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后悔？”一字一句，砸在云青弋的心头。
“阿寻，”云青弋深深闭了闭眼，再睁眸时，多了几分偏执，“只要还能再见到你便好……”
“想不到堂堂司幽国君主竟也有此一面，”风寻不由道，“呵呵，清冷尊贵，情深不改……笑话！也罢，还望陛下好好考虑一下我路国的提议吧，臣先行告退。”
“等等，”云青弋上前拉住风寻的衣袖，“阿寻，能否，不走？”
“司幽陛下，”风寻淡淡地拂落云青弋的手，后退了半步，拉开与其的距离，“臣乃路国祭司，这，不合礼法。”
“那，便当作朕是在挽留司幽国皇后。”压下心中伤痛，云青弋又拉住风寻的手。
“陛下，您可是……天下皆知，司幽国皇后乃是那已经覆灭的虞国的倾城公主。她，姬尧寻，已经死了。
臣不是您口中的皇后，陛下切勿失礼。”
说罢，风寻拂袖而去。
“主子，”花逸缓缓上前，“娘娘这是……”
“她这是还在恨着我……”
她这是，还难以放下……
(一)
云青弋初见姬尧寻之时，正处困厄之际。
“你醒了？”红衣的少女递来水，“瞧你衣着华贵，是哪家的小公子？啧，竟还招惹了谁，落得这么个下场。多亏呀，你遇到了我，不然你可就曝尸荒野了。”
“我是……”云青弋有些犹豫，面前的少女固然救了他，但……
“没想到你警惕性挺高的呀，”姬尧寻笑着，不甚在意道，“确实应该如此。好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我……我是司幽国太子。”云青弋不知为何不想看到少女失望的神色，立刻接道。
“哦，”姬尧寻点了点头，“那让我猜猜，你这是被哪个哥哥给算计了？”
“好吧，”见云青弋又恢复沉默，姬尧寻难得正色道，“我听说过你……”年幼丧母，孤立无援，倍受欺凌……
“但是，这可以改变的，”身为一国公主，姬尧寻自然懂得云青弋心中的痛苦懊恼，“你固然身份尊贵，但却没有依靠和实权。你要自保，就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你要坐稳这位置，就要懂得在朝堂周转……”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难的，但时间还长，不是么？”姬尧寻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我是虞国公主姬尧寻。”
“多谢告知，但你……”
“什么？”
“没有，”云青弋摇了摇头，有些怅然，“你的结局会是什么？”
“和亲啊，”姬尧寻随意道，“一国公主，即便是父皇百般宠爱又如何，终究是要成为巩固国家政权的一枚棋子。”
“那，若有机会，若你不弃，我娶你，助你改运，可好？”
(二)
“司幽陛下可是太闲了？”风寻冷冷看着这个闯入自己卧房的玄衣男子。
“阿寻，”云青弋明知可行性不高，仍然尝试道，“当年我派云瑾潜伏于虞国，本只是想要发动兵变，逼虞皇退位，臣服于司幽。我没有，没有下令……”
“住口！”察觉到自己情绪过激，风寻立刻加以掩饰，声音也冷了几分，“陛下想来叙旧么？那抱歉，臣身体不适，不便陪同陛下了。来人，送客！”
“阿寻，对不起，”云青弋连忙抱住风寻，“是我的错，若我多加监视，就不会有人假传令了，虞皇和皇后，还有你哥哥就不会……”
“陛下请走。”风寻见侍人进来，便从云青弋怀中脱身，背过身，不再留只言片语。
见此，云青弋心中钝痛，若风寻还能骂他也好，也好过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后司幽陛下求见，一律拒绝！”才出房门，云青弋便听到了拒客令，不由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取得你的原谅？”
见云青弋远去，风寻轻轻阖眼，眼角有清泪缓缓流下：
云青弋，我知这不是你本意，可，是因你我才让母后和哥哥陨了命。你让我如何能原谅自己？
(三)
姬尧寻到了路国后，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世。原来她本是路国祭司风茽之女，因母逃难，被久久不孕的虞国皇后救下，方交之于其抚养……
“阿寻，你受虞国帝后养育之恩，便改姓随为父，留下寻字为名吧，”风茽如是说，“为父走后，便由你继任路国祭司之位，切记，要护好路国……”
“可是，我来路国，本就是想让其臣服司幽的，我该如何抉择？”风寻不禁犹豫不定，遂遣人回了司幽问询。
但风寻等来的，却是虞国大将云瑾帅兵“反叛”，将虞皇罪状公之于众……
“哥哥，母后……”风寻匆匆赶到虞国时，只见到大军围城，血溅平野……
“我乃路国祭司风寻，”风寻努力保持冷静，将令牌交予守城士兵审查，“我要进、皇城。”
“这……”守城的士兵相互对视，犹豫着是否要拒绝，便听到城墙上传来一道声音:“放她进来。”
“是，将军。”士兵应道，随即恭迎风寻进城……
“娘娘，”风寻闻声看去，正是云瑾，“对不起，皇城之殇，实非微臣所愿……”
风寻闻言默然不语，只是骑马向皇宫赶去……
“为什么？”一向恢宏的皇宫此刻一片肃穆之气，白帆飘荡，绫布飘扬……
“出现了叛徒，偷了兵符下令杀了……娘娘请节哀。”云瑾紧紧跟在风寻身后，唯恐风寻不测。
“当初，青弋不是这么跟我说的……”风寻似是不信，缓缓走向正殿摆放着的棺椁。
“骗我，你们骗我对不对？”风寻抵着棺椁，不肯往内看一眼，只是一味地询问着云瑾，好似云瑾只要应声，风寻便会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你们就是在骗我，是不是？是不是！”
“母后，哥哥……”风寻见云瑾半晌也不回答，瞬间失了力，滑坐在棺椁旁侧……
(四)
“围场狩猎，湘陵水患，两姝之争……我都陪你走了过来，青弋，我爱你。可是，母兄的死确实与你我脱不了干系。若是你当初明确了对虞国帝后的处置方式，就不会有人假传令了，到底是错了……”
“我诈死去了路国，为你谋划。可是，是你说的不会伤他们分毫的……我该怎么面对你……”
“我与路国陛下约定，若帮他护住了路国安定，此后便卸任此位。此后，想必你我二人再也无缘见面了……”
“阿寻，”云青弋躲在门外，听着风寻醉酒的呓语，喃喃道，“我知道你在怨怪，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想放手啊……”我，还是自私的很啊……
*
“怎么回事？”风寻看着宅院周围突然出现的官兵，询问道。
“回大人，”暗卫闻声落于风寻身侧，“是、司幽国肃王起兵反叛了。此刻，皇宫已被围困。”
“什么？为何此刻才传来消息？皇宫都没有部署的么？”风寻下意识想到皇宫中的那人，心头一紧。
“听闻司幽陛下被软禁起来了……您看……”暗卫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无碍，”风寻掩住眼底担忧，淡声道，“时刻注意着动静，只要不牵扯到路国便可……”
“但好像，路国陛下亲自率兵，已经压境了……”
“暗十二，”风寻闻言神色一冷，“你好像，真的不称职呢。”
“不是，大人，”暗十二知晓风寻的性子，直言道，“确实是有些匆忙，但属下的消息是及时的。”
“罢了，你退下……”
“不好了，大人，肃王遣人来抓您进宫了……”
(五)
“呵呵，没想到吧，”云青央昂首走在大殿上，“你一心只有那路国祭司，可谁料路国早已与我结盟。皇弟啊，你的帝位坐得够久了，此番换我来坐坐吧……哈哈哈哈！”
渐渐地，云青央竟直接在殿内狂笑起来。
“瞧你这模样，”云青央捏住云青弋下颌，又撇眉将之狠狠甩开，“对了，皇兄还给你带了一件礼物，你应该会喜欢的。”
闻言，云青弋一怔，连忙道：“你把阿寻怎么了？”
“呵呵，弟弟，那女人果然是你的软肋呢，哥哥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别担心，她等会儿就来了。”
“你什么意思？”风寻被推进殿之时，便听到云青央的挖苦讽刺。
“原来是祭司大人来了，”云青央故意道，“赐座，对了，该叫你什么好呢？是已故的弟媳好呢，还是亡国公主呢？”云青央知晓风寻的痛处，便绝不会让其自在。
“哦，”云青央偏了偏头，令人端上一碗汤药，“料你们也逃不脱，不如，再看一出戏？”
“来人，将销魂汤给祭司喂下。”
“这……”侍卫抓着风寻的手顿住，“殿下，路国皇帝曾说过不允许伤了祭司的……”
“呵呵，那又如何？”云青央冷笑道，“本王早已垂涎祭司许久，今日之后，恐怕再难有机会了，快，灌下！”
“是。”侍卫闻言手一抖，汤药泼洒了一些，见云青央有些不耐后，便哆嗦着要将之灌给风寻。
“住手，你想做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她！”云青弋被禁锢在座椅上，只能看着风寻着急呵道。
“好啊，不动她，”云青央拍了拍手，便有六个糙汉走了进来，“这销魂汤应该是足够挺过六轮了……哈哈哈！云青弋，我要让你看到你的皇后是如何在他人□□承合的！怎么样，这出戏可还精彩？”
“云青弋，你我早就恩断义绝，”风寻不知怎地就到今日的局面，但云青弋受伤也是她不愿看到的，尽力忍下燥热，道，“无需你求情。”
风寻侧身又对云青央道：“不用试图拿我威胁他，没用的。”
“噗通，”风寻被侍卫推倒，伏倒在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糙汉，闭上了眼，“也许，真的就只能这般了……”
本以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却终究敌不过命数……路国和肃王勾结，真是可笑呢……
恍惚间，好像殿门被破开，路国皇帝的声音传来：“肃王，不如朕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六)
风寻醒来时，云青弋正枕着手看着自己。
“阿寻，你醒了，”云青弋俯身在风寻额头吻了吻，似是轻叹，“谢谢，你还愿意护着我。”
“这是一场局，”不是询问，而是肯定。联系前后的异常之处，风寻哪还能猜不出来，“为什么？”不惜以命相博……
“因为，我想留住你啊……”云青弋抱住风寻，“阿寻，你既然还爱着我，不若放下之前所有，可好？那，非你我所愿，莫要再用它来困束自己，可好？”
云青弋说得小心翼翼，见风寻不应，便转移话题，道：“我察觉到肃王有反叛之意，但又想留住你，故联合路国皇帝演了这一出戏。我想让你，看清楚内心所想……我想让你，不要离开我……阿寻……”
许久后，云青弋才听到怀中人的一声轻叹：“好，便再给你我一次机会，青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