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扉不是爱八卦的性格，但两个前任坐一起，还是让她觉得荒谬，荒谬到她拨弄手机半天，和沈念说了这件事。

    沈念刚躺下，连续工作三天，她嗓子都说劈叉了，又涩又疼，不想动，但看到应扉消息还是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打字：【新娘前任？】

    应扉余光瞄男人一眼，男人正低头看面前杯子，水晶灯打他侧颜上，轮廓越发分明，剑眉星目，高鼻梁，一半侧脸隐在阴影里，生出寡淡和高冷的感觉，应扉回：【应该吧。】

    沈念嘶一声：【是不是真的很帅？】

    应扉这次回复很快：【嗯。】

    末了加一句：【很帅。】

    沈念盯屏幕上的消息看，微讶，应扉自身条件好，相貌绝佳，但她其实很少用漂亮和帅来形容别人，每次问到这个话题，都会说很不错，虽然万金油的一句话，但体现了她的教养和礼貌。

    乍然看到她发来的很帅。

    那必然是非常非常帅了！

    沈念好奇心驱使，说：【来个图？】

    果然刚发过去，应扉发了个笑脸的表情包企图蒙混过去，沈念就知道她干不出偷拍的事情，有些遗憾：【精神粮食没了，不是前男友多好。】

    应扉回了个：【你要追？】

    沈念：【当然和你！】

    和她？

    简直胡言乱语。

    应扉垂眸发着消息，沈念又发：【和我也不是不行。】

    明明不应该，但应扉还是被逗笑，唇角弯出弧度，察觉有目光落她身上，从进来到现在无数目光看她，她也习惯了，没抬头，乔庭舟收回视线，又看向不远处的新人，谢骏穿黑色西装，里面白衬衫红领带，迥异于他以前的风格，显得有些成熟。

    上次见面，三年前。

    那时候谢骏还是校队的，经常穿蓝色球衣抱着篮球站台子边，阳光朝气，引人侧目，耍帅半天才冲他招手。

    那时候他们关系，还不错。

    以至于刚出国那两个月时常收到谢骏控诉信息，说他走的突然，说怎么就断了联系，最后气急，说不联系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不知道他今天来参加他的婚宴，谢骏会怎么想。

    谢骏是真没想到乔庭舟会来，他看到乔庭舟名单时他愣了下，惠企问他：“怎么了？”

    他回神，看到和乔庭舟并排的名字上面，是应扉。

    谢骏的眼里夹杂某种期待和希翼，压过突然看到乔庭舟名字的情绪，他说：“没什么。”继而转头和惠企说：“我们该进去了。”

    惠企在他身侧，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袭白色婚纱优雅贵气，只是眼底有些倦色，妆容压不住的疲惫，对面来人，谢骏拉了她以防被撞，人走后又迅速松开手，垂身侧，惠企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动作，只是心不在焉的说：“谢谢。”

    他们不像是新人，倒像是合作对象。

    生疏客套，进退有礼。

    谢骏低头：“他来了吗？”

    惠企说：“来了。”

    末了问：“她来了吗？”

    谢骏说：“来了。”

    声调微微扬起，压不住的期待和高兴，说完眼神瞟了下应扉的位置，理智告诉他，应扉不是为他而来，但感情控制不住，应扉来了。

    接到他请帖，来了。

    她不是主动的性格，但她还是来了。

    似某种讯号，他满怀期待等着信号发到自己身上，可应扉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

    谢骏心情如过山车，时上时下，跳跃开，他甚至没有心思再和众人周旋，麻木的听着身侧人说话。

    “乔庭舟怎么来了？”清脆女声打断他思绪，面前站着同班同学，正看着他问：“那是乔庭舟吗？”

    “就那个特别帅的？你以前老提的乔庭舟？我靠，真的帅！”

    “那必须，姐妹我眼光很高的。”说完看谢骏：“乔庭舟现在微信号是什么？”

    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乔庭舟怎么来参加婚宴的，他没有邀请乔庭舟，三年前，乔庭舟出国，和国内所有朋友断了联系，他也尝试联系过乔庭舟，杳无音信，后来他就没提过这人，现在看到乔庭舟出现在婚礼上，他是诧异的。

    “谢骏？”面前的人还眼巴巴看他，谢骏开口：“他不加人。”

    话说完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以前和乔庭舟一起打篮球，围观的人左三圈右三圈，结束都给他端茶递水送毛巾，实则眼神都在乔庭舟身上。

    “乔庭舟电话号码多少啊？”

    “乔庭舟喜欢什么？”

    “乔庭舟微信号能不能推给我？”

    一双双亮晶晶的渴望眼睛，她们不敢直接和乔庭舟搭话，只敢来问自己，他面带笑的拒绝一个又一个，用的就是这个理由。

    面前女人目光刹那暗淡，身侧的人捣鼓她：“你去和他要嘛，都毕业了，要个同学号码过分吗？”

    “可是我不敢和他说话。”刚出社会没几年，说话还带着害羞，面涨红，余光瞥到乔庭舟身侧都坐了人，他正垂眸看杯子，光打在他身上柔软舒展开，安静坐那里的他像是高不可攀的艺术品。

    可艺术品没有艺术品的自觉，乔庭舟坐了会扯了扯风衣里的衬衫领带，生出几分不桀，同桌的几个小姑娘跃跃欲试，刚想开口，乔庭舟站起身。

    他动静不大，只是吸引到的目光太多，暗流涌动，气氛莫名诡异。

    应扉敏感察觉异样也转头，微抬眼，刚好和乔庭舟再度对视，乔庭舟山根挺，眼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应扉率先转开视线，乔庭舟身体僵了僵，出了大厅。

    他手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烟，站在门口阴影下，酒店里面灯壁辉煌，流光溢彩，他这里像被遗忘的角落，透着热闹之下别样的安静，他把玩烟盒，手机震动，乔庭舟拿出手机，看到助理江源发来的消息：【乔老师，回程机票还是定在明天吗？】

    乔庭舟一年回去几次，但都是隔天往返，江源发完切出去看机票，屏幕弹出乔庭舟的消息：【不用定了，帮我把那边的行李打包好寄过来。】

    江源愣了下，乔庭舟又发：【寄给云川，骨头安顿好一起带过来。】

    江源这才会意：【您不回来了？】

    乔庭舟握着手机，偏头看酒店，想到刚刚和应扉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手心溢出汗，顿了顿回复江源：【嗯。】

    江源瞪大眼，没敢多问，乔庭舟看着好相处，但骨子里总有种令人敬畏的威严，他朋友以前很好奇和乔庭舟一起共事是什么感觉，来亲身体验一次也焉了，说：“这么个大帅哥，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呢？”

    江源倒不觉得乔庭舟是折磨人，他是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跟着他做事有信服的心安，不过凡事总有例外，骨头就是例外。

    骨头是乔庭舟养的狗，金毛，养了三年多，严以律人严以律己的乔庭舟对这只狗是各种迁就宠爱，夜里三点多骨头想出门他都会起床换衣服陪压马路，难怪那些合作的编辑都说，讨好乔庭舟不如讨好骨头。

    他当初面试合格，也是因为以前有照顾狗的经验。

    江源转头，和趴地上的金毛对视两秒，立马给乔庭舟回了消息。

    乔庭舟收好手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虚虚夹在指尖，不远处的酒店门口倏然出来好些人，边走边说话，路过他身边能听到谢骏的名字。

    婚礼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他想到刚刚坐身边的应扉，往前走的步伐顿住，微微拧眉，整个人一半被树荫挡着，半晌低下头，叼着烟，也没点燃，烟头刚碰到嘴唇时，门口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晦暗瞳孔添了光，直直看着应扉。

    应扉一转头看到乔庭舟，诧异了下，她刚刚还以为乔庭舟已经先走了。

    乔庭舟对上她目光，往前走，低头扯掉唇边的烟，快两步到应扉身边。

    “你好。”和刚刚在里面沉默态度不同，他主动打了招呼，声音低沉，应扉身侧的人进进出出，她避开门口，猜乔庭舟有话要说，刻意往边角站了站，看向乔庭舟：“有事？”

    乔庭舟说：“不好意思，我出门急，手机忘了带，可以借个路费吗？”

    旁人说这话，应扉就要怀疑是不是骗子了，但乔庭舟过于正式，像个绅士的询问，怎么都和骗子搭不上边，应扉估摸他是听到前女友结婚心烦意乱，才忘了带手机，很理解的点头，说：“可以。”

    她低头从包里拿钱包，乔庭舟低头看到她头顶漩涡，应扉发丝绵密，很软，平时散身后像天然卷的大波浪，今天扎在一侧，微侧头时，面庞像正盛开的花，清丽动人，她抽了一张五十递给乔庭舟，问：“够吗？”

    乔庭舟回神，紧了紧手才接过钱：“够了。”末了问她：“你手机号多少，我回头联系你。”

    俊男靓女站一起，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尤其他们还是新娘新郎的前男友和前女友，好奇目光从两人身上交织，应扉不想再待下去，说：“不用了，我号码不是很好记。”

    “没关系。”乔庭舟依旧站她面前，双目清亮有神，他说：“我记性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