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饭点，西餐厅里的顾客越来越多，服务生们繁忙地穿梭在大厅和后厨之间，手里的托盘盛着各种花式菜肴。

    “顾客您好，打扰一下，这是二位的牛排，请慢用。”服务生端上来两个白色大餐盘，打破了这一桌男女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尝尝看这一家餐厅的菜是不是值得这个价钱。”林凌越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牛排。她不敢抬头，生怕一对上陆柏宣的视线，就要立马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你不用这么紧张，如果你觉得现在回答我很困难，那就好好想一想再给我答复。”刚才的表白对陆柏宣而言，也是他鼓足勇气前进的一大步，他早在心里模拟了很多遍今天的场景，也预想过可能的结局，林凌越此刻的表现，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知道你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不喜欢工作和生活分不开，所以我等到我要离开的时候，再跟你说明我内心的想法，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换作其他人，听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告白，可能会非常心动。低沉的嗓音，坚定的语气，配上餐厅优雅的氛围，无不令人动摇，但林凌越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听到陆柏宣袒露自己的心声，她突然不想再扭扭捏捏，既然他都向前迈出一步了，那自己也可以直率一些，拖延时间反而更是一种残忍。

    “科长，我觉得吧，咱俩还是不太合适。”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拒绝了，陆柏宣微微皱起眉头，转而又很快平静下来，内心泛起的涟漪也渐渐平息，他努力挤出一个绅士的微笑。

    “我不想浪费您的时间，我觉得您对我来说是一位非常好的领导，能在您手底下做事，是我的荣幸，一起工作的这几年，我成长了很多，这离不开您的培养和支持。”这句话，直接把二人拉回了职场上的上下级身份，陆柏宣有一种被推开的感觉，与眼前的这个人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距离感。陆柏宣明白，她越是客气礼貌，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就越低，这是她疏远人的一贯手法。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我答复了，收到了你的一张好人卡。”

    “我不想浪费您的时间，觉得还是跟您说清楚比较好。不是讨厌您的意思，我是打从心底非常尊敬您的！”林凌越说着说着有些着急，害怕陆柏宣误会她的意思。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我就不是你的领导了，咱们还可以做朋友嘛。”说完，陆柏宣拿起刀叉，开始专心切盘子里的牛排，肉的味道再怎么好，此刻他也品尝不出来，同样的，林凌越也是食不知味，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哇！好漂亮的戒指啊！亲爱的谢谢你！”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桌男女发出了一阵欢呼，年轻的女子一直在观赏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餐桌上有一个打开的戒指盒。年轻女子对面的男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样子是求婚成功了。

    瞥见这个场景的林凌越有些尴尬，就像电视剧里男女主人公单独在一起时，总会有一些暧昧的歌曲响起，编剧一定要刻意地往爱情的方向引导。

    “今天的发布会活动后来怎么样了？我看你和乐怡都玩得挺开心的。”

    “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这还得感谢您给我们提供机会。”说起这个，林凌越又打起精神，把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陆柏宣听，二人心照不宣地选择闭口不谈刚才告白的事情。

    “虽然嘴上说以后还可以做朋友，但是自己表明心意之后，她怕是会渐渐疏远自己吧。”陆柏宣表面上是在听林凌越分享今天上午的见闻，但他的内心还是有另外一个小人在思考，怎么也停不下来。“她还真是把公私分明贯彻到底。”陆柏宣想起了以前在办公室听到的，林凌越对办公室恋情的看法，突然有些释怀了。以后可能就渐渐地减少联系，成为一位躺在联系人列表里的熟悉的陌生人，就像生命里的过客，说完“再见”，在这一站下车之后，即再也不见。

    “我觉得公司这次请Masa作为新产品代言人还挺合适的，形象定位很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取向。”林凌越自顾自地说着，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她一谈到感兴趣的话题就会充满活力。

    “如果我们一开始不是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就好了。”陆柏宣轻轻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一不小心把内心的想法讲了出来。话音刚落地，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凌越的反应，只见她一时只顾低头吃着面前的美味佳肴，听到这句话后轻轻笑了一下，没再接话。

    酝酿了很久的告白就这么平淡收场，陆柏宣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好继续纠缠下去，至少他的自尊心需要他现在保持镇定，维持自己在林凌越面前一贯成熟稳重的形象。

    突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关乐怡打来的电话。“喂，老大，我刚才被张姐打电话叫回公司，系统里的一些交接工作已经搞定了，打电话向你报备一下。”“好的，辛苦你了。我和凌越现在还在海湾广场这里，你要过来一起吃饭吗？”得知他们单独在一起吃饭，关乐怡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就算她现在赶回去，餐厅的午餐档说不定都要结束了，当然她也明白陆柏宣只是礼貌性地询问一下。“不用了，我正在公司附近的轻食店买沙拉呢！等下就直接回家了。你们慢慢吃！”“好，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谢谢老大关心，老大加油！等你好消息哦！”陆柏宣还没明白关乐怡说的“好消息”是什么，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他也没细想，放下手机之后，伸手招呼服务生过来加菜。

    电话那头的关乐怡，着实为陆柏宣捏一把汗。她不确定陆柏宣是否会抓住今天这个机会告白，更不确定他告白能不能成功，就自己平时的观察来看，林凌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也说不准。

    最初见到林凌越的时候，只觉得她一脸冷漠，脸上几乎也没有什么表情，给人非常不好相处的感觉，所以一开始，她觉得林凌越是一个感情非常淡漠的人，除了追星之外，从来没见过林凌越对其他人表现出任何明显的兴趣，对待任何人和事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接触时间久了，她才发现林凌越之所以经常挂着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是因为她在走神，只要没有找到她头上的事情，她就自动关闭接触外界信号的通道。对此，关乐怡还特别问过：“凌越，你本来就是话这么少的人吗？”听到这话的林凌越从电脑显示屏中抽离出来，表情仿佛被激活了一样顿时充满人类的朴素情感，“没有啊，怎么了吗？”看到屏幕上word文档里写得密密麻麻的策划报告书，关乐怡才确认林凌越是真的在专心工作，而不是心情不好不愿意说话。

    “你这点简直是得了老大的真传，都是工作效率高得可怕！”听到关乐怡只是找自己闲聊，林凌越又重新摆回了那幅让她非常放松的表情，“我只是在尽量放空自己，好专心构思怎么写报告，早点写完早点下班。”“你真的和老大的工作风格好像哦！都是那种不愿意多说一句废话的人。”林凌越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在夸赞自己，只得随便附和一句：“我不想加班嘛，早点做完早点回家休息。”“老大一定很欣慰，带出了你这么个继承他优良传统的徒弟。”

    “你们是在说我吗？”只见陆柏宣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走进来，刚刚结束部门会议的他，手里还拿着文件夹，淡蓝色衬衫的袖子已经被挽到胳膊肘，露出微微暴起青筋的手臂。“老大，我觉得林凌越简直就是另一个翻版的你。”关乐怡玩味地调侃，她知道陆柏宣不会生气。“哦？怎么看出来的呢？”陆柏宣放下文件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我觉得你们的气质很像。”

    其他两人听了，不约而同微微一笑，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差不多。“对，就是这样！你们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那是，你也不看凌越是谁带出来的，把我的优点都学去了。你少和元森一起玩，多跟我学习，自然而然就像我的徒弟了。”

    林凌越依然没有放弃手头上的工作，双手快速地打字，眼神更是没有离开过电脑显示屏，但是脸上却保持着微笑：“我跟科长比起来还差远了，你们俩都是我的师傅。”她是对着电脑说的，但余光能够感受到陆柏宣和关乐怡在看着自己，只不过具体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她不想弄清楚。

    饮水机旁的陆柏宣，手里握着空空的纸杯，他看林凌越没有继续开玩笑的意思，转过身去又接了一杯水，那一瞬间，关乐怡感觉自己看到了陆柏宣的一丝丝失落。

    “小姐，您的餐好了，请慢用。”店员从柜台后递出一个打包好的纸袋。“啊，好的，谢谢。”关乐怡回过神，接过纸袋，刚走出店门口，一滴滴雨水落在头上。

    “这个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还好带了伞。”她从包里取出折叠伞，心里挂念的还是陆柏宣和林凌越二人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