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主说过要把娃儿带回娘家?

    这个想法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那是一点错都没有。后世很多离了婚的女人,自己带孩子回娘家,有父母帮衬,她们出去工作赚钱养家,日子一样能过下去。

    不过换到如今就有些异想天开了,先不说原身的公婆不可能把照顾了几年的孙儿拱手让出去,就城里那对重男轻女的马家父母都已经在算计该如何二嫁女儿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收留外孙的。

    不过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马文洁不打算回城,但娘家父母的名头还是要维护和借用的!

    她不是个善良的人。

    以后靠几个孩子的本事养自己,不说大富大贵,饿不死的前提下,手头上肯定会比现在宽松。

    那钱的来处,自然得有一个正当理由。

    马文洁向来会瞎掰,以后一致对外解释说是来自外省的父母看她死了男人可怜,一个女人养育三个娃太辛苦,时不时给她汇点钱过来就成。

    反正山高皇帝远的,光坐火车一个交通都得两天一夜,还不说转汽车啥的。

    除了女主夏龄知道原身条件不好,两个哥哥好吃懒做,只能靠父亲那点微薄工资养活一家子,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原主的真实情况。

    更何况夏龄作为知青马上要回城了,这以后马文洁撒谎也没人知道。

    马文洁抓了抓手,装作一副为难的表情:“夏老师,我真不回去了,当时也是思虑不周,以为能轻松带走娃儿,但我公婆警告我了,说娃儿是我死去男人的血脉,是无论如何也要留下的!”

    “唉,那你会耽误一辈子!”夏龄替她惋惜,才二十多岁,青春正好,没必要把美好岁月浪费在这乡下。

    马文洁低头:“没办法,有了娃儿,身不由己。”

    夏龄迟疑地继续说:“你做梦都盼望着回城,如今好不容易政策放宽了点,可以离开,这万一以后政策收紧,回不去,你不得在乡下呆一辈子?”

    马文洁发现夏龄还在劝自己。

    想到自己上辈子作为大学声乐老师又兼职唱过大戏,这表演功底没落下,张嘴,话还没说,马文洁眼里的泪水就滴答流下来。

    “我……我不能抛弃娃儿们……他们已经没了爸爸,不能再没有了妈妈……”

    夏龄见她伤心欲绝,赶紧安慰:“别哭别哭,我明白了,你放心不下孩子!”

    好一阵劝说,夏龄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还表示政策一天会比一天好,可能以后人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和古代大迁徙一样,没有限制!

    等夏龄转身离开,消失在视野里,马文洁眼泪一擦,重现轻松自在的表情。

    “哎呀,我这腿好重——”

    察觉到走不动路,马文洁纳闷低头看去,只见一左一右大宝二丫抱着她的大腿泪眼汪汪无声的哭。

    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偶尔小肥手抹一抹滚落的泪珠儿。

    得到母亲的注意后,大宝二丫便哭出声:“姆妈不走,姆妈不走……”

    马文洁又好气又好笑,萝卜头哭到打嗝,身子弯成了弓形,缩成小小一团,泪水一颗颗滚落,映衬大黑眼珠子更晶莹,肉嘟嘟的脸哭到像小龙虾的颜色,脏兮兮的爪子又在抹脸,留下无数条黑手印。

    大宝二丫转脸把眼泪鼻涕和这些爪印擦她裤腿上。

    蹭了又蹭!

    蹭了又蹭!

    “你们——”

    马文洁上一秒心疼娃儿,下一秒瞪大双眼一个呼吸不顺畅,差点就此翘辫子。

    天杀的,她前世为什么没生小孩,就和这洁癖脱不了干系啊!

    心里的嫌恶一点点冒出来,浑身毛毛的,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强行从腿上拽下这两个挂件,马文洁扭曲了脸,心里疯狂骂臭崽子,要把他们丢出去。

    看了看裤腿的两团脏污,她想一个人静静!

    努力告诉自己,娃儿才三岁,这么小小一只,还不懂事。

    做好心理建设,马文洁才算压住脾气。

    洗了裤腿拧干出来。

    她的手轻柔放过去,摸摸大宝二丫的脸,故作温和说:“不走不走,妈妈哪里都不去,不哭了哦,看看三宝,他都不哭。”

    三宝憨憨抬高肉嘟嘟的脸,观察马文洁的脸半晌,两双眼睛对上视线,三宝不紧张,也不难过,一双冷幽幽的大葡萄眼珠子目视她好一会儿,又扫向了别处,继续骑扫帚,玩儿他的木马。

    姆妈说了,城里不好玩儿,没工作,会饿死,乡下带崽不会饿死,她不要回城!

    饿?三宝忽然有些同情城里人,他们都饿肚肚吗?

    马文洁内心翻了个白眼,这破娃儿肯定把她想的全部看出来了吧!

    大宝哭到打嗝:“姆妈不走!”

    二丫边哭边抓头发:“姆妈不走,窝头头痒!”

    三宝深沉一张小肉脸骑扫帚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烦……”

    马文洁无奈一笑,能听到这么多心声,确实挺烦的。

    发现二丫不舒服,屋内太暗,看不清楚,只能赶紧把人带到后院,洗了条帕子,给大宝二丫擦了脸,又给他们洗干净手。

    “姆妈,窝头头痒,洗头头。”二丫鼓起包子脸,肥肥指头用劲儿抓了抓,却不得其法,依旧痒痒的。

    马文洁仔细检查二丫的头发。

    是虱子。

    她的手一阵颤抖,仔仔细细扒拉那头发,爬了好几十只,这密密麻麻的玩意儿她看了头皮发麻。

    她在农村长大,可她没有长过呀!

    瞧见二丫发上长了虱子,马文洁心里犯了难,这家里一没药,二没工具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听见隔壁传来院子关门的声音,马文洁扭头发现是二嫂回来了,她赶紧凑过去问一问。

    二嫂刘小荷满脸仇视。

    她生了一个女儿,公婆一直未曾说过嫌话,但刘小荷自己却极度重男轻女,她瞧见病秧子老三家的婆娘一次生三,并且两个带把的,公婆有空就帮忙带男娃儿,干农活都带去地里看着,刘小荷嫉妒极了,这心里就跟猫抓了一样难受,她生了女儿咋没有这样的待遇?

    她故意忘记老三死了,老三媳妇一次生三胎伤了身体,还落下了心病的事实,也假装忘记公婆干啥都平分,有啥好吃的,宁愿少自己一口,都得叫来六个孙辈一起吃的日常。

    刘小荷冷哼一声:“我没有药。”

    “哦……那我去咱们村供销社看看。”马文洁扭身想离开。

    一串三个萝卜头跟过来,马文洁让他们手牵手,她牵大宝的手,学前世幼儿园小娃过马路那样的看娃技巧带出门。

    唉,她家的三个娃儿太特殊,可不兴农村散养那一套。

    刘小荷心里直冒酸气:“既然身体好了,那明天去地里干活吧,免得公爹一个大队长,因为你偷懒的事,被人说嫌话。”

    马文洁扭头:“二嫂,别人说啥嫌话?分家后,我和老三每年达不到队里的平均线,欠队里的工分,不都记在本子上,以后再去还钱吗?”

    欠工分后,是能用钱买工分销账的!

    刘小荷瞟了一眼白白嫩嫩的大宝和三宝,两双不谙世事纯真的眼睛和她对上,歪歪扭扭的小身子活泼又好动,还口齿不清喊“二伯妈”,她心里的酸水越冒越多。

    咋几个妯娌里面,就她生不出一个男娃?

    只能抬头不看这可爱的小脸蛋,刘小荷嘲弄道:“她三婶,你有钱吗?”

    “钱?”马文洁心中暗喜,火辣瞟了眼大宝和二丫这两个金疙瘩,不自在咳嗽两声,“我爹妈知道我男人今年死了,他们怕我吃苦,打算给我寄钱还债。”

    刘小荷这才想起老三家的婆娘是知青。

    知青是什么意思?他们以前都是城里人啊!

    而城里人条件好,如果爹妈是职工,那每个月能有几十块钱进账,上次她去县里,听到别人喊“36元万岁”,弟媳的父母说不定一个月就有七十多块钱工资,比他们在农村累死累活一年的收入强得多!

    刘小荷瞪视远去的一人三娃,冷冷啐了一口:“我呸,看把你牛的,我就不信你父母能有多宠你这女儿!”

    ……

    农村供销社可以买的东西少,毕竟大部分村民手中没票,但也有一些是不要票的,就是要花高价。

    比如这木头制作而成的篦梳,它是专门用来除虱,农村买的多,一把要三毛钱,想到娃儿太小,用药洗头杀虫容易中毒,马文洁咬牙忍痛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

    她的家当,总共一块二毛八分钱,现在又少了三毛,只剩九毛八分钱,心痛!

    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

    大宝三宝在柜台边不肯挪动脚步,白润小下巴抵着柜台,小脚尖一颤一颤的,圆圆的小光头,圆圆的眼睛,小小的背心,和那福娃娃一样的长相,十分讨喜,他们眼巴巴瞅着供销社工作人员后头的大铁罐子,这一幕让那个站柜台牛大叔的心都快化了。

    大宝吸溜口水:“罐纸,糖哇,那里有,甜甜哒!”

    马文洁一阵好笑:“你咋知道那铁罐子里面放了糖?”

    二丫急忙补充:“爷爷……爷爷买过哇!”

    供销社里的牛大叔笑了起来:“对,他们的爷爷上次来买铅笔,当时带了他们三,赵大队长真的疼爱孙儿孙女,买了水果糖给他们吃呢!”

    一分钱三颗的糖,在饭都吃不太饱的年代,是相当宠娃的了。

    马文洁瞟了眼三宝,这小萝卜头又在观察她的脸,马文洁心塞,这娃儿咋那么喜欢读她的心?

    别读了,她现在没力气吐槽。

    三宝只能移开视线,再瞟一眼柜台吞口水。

    “行吧,买六颗糖。”马文洁豪气掏出两分钱。

    想到娃儿们到了该刷牙的年龄,马文洁继续掏钱,这牙齿必须保护好,牙齿整齐和洁净度能影响一个人的自信,是一辈子的事。

    她买了一支中华牙膏,五毛二,和三柄一毛的牙刷,以前听说牙膏皮能换钱,就是不知道能换几分。

    好了,现在只剩下一毛六分钱,小鸡仔买不成了,马文洁什么都没给自己买,买粮食要粮票,她更是买不起,钱是人的胆,没钱她感觉好窒息。

    心事重重领着娃儿们回去,他们嘴里含糖,吃得摇头晃脑。

    姆妈真好!

    姆妈今天没哭!

    姆妈还带他们买糖吃!

    姆妈不打屁屁,以后不跟奶奶跑,跟姆妈跑!

    马文洁不知道娃儿们心中所想,回家烧了一锅水,兑水,给二丫洗头发。

    用篦梳仔仔细细梳头,通过那木齿的密度箍下一把虱子和虫卵,忍着恶心,一一用指甲相互抵在一起掐死。

    调皮好动的大宝要去抓院子里的蝴蝶,马文洁没管;

    大宝领着弟弟三宝扑了两只大黄蜂,马文洁也不好奇;

    大宝忽然说:“蛋蛋窝,给姆妈吃——”

    马文洁依旧不在意。

    紧接着安静了会儿。突然,其中两只黄蜂转头给娃儿们嫩嫩的小脸蛋各扎了一针。

    “呜呜呜呜没有蛋蛋窝哇——”

    “呜呜呜呜哇——”

    两只小崽子嗷嗷大哭撒丫子狂奔,地面跟着颤了颤。

    “咋回事,咋回事。”马文洁听到哭声头皮发麻,把二丫推进屋,急吼吼去看。

    她奶奶的,她啥时候养过娃儿,她被几只小崽子哭怕了!

    扭头一看,她差点晕过去。

    原来她家大宝好奇心旺盛,以为又是野鸡蛋窝,可以吃,小萝卜头费力举棍子戳了桂花树上的黄蜂窝,此时丢了棍子在跑,但黄蜂倾巢出动,妈妈咪呀,玉皇大帝呀,乌泱泱一大片飞过来,她也怕黄蜂啊!

    什么是为母则坚,她就是。

    黄蜂记仇,这全部扎在娃身上,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马文洁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张开双臂,弯腰密实的护着小崽子们一路冲回了堂屋关了门。

    可她中了招,刚才三只黄蜂毫不留情落在她的左脸蛰了两下,还在她头皮上也蛰了一针,又热又辣疼,她的左脸以及头皮一点点肿高,一阵阵发麻发胀。

    僵痛,木木的,渐渐的失去知觉。

    旁边下了工的邻居扛着锄头经过她家院子,笑着打趣:“啧啧,娃儿们被黄蜂扎啦?没啥事,拔了刺,在伤口上,吐口唾沫抹一抹就成!”

    “文洁,你自个儿脸肿了,还在安抚孩子,换我,早几巴掌扇过去,让他们长一长教训!”

    屋外头看热闹的人在笑。

    马文洁不耐烦应付三姑六婆的调笑,脸上却一片柔弱神情,扯着肿高的左脸点头,用假装“害羞”应付了交际。

    找出家里的一点肥皂,踮脚从橱柜外面最上端摸下来皂盒,是当知青的原身买的。马文洁给娃儿们拔了刺,用肥皂水给他们涂抹肿了的小手和脸蛋。

    大宝一边哭,一边啰哩巴嗦询问为啥不是蛋蛋窝,哭着喊痛。

    三宝就是纯哭,不说废话。

    手被水打湿润后,激发了大宝体内灵泉,一滴滴液体从白嫩小食指里流出来,马文洁赶紧找了个葫芦瓢接起来。

    烦死了,哭吧哭吧!

    她累得要死。

    脸痛,头皮也痛,她还得找个人拔刺。

    这灵泉好,等下去婆婆家浇菜试试,看看能不能让菜长得更水灵一点。

    原身有抑郁症,心情时常不受控制的陷入低落,每天自怜自艾不能自拔,所以家里没种菜。

    七十年代农村其实不怎么限制个人卖菜,马文洁记得自己年轻那会儿,曾看到生产队里的人会背着箩筐去城里卖一点自家种的蔬菜和鸡蛋。

    钱不多,一天大概能挣个五六毛,他们的交易城里的公安不会管。

    这是一穷二白的乡里人家,不多的能挣钱的一个渠道吧。

    马文洁肿着左脸和脑袋,领着娃儿们,打算去婆婆家拔刺,再蹭饭。

    顺便厚着脸皮要点菜苗和种子,她决定了,她要开始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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