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晏不对劲

    翌日一早,祁阳寨,邓晏住处。

    魏牧醒来,就看见邓晏趴在床边睡得正香。他起身伸手推着邓晏的肩,面无表情地将人推醒。

    邓晏梦里正与神女相会,猛地被人推醒,皱眉正欲发作。

    睁开眼看见魏牧正盯着他,这才反应过来,昨晚他阻止了他的人和殿下的人的打斗,后来殿下身上的毒发作,他吩咐手下把人抬到他的住处,就守在床边睡着了。

    麻溜地爬起来,抬手摸了一把嘴角,确定自己昨晚没有流口水,邓晏笑得狗腿,“殿下,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魏牧正欲讲话,扯到此前被自己咬破的嘴唇,“嘶——”脑海里蹦出昨夜的情形。

    傅宣薇执意留下,不肯一个人走,与他争执的身影。

    她站在他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攻击的身影。

    他见过她的身手,确实比起她哥哥傅雪融,也不遑多让。以她的身手,独自出寨不是没有可能,躲过那两名普通土匪的攻击对她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可是她没有。

    忆起一路走来,她频繁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魏牧心里五味杂陈。

    他第一次开始正视姑娘对他的喜欢。

    从前他在玉京,不是没有人爱慕他。那些人有些是因为他的皮囊,有些是因为他的身份。

    可魏牧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会毫不犹豫地把爱慕之人的性命,放在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位置。

    那不都是画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情形吗?

    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现实中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

    不过他知道,能为心爱之人挡刀的人,一定是爱惨了那个人。

    现在他就是那个人,这个结论让魏牧内心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无措。

    她是什么时候对他起了这种心思的?

    两人之前唯一一次见面,是六年前,傅雪融雪天来访,向他投诚。

    傅家当时虽然只剩下傅雪融一名男丁,但据他观察,傅雪融的确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

    彼时大魏与燕国的战事胶着,秦观元老将军唯一的孙子,以及段家的两位老将,全部战死,数位将领伤重,无法返回战场。

    当时能够上战场的除了他,也就只有秦老将军和秦段两家儿孙辈的几位年轻人。

    他无意招揽在朝堂之上能给予他支持的文人谋臣,可是却急需能上马作战,安邦定国的武将。

    这时候傅雪融恰好到了他身边,天降人才,他不能不用。虽然过于巧合,但傅家人累世忠良,死在燕人刀下的不计其数,绝不可能叛国。

    他在调查一番后,还是力排众议,提拔傅雪融这个毫无军功在身,只有父辈声名的世家子。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

    傅雪融在战场上骁勇无匹,斩杀对方主将轩辕陇久,大败燕兵,不仅为战死的几位将军报了仇,还打得燕军主动讲和,归还屠山县。

    经此一战,他对傅雪融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殆尽。

    六年前傅宣薇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似乎还不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吧。怎么会对他生出那种心思?

    如果不是六年前,难道他之后还和傅宣薇还有过什么别的交集?

    可他在脑海里过了两遍,确定在那之后他没见过傅宣薇。况且他听傅雪融说过,自傅家遭了贼人报复,他把妹妹保护得很好,极少与外人接触,而傅宣薇自己也痴迷练武,一向不爱出门…

    “殿下?殿下?”邓晏手在魏牧眼前晃了好几下,才见魏牧回神,不禁面露担忧,询问道“殿下昨日怎么会如此虚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魏牧看向邓晏,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道:“一时不察,中了林世羽的毒。”

    “此毒可有解?”邓晏忧心忡忡地道。

    “不知。”

    门外,好奇心作祟的瘦猴一大早就拉着祁阳来到了邓晏住处,想要打探打探大当家的进展。

    结果一进大当家的院子,就发现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连同大当家以前带回来的两位“夫人”都不见了踪影。

    瘦猴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坏笑,看来大当家昨日应该得手了,不然不会把院子里的人都遣出去。

    祁阳从昨晚开始,已经习惯了瘦猴时不时露出的怪异表情。他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寻找傅宣薇的身影。

    昨晚他见识了她的身手,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和她切磋切磋。

    瘦猴也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瞧,想要找傅宣薇打听打听昨晚的情况。大当家昨晚特意给傅宣魏安排了一起住在小院里,她应该没被大当家吩咐出去吧。瘦猴猜测。

    昨晚他跑出去请大当家,一是去搬救兵,二是因为他看着傅宣薇揍人的架势,实在是害怕,他可没有祁阳高壮的身板和那一身本事,要是落到了傅宣薇手里,都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她一拳。

    可现在他内心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暂时占了上风,况且他们大当家如今和傅轻都这么熟了,傅宣薇难道还想揍他不成?

    于是两人来到院子东面的小屋门前,这是昨晚大当家给傅宣薇安排的住处,和院门离得很近,距离大当家和魏牧待的的主屋也就大概二十步的距离。

    两人站在门前小声喊道,“傅姑娘!”

    “傅姑娘!”

    见屋内没有动静,瘦猴就想推门而入。

    祁阳伸手拦住瘦猴,低声道,“不可!这是人家姑娘的房间,不能随便进!”

    瘦猴无所谓地道,“这整个院子都是咱们祁阳寨的,怎么就不能进了?”

    说着,瘦猴躲开祁阳的手,还想伸手去推房门。

    “瘦猴!不行!”

    两人争执间,不知道谁碰到了房门,“吱呀”一声,房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两人一愣,祁阳下意识就想道歉,结果抬头一看,屋内空荡荡的,昨晚他让手下抱来的被褥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看起来昨晚并无人在屋里。

    两人怔愣之际,一颗小石子骤然砸到房门上,“啪嗒”一声引起两人的注意。

    两人走出房门,发现主屋窗外的黄绿交加的梧桐树上,茂密的树叶后面,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他们找了半天的傅宣薇。

    刚才那颗石子也是她扔的,她在树上打了个哈欠,翻身跳到地上。

    “你怎么在这?”瘦猴拉着祁阳兴冲冲地跑过去,然后在离傅宣薇大概两米处紧急刹住了车。

    “你们找我?”瘦猴一脸拘谨,显然还是忌惮她昨天打人的事,傅宣薇看破不说破,笑眯眯地问。

    “…是。”

    “找我什么事?”傅宣薇兴致勃勃地问。

    她还挺好奇的,这人明显害怕她,却还来找她。

    “我就是好奇…”

    “就是…昨晚…傅轻和我们大当家…”瘦猴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眼睛撇撇主屋,脸上的笑意笑得滑稽又猥琐。

    “哦。”傅宣薇看瘦猴那一脸不正经的表情,没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他把头转向一直沉默的祁阳。

    “那你呢?”

    “你是在树上过了一夜吗?怎么没在屋里睡?”祁阳答非所问,傅宣薇也没在意,答道,“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公子不是什么夫妻关系,我是他的护卫。”

    傅宣薇说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接着信口说道,“护卫就得在树上睡,我以前都是这样睡的。”

    傅宣薇睁眼说瞎话,心里却道,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就凭昨天邓晏撒谎,她就不信任这个人,哪怕魏牧好像和这个邓晏是旧识。虽然这寨子里聚集的都是些因为战乱而无处可去的普通村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她作为一个暗卫,在黑暗里游走多年学会的道理。

    她昨晚也没真的睡着,蹲在这棵树上,一可以防备他人晚上趁她在房间睡着使坏,二可以随时听着魏牧这间屋里的动静,防备邓晏对魏牧不利。

    当然这些事,她都不能告诉眼前这两个人。

    祁阳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也就不纠结了,于是他想起他跟着瘦猴来找她的目的,向傅宣薇发出邀请,“我能和你比一场吗?”

    傅宣薇挑眉,昨晚要不是邓晏来得及时,她恐怕真的要和祁阳打一场了,昨晚没打成,今天继续也不迟。

    她第一眼看见祁阳,就觉得这人扛着双刀,挺有意思。不是没见过使双刀的,只不过他这对双刀过于巨大,若真如他所说,这刀是由玄铁铸成,常人恐怕连他的一把刀都难举起。

    眼下魏牧和邓晏正聊着呢,她方才听了大半天墙角,没听出什么门道。祁阳要和她切磋,她乐得答应。

    “当然可以!”

    祁阳见傅宣薇答应,十分高兴,他这人好武,不动脑子耍阴谋,单论武力,连大当家都不是他的对手。

    从小他就长得又胖又丑,还比常人高出了一大截,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个怪胎,再加上他笨得很,除了瘦猴和大当家很少有人和他说话。

    后来他遇到了师傅,师傅说他在练刀上有天赋,还将自己的刀赠给了他。他喜欢练刀时那种奇妙的感觉,久而久之,他对刀法更加痴迷,也不在意是否有人愿意跟他说话了。

    可是,因为他的刀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每个见到他刀的武者几乎都会对他的刀提出质疑,不过在和他交过手后就不会再这样想了。

    可傅宣薇没有,第一次见面她就夸了他的刀,这比直接夸他自己都让他高兴。

    况且他已经很久没和高手过过招了,傅宣薇身手昨天他已经见识过了,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她,可在听到傅宣薇答应后,祁阳整个人都跃跃欲试。

    瘦猴起了个大早跑过来,没得到想知道的信息,再看看两个兴致勃勃打算切磋武功的两人,不懂武功的他只觉得无法理解,嘴里嘟囔着,“又来了一个武痴。”

    主屋内,邓晏还想开口问些什么,魏牧提前出声,冲屋外正询问祁阳双刀在哪的傅宣薇喊道,“阿宣,你进来!”

    傅宣薇听见声音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示意祁阳和瘦猴她先进去一趟。

    转身边朝主屋走,边腹诽道,“这人怕不是被双份剂量的蚀心蛊毒傻了吧。”

    “不叫她名字,叫什么阿宣?她哥都早不这么叫她了。”

    “还阿宣,还真把她当小侍女。”

    心里暗骂魏牧发疯,进了屋,和魏牧的视线对上,傅宣薇用眼神询问叫她何事。

    “倒茶。”魏牧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他绝不会承认方才想起傅宣薇为他做的这些事,就突然想看她一眼。

    在脑子没反应过来,嘴就抢先开口让她进来了,至于为什么,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至于为什么喊她阿宣,他记得当时傅雪融提到她时,就是这么喊的。

    于是,他莫名地想试试也这么喊她。

    “是。”上一秒在心里吐槽魏牧把她当小侍女的人,下一秒麻利乖顺地上前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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