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硬币缓慢的显露出来，落在碗底，发出有些刺耳的碰撞声。
林晨安不可置信的喊：“我靠，程序!还真特么让你吃到了。”
周希靠近看了眼拍了下程序肩膀，“你小子这运气可以啊，南月就放了两，你第一碗就吃到了。”
程序眸光微暗，眼底有些红，看向孟南月笑说：“我一会去把硬币洗洗，还给你。”
“不用了，你吃到就是你的，祝你来年顺顺利利。”孟南月脸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抿唇笑说。
程序平时和女队的交流不多，几乎都是在训练场上。如果说和谁能多聊几句，应该就是搭配混双的孟南月。
两人实力相当，搭配的时间久，默契也高，是外界看好的男女队新主力。
他用纸巾将硬币擦拭干净，点点头笑说：“借你吉言，也祝你一切顺利。”
众人一边闲聊一边吃饭，等到开始收拾碗筷时，墙上钟表的时针已经走到了十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国羽女队教练杨指一路小跑进球馆。
“哈哈哈哈，老王，老覃你们几个。我说怎么约去喝酒不去了，原来在这给孩子们开小灶呢，可让我逮着了吧。”
小辈们笑着喊了声杨指。
王指边擦着桌子边笑：“冤枉啊，老杨。我可没想瞒你。”
杨指掐着腰笑说：“就以为你们会疼孩子，我不会啊。嘿嘿，我给他们买了烟花，那几孩子正在外面研究呢，派我来喊你们一起去看。”
训练基地里住着不同协会运动员，乒羽两协教练之间的关系很不错，连带着徒弟们也就一家亲了。难得的放烟花，自然要叫上一起开心。
听到烟花两个字，几个女孩子两眼放光，就等教练点头了。
“还是老杨你会搞浪漫呀。”
一年一次的跨年，王指摆了摆手也就随孩子们去了。
“收拾的差不多了，平时训练也辛苦，都去看看吧，放松放松。”
路灯照亮整个操场，羽协队长见人到的差不多后点燃了烟花火线。
“嘭！”
一道美丽的弧线飞上天际，在夜幕中噼里啪啦地炸出绚丽多彩的花簇。烟花耀眼夺目让人目不暇接，程序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录视频。他想记录这稍纵即逝的美丽，分享给一个朋友。
程序：【队里在放烟花，有过年的感觉了。】
那一边几乎是秒回。
盛夏：【那一定很开心吧，可惜了我们这边禁烟花爆竹。】
程序：【视频还在发送中，我的开心分你一半。】
一朵朵灿烂的烟花仍旧在空中绽放，程序低着头笑着回她的信息。
盛夏：【看到视频啦，很漂亮。你可以许个愿，据说很灵。】
比起许愿，程序更相信事在人为，有志者事竟成。
但他还是抬头去看空中的烟花，在昏暗的月色下，温柔轻声道：“盛夏天天开心，顺顺利利。”
与此同时，时间来到零点。
意气风发的男孩女孩们抬头对着被烟花点缀的夜空大喊：“2017新年快乐！”
盛夏卡着00：00的时间发来祝福。
盛夏：【新的一年，祝程序选手顺顺利利，健健康康。】
程序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
程序：【祝盛夏同学高考顺利，天天开心。】
烟花结束，王指拍了拍手喊到：“好了好了，结束了，回去休息吧孩子们。”
林晨安出来时衣服穿的少，现下哈了好几口热气取暖，倒还是冷的打哆嗦：“快走快走，我要冷死了。”
程序被他拉着，脚步也不自觉的快了些。两人在经过女队的孟南月和张子意时，被身后的女生叫住。
孟南月：“程序，林晨安。”
程序转身。
林晨安一脸茫然问她：“怎么啦，月月。”
孟南月看着程序，抿了抿唇。
孟南月笑：“新年快乐。”
程序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林晨安：“你也快乐。”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盛夏和在南川的好朋友们一一道完祝福后。
犹豫良久给姐姐盛易冰也发了一条。
盛夏：【新年快乐，你辛苦了。】
盛夏关掉手机，没去在意她回没回信息。
她今天没吃什么东西，正觉得有些饿时，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叫。
她上学都在外面吃，姐姐平时也不怎么回来。以至于厨房被搁置的时间太久，橱柜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盛夏懒得打扫，决定烧个热水泡面吃。
烧水间隙，桌子上的手机不停震动，盛夏走近发现是奶奶打来的。
“喂，奶奶。”接通后盛夏甜甜的叫着：“怎么这个点还没睡啊。”
“夏夏不也没睡，还说奶奶我。”
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盛夏发现奶奶现在确实是越来越小孩子气了。
盛夏笑着哄：“是是是，是我说错啦。”
“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老太太久违的笑声，盛夏错愕，恍惚间想起在爷爷奶奶膝下无忧无虑长大的那段日子。
“今天不是元旦嘛，奶奶刚看完晚会。想着给你和你姐姐打个电话，祝两个娃娃新年快乐。”
水壶里的热水不断沸腾着，盛夏吸了吸鼻子哑声说：“姐姐已经睡下了，奶奶你身体还好吧？”
她觉得愧疚，到北京以后忙着兼职和考试，发现自己主动联系老太太的次数竟屈指可数。
“不要担心我，我一切都好。”老太太苦口婆心的道：“倒是你，平时嘴挑的不得了，到北京以后吃的还习惯吗？”
盛夏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
捂着眼，竭力抑住哭声，笑说：“吃的习惯的。”
“在那边和同学关系还好吗？没人欺负你吧。”
盛夏肩膀一抖一抖的搐动着，脚腕处的伤口又突然疼了起来，眼泪透过指缝掉落在桌子上。
“怎么了？夏夏，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老太太察觉到孙女情绪的波动，语气变得慌乱起来。
“没有，没有。”盛夏连忙否认，长舒口气缓了缓情绪笑说：“我都挺好的，在这边交了一个很不错的朋友，他对我很好。对了，他也是乒乓球运动员。”
“是嘛，那就好。”老太太放下心来：“你在那过得好，奶奶就放心了。”
祖孙二人又随便聊了两句，热水壶的水刚好烧开，盛夏以太晚为由挂断了电话。
她撑着桌子，垂着眼，泪水奔涌而出，顺着白软的脸颊滚落。
手机在这时传来两天讯息，一条是程序，一条是盛易冰。
姐姐：【新年快乐，我在上海这边出差。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注意安全，生活费不够跟我说，你也辛苦了。】
程序：【医生开的药记得吃，早点休息。】
客厅只有盛夏一人，伸手关掉客厅的灯。屋内漆黑一片，她靠在沙发上，黑夜裹着刺骨的凉意将她淹没。
热水还在热水壶里，她没有泡面，也没有回任何一个人信息。她太累了，任由黑夜包裹，沙发上的女孩沉沉睡去。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姐姐若初。”
“还有程序。”
“新年快乐。”
……
凌晨四点，程序从一个奇怪的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屋内窗帘紧闭，一片漆黑，旁边的林晨安还在熟睡。
他拧了拧眉心，动作很轻的撑着身子下床。
梦里的女孩穿着蓝色的碎花裙，乌黑秀丽的长发被扎起成高马尾垂在脑后。程序离得远看不清女孩的脸，他走的近些，模糊的脸逐渐清晰。
是盛夏。
程序温柔的笑着，看她：“你穿裙子很好看。”
女孩没有理他，白皙的皮肤上开始出现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发圈被莫名扯下，乌亮浓厚的头发像黑色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
“盛夏，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他问。
程序想要去握她的手，却扑了空，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呼吸，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一般，喘不上气。
“夏夏，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女孩无声的流着泪，却仍旧不说话。
一阵冷风吹来，打在脸上生疼，程序看见眼前的女孩点了点头。
风散，梦醒。
……
程序站在窗边发愣了好一会后，伸手将窗帘拉开一些。圆月仍旧挂在空中，四周无边的寂静。他自私的希望，他的月亮一直开心。
元旦后，程序跟着大队伍前往瑞典参加公开赛。
附中高三第四次月考放榜，盛夏意外的跌出年级前十。围绕在她身上的话题又多了不少，不过都不太好听，那些仰慕的眼神再次回到常胜将军宋温暖身上。
“我以为是什么大神呢，也不过如此。”
……
“说不定当时抄出来的！”
盛夏对外界看法并不在乎，她只想安安稳稳度过最后的半年。
盛夏的班主任是盛易冰大学同学，平时自然关心的多些，见她在关键时期成绩下降难免着急。便在某个大课间让盛夏去办公室谈话。
盛夏低着头跟在老师身后，拐弯处的走廊，宋温暖和几个朋友挽着，有说有笑。
有人抬头望天，有人垂头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