子的吗?她心里疑问,但不出声,依旧按照叶知眠吩咐照做。

    平安符是从慈恩寺智空大师那里请的,书着大师笔力遒劲的文墨。荷包做得煞是精致,一看就颇费了一番功夫。

    叶知烈记得这个荷包,他之前看叶知眠绣得那么卖力,还以为是给季家那个混球的呢。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的,他嘴上没说什么,却是拿着翻来覆去看得爱不释手,面上的惊喜掩饰不住,“给我的?”

    叶知眠想起来,上一世叶知烈来送她簪子,看到这个荷包,酸不溜秋地嫌弃,“就那个小白脸也配,还不如送你二皇兄。”

    她记得当时自己小嘴一嘟,“那不行,女孩子绣荷包,都是给自己心上人的,二皇兄以后找了皇嫂,自然有人给你绣。”

    可惜上一世的叶知烈,还没等来自己的心上人,就身首异处,也没等来一个属于他的荷包。

    叶知眠收回思绪,点点头,把平安符装进荷包里,给他挂在腰间,“等皇兄有了皇嫂,让皇嫂给你绣个,再把这个替下来。”

    “那不行。”叶知烈赶紧护好荷包,“就算以后你皇嫂给我绣了,这个也不拿下来,我两个一起挂!”然后警惕看她一眼,“你休想再要回去!”

    “谁要要回去了!”叶知眠跺脚,她才没那么吝啬呢,叶知烈的眼神却在说“我才不信呢这种事你干得出来”。

    “……”算了这种事她从前还真干得出来。

    叶知烈走后,玲珑把煎好的药端来,问出了刚才心里的疑惑,“公主的荷包,不是绣给季世子的吗,怎么给了二皇子?”

    叶知眠吹了吹药,慢斯条理地回复,“那个小白脸,他也配?”

    ???

    玲珑懵了,公主怎么还骂人呢。该不会是和世子吵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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