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穆母呼呼喘了好几下,差点把牙根咬碎,才没当场质问穆美春。

    她翻了翻账本,记录只到前天。每日均是鲜有进账,倒是人力成本、窗帘布缦等不相干的耗材支出不少。

    甚至还有饰品长久卖不出去,陈旧折损大幅贬值的。

    穆母抬头,顺着前后厅中间相连的拱门、朝店铺里看去,指了指一个绑着碎花布头巾的小青年。

    穆母:“叫他进来。”

    穆美春一脸莫名其妙。

    穆音麻溜站起,跑进店铺,也不管那碎花布滋哇乱叫,拽着他胳膊上的布料就扯了进来。

    碎花布站在穆母面前,脚不是脚、手不是手地别扭着。

    穆母:“昨日你在店铺吗?”

    碎花布:“在。”

    穆母:“一天卖了几件首饰?”

    碎花布伸出大拇哥数起来:“一对天珠耳坠、一根流苏黄金步摇、一条镂空樱花璎珞,还有点翠吉祥抹额,以及和田玉手镯,嗯,我再想想......”

    旁边的穆美春一个劲地朝碎花布使眼色,快抽筋了。

    可碎花布完全沉浸在回忆的世界里。

    一板一眼。

    说起饰品,他刚刚那些局促不安都跑得无影无踪。

    “哦,对了......”碎花布正想补充,穆美春立刻打断他。

    “也就是昨天运气好,县太爷夫人带着她几个闺蜜一起来,这才进账不少。哎,要是这铺子一直像昨日那样就好了。事实上......嫂子,我也不敢再瞒着你。”穆美春一副为难的表情:“前阵子有个伙计摔碎了一块上好的玉......一下子就把店铺里微薄的利润赔得精光。”

    穆音挪挪屁股,总觉得这椅子硬得有些硌人:

    【演技不行,嘴角抽搐,表情僵硬。】

    【哦,原来以前都是爹来巡铺,从没看过账本。每次关心一下他妹妹就走了。】

    【不怪她,实战经验少了。】

    穆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比穆美春好到哪里去:“摔碎玉的伙计呢?”

    穆美春:“肯定给辞了呀。这样祸害店里的人,我哪儿还能留。嫂子你放心,我对这店铺可上心着呢。”

    【是够上心的,特别是对镇店之宝。】

    穆音吐槽。

    穆母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她在胸口抚了抚,缓了缓神,才站起:“去店里看看那套给清安郡主打造的头面。”

    半年前,清安郡主即将下嫁出身青城县的状元郎,特意在嫣红阁定制了一副无比华贵的头面,包含凤冠、发簪、发辫、耳环等。

    虽说只是郡主跟状元郎回家乡省亲的其中一套首饰,可到底是入了皇家。

    眼看着再过三月,郡主就要来取货。

    若头面出了差错,穆家几个人头都不够砍的。

    穆音跟着穆母来到前堂,看向店铺中央被玻璃展示柜封着的一套头面。

    【居然是黄铜的。】

    【连金包银都不是。】

    【这贼做得一点儿都不下血本啊。】

    穆音感叹。

    穆母也不啰嗦,叫碎花布把这玻璃柜打开。

    穆美春哆哆嗦嗦挤过来:“这是要干嘛?弄坏了郡主的头面,再赶工可来不及了。”

    “万一郡主怪罪下来......”

    穆音内心:

    【是啊,到郡主来拿头面那天,发现是黄铜的,我们一家人跑路都来不及了。】

    【欺瞒郡主,全家抄斩。】

    【死刑是不是只有斩首?碗大个疤......】

    “小音!”穆母觉得自己心脏病快发了:“你,也来看看这套头面。以后,嗯.....你嫁人的时候,想要什么样的,跟打头面的师傅要去。”

    穆音走上前:

    【嫁人?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做饭、洗衣,打扫?】

    【再让这个陌生人......,咳咳、忍着十级疼痛生他家的仔、延续他家的香火?】

    【晨昏定省伺候两个不认识的老头老太?】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一个小院子里郁郁寡欢过上几十年再老死?】

    穆音打了个哆嗦,故作腼腆地摇头。

    穆母的脸快绿了。

    这都哪儿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夫人,”碎花布打开了玻璃柜,小心翼翼取出凤冠,递给穆母。

    穆母低头一看,不仅材质是假,连做工都是粗制滥造。

    她一声不吭,随手取过,狠狠朝穆美春砸去。

    “啊!——”黄铜分量不轻,穆美春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红肿,细小的血珠渗出来。

    “你干什么?!”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响起,一把搂住往后跌的穆美春:“娘子,你怎么样?”

    刚巧走进来的正是这个店铺名义上的掌柜,穆美春的相公,李和泰。

    李和泰看了眼穆美春脸上的痕迹,心疼得不行。转头斥责道:“穆夫人,虽然你是东家,但我娘子好歹是你小姑子。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对她下如此狠手?哼,果然有钱的富商都是为富不仁的。”

    碎花布在一旁喋喋不休解释:“掌柜,是给郡主那套头面出了问题。这要是被朝廷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李和泰一愣,没说话。

    “啪!”碎花布狠狠挨了一巴掌,眼冒金星。

    是跟在李和泰后头进来的儿子李琼打的。

    穆美春整日挂在口头炫耀的秀才儿子。

    “你是什么身份?”李琼指着碎花布鼻子骂:“一个下人,敢跟秀才他爹顶嘴?”

    碎花布唯唯诺诺,扭转脸、挪着脚步躲到玻璃柜后面去了。

    “还有你,”李琼手指一晃,指着穆母:“还有你,敬你喊你一声舅母,你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敢打秀才他娘,不怕我去告官抓你吗?”

    穆母嗤笑一声。

    都说这李琼多么多么了不得。

    年纪轻轻考上秀才,是县里独一份的少年天才。

    怎么看起来......

    【秀才都这么蠢吗?】

    【把县衙门当他们家院子?】

    旁边的穆音冷不丁来一句。

    对!就是蠢!穆母心里喊了声。

    穆母:“来人。把这个......秀才轰出去。无关人等,不要在店铺里逗留。”

    这下可好,捅了他李家的马蜂窝了。

    不说李琼开始口喷唾沫骂骂咧咧,丝毫不顾及仁义礼仪、孔孟之道,连李和泰也挡在他儿子面前:“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儿子?”

    而穆音已经被李琼身上那个晃来晃去的【假】字弄的甚是头晕。

    【别动啊,我都看不清旁边的小字了。】

    【生父......隔壁王掌柜!】

    穆音心声陡然拔高。

    穆母感觉耳朵被刺了下。

    隔壁?卖糕点那家?

    自己吃的比卖的多,店开着亏的比赚的多那家?

    穆母回忆了下隔壁掌柜的体型......

    再看看李和泰。

    穆美春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穆美春站出来:“嫂子也是一时气急了,你们都让开点。”

    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黄铜凤冠一看:“呀!这凤冠怎么、怎么......”

    【装、继续装。】

    【她不会说店里遭贼了吧?】

    穆音心里猜测。

    “嫂子,定然是有贼人撬了这柜子,把这头面偷龙转凤了!”穆美春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哎,这可怎么是好。万一被衙门发现.....”

    穆母冷哼一声:“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报官。”

    本以为穆美春会拼命阻止,谁知道她眼珠子一转:“还是嫂子说的对。就得报官。”

    “这才能还我们一个清白。相信郡主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她指了个店里的伙计,那人就跑出了门。

    竟然是真的要报官。

    【嗯?不对啊......】

    穆音皱起眉。

    穆母也正感到奇怪,竖起耳朵认真听。

    【哇,这穆美春玩得真花。】

    【衙门的捕头也是她姘头?怪不得一点都不担心。】

    【过来做个样子搜索一番,确定贼人痕迹,洗脱穆美春的嫌疑。下班收工。】

    穆母心里有数了,既然如此......

    【等等。】

    这一声十分响亮,吓得穆母差点踉跄。

    你想什么就安安静静想,喊什么喊啊。

    【那套头面......按时间算......还没来得及被转移?】

    【还在这店铺里?!】

    穆母下意识抬头,巡视店铺一圈。

    三面柜子安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按材质、类别和质量档次分门别类陈列,根本没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这头面藏在哪儿啊?

    你倒是说清楚啊!

    【在哪儿呢?】

    穆音也正冥思苦想。

    她看这本小说有一阵子了,一些细节处快记不起来了。

    【我记得好像是在......】

    “谁报的官?”一声粗哑的嗓门响起,一个身材魁梧结实的捕头走进店内。

    后面居然跟着隔壁的王掌柜!那体型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呀!不知道穆美春同时看见自己两个姘头,心里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这时,刚进来的两人都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穆美春。

    【哇,修罗场啊!】

    穆美春朝他们两个的方向看去,笑了笑,竟有点未出阁女儿的娇羞。

    那两人一起回以微笑,一脸幸福荡漾的样子。

    穆音叹为观止:

    【绝了!这手段!】

    【一个健壮、一个体胖,这口味差别真是大啊!】

    【关键那李掌柜一点儿都没察觉!心还真大。】

    穆母转过头,不忍直视这画面。

    “乔捕头,”穆美春盈盈迈步上前:“是我报的案。”

    这时,乔捕头发现了穆美春脸上的红肿,眉心皱起、声音温柔:“究竟出了何事?你放心,我......官府一定为民做主。”

    穆美春还没来得及说出头面一事,她儿子李琼居然跨前一步:“穆府夫人仗势欺人,当着众伙计面伤了我娘。这事乔捕头管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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