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轻寒带来的下午茶剩的不少，林木染让大家拿回去点，顺便给自己的舍友也稍了一些。

    江瑶问鹿意怎么那么好，林木染哦了一声，说是别人请的。问是谁请的，林木染没吭声，洗了把脸躺床上。

    乔楚楚察觉林木染不太开心，询问几句得不到回答，也不敢多问。

    等夏轻寒约饭的消息发过来时，林木染举着手机沉默半天没回复。对方接二连三发了几条消息，她趴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等了好久才回复。

    她说她没空，不想出去。

    对方问要不要明天，她说明天也没空。

    夏轻寒很快发现林木染不太对劲，冷冷淡淡的，和平时不一样。

    他停止打字，没继续邀请，也没再说什么。

    到饭点时，江瑶拎着包喊：“小染，下去吃晚饭了。”

    床上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我不想吃，我不饿。”

    这声音和饿死了没什么区别。

    “你不饿什么？快下去吃饭，好不容易得了闲，咱宿舍四个人好久没聚在一起吃晚饭，走走走，快下去吃饭。”江瑶爬到床上想拉林木染下床。

    林木染一身牛劲用不完，江瑶怎么也拉不起来，只好跟另外俩人说等下给林木染带饭。到餐厅后，江瑶看到林木染发来的消息，还以为是说想吃什么饭，结果是鹿意请所有帮忙的人吃饭，林木染问她去不去。

    江瑶可不想去，鹿意能请大家吃什么饭？鹿意在江瑶心里的形象早就破灭了，江瑶甚至觉得鹿意非比寻常的抠门算不上什么大事。

    林木染也不想去，吃鹿意请的饭不如学校餐厅的饭。但好歹她也是主要参与人员，不能不给鹿意这个面子。从上铺爬下来后，林木染坐在凳子上放空好久才站在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她沉着一张脸，毫无生机。

    本想化个妆盖盖不那么好的气色，刚拿起化妆品又放下了。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一起拍摄那么久大家都很熟了，素颜应该没有不尊重大家。林木染想。

    她随便换了件棒球服，戴上帽子挎着包就出门了。

    顺着鹿意发来的地点来到指定餐厅，看着装潢得不错的外表，林木染直呼鹿意这次变大方了。

    来聚餐的人不少，包间都坐得满满当当。林木染瞅见一个有空位的包间，跟大家打了招呼准备坐进去，鹿意一把把她从屋子里揪出来。

    俩人站在走廊上，林木染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这次怎么这么大方？这地方不便宜吧？”

    鹿意推着她往其他包间走，边走边哄道：“那肯定是不便宜，一片心意嘛。”

    “你心意怎么不放平时？学长，人情世故咱就得多做，你要是平时多慰劳慰劳我们，那我们不得巴巴地跟着你干活？”

    “呐，这你就不懂了吧。”鹿意撩了下卷刘海，开始跟林木染讲道理：“随时满足员工的需求，他们只会怠惰。而且他们来我这里可以学到真本事，我都没收他们钱，怎么还能让他们享福？况且想要留住你手下的人，靠的可不是那些没什么用的吃吃喝喝，领头人有资源有手段有真本事，让他们得到成长、学到东西，才会把他们聚在一起。福利待遇是后话，还没成大事就想先吃甜，哪有那么好的事？真当谁都能成就一番事业啊？”

    “我给他们搭建一个舞台，让他们尽情施展自己的价值，等他们掌握更多能力，去往更好的地方或是继续跟着我，都是好事。不说别的，我现在的工作室规模一般般，跟着我的人都是和我一起打拼的，没什么跟不跟着我干活，我也不是他们领导，他们也不是我手下，我们彼此共同成长罢了。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各奔东西各自熠熠生辉。他们混得比我差，我稍稍帮扶一把，比我强，就看人愿不愿意扶我。反正混到最后，全靠个人造化嘛，对不对，学妹？”

    林木染貌似懂了点什么，点点头笑说：“学长，你这个抠门的理由不错，我学到了究极嘴遁！”

    “嘿！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以后跟着学长学习团队管理！”

    俩人嘻嘻哈哈走到一个包间门口，鹿意推开门邀她进去。

    门一开，夏轻寒端坐在座位上，周围坐着其余几位宣传片主创。

    林木染扭脸问：“夏轻寒怎么也在？他也是主创？”

    鹿意咳了一声小声说：“学妹，这次的聚餐是老夏请的。”

    “？”林木染满头乌鸦，“你的心意呢？”

    合着鹿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抠门啊。

    “盒盒盒，这就是老夏的心意。”鹿意跟屋子里的人使了个眼色。

    主编剧吆喝俩人快点进来，寒暄过后林木染找了个空位坐下。屁股还没坐下去，鹿意把她给拽了起来，给她指指夏轻寒身旁的空位：“学妹，你座位在那里。”

    林木染不想坐过去。

    “学妹，我要是让你坐这里，这顿饭就是我请了。”鹿意抖着手跟林木染求情，“学妹你知道的，我家庭条件不是很好……”

    “你跟我说你身上有哪一个物品不是奢侈品？”林木染很想翻白眼。

    “设备需要更换，团队还有那么多嗷嗷待哺的队员……”

    “大哥你接那么多项目赚的飞起，你差这顿饭？”

    “求求你了，学妹，求你了。”鹿意眼巴巴地望着林木染。

    “那我是你们交易的物品吗？我就当这份饭是你请的，但如果你继续这样，我会认为你们在用交换筹码羞辱我的人格。”林木染一屁股坐下去，死也不愿意换，“请尊重我，我是一个人，不要把我和可以买卖的物品相提并论。”

    气氛一度尴尬起来，鹿意见劝不动，只好灰溜溜地坐到夏轻寒身边。

    等鹿意落座，有人看气氛不太好，连忙起个话题一起交流。林木染没有扫大家兴，跟着大家一起讨论，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老夏，我请不动。”鹿意一脸愁容。

    夏轻寒似乎预料到有这个结果，他摇摇头，安慰鹿意没事。

    鹿意垂头丧气地问是不是这顿昂贵的聚餐要自己买单了，夏轻寒倒是很感谢鹿意能把林木染请来，毕竟把她拉到这个房间里并让她落座，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说自己会买单，但是需要鹿意再做一件事。鹿意问是什么，夏轻寒道：“吃完饭我们一起去ktv，你要把她带过去。”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鹿意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成，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

    林木染没有太多心情吃东西，偶尔沉默着发呆，时不时瞥向夏轻寒那边，又赶忙收回目光。

    夏轻寒倒是和身边的人聊得热闹，一会儿讲社团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一会儿讲这次拍摄遇到的奇葩事，大家还时不时把话题转向林木染。

    这些人中属鹿意的嗓门最大，笑得夸张不说，还总是绕到林木染身边强迫她跟大家聊天。

    林木染原本跟大家聊得很开心，没什么顾虑，但鹿意一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并非不习惯众人的目光，但被其中一人盯着，她浑身不自在。

    想到白天的事，她更是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如果将那件事拆开分析的话，林木染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发癫。

    脑子混混沌沌，心里乱七八糟。

    她甚至想跑219做个100页的PPT，再通读几篇论文，把自己的思绪彻底理干净。

    鹿意夸张地扯着大嗓门夸林木染，说她拍摄拍的不错，马上就把他踹下去当大导演，又说她很稳重，处理宣传片任务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初初被夸林木染还能接受，毕竟鹿意说的都是事实。

    但多说几句，林木染就有点受不了，张嘴让鹿意别说了，鹿意哈哈哈笑着说：“学妹你别害羞，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看你要颜值有颜值，要气场有气场，要实力有实力，我要是晚点入Z大，我铁定当你小弟。”

    “盒盒盒，学长你真会说笑。”被夸赞太多，林木染耳朵发烧，一抬眸，夏轻寒抿嘴望着她。

    她快速收回目光，蹙着眉让鹿意赶紧回他自己座位。鹿意没听，东扯西扯讲了一堆没营养的话，等快用完餐，他招呼大家一会儿去ktv唱歌。

    林木染才不信会是鹿意主动请大家，她拿起包寻了个理由想要回宿舍，鹿意则按住了她，好说歹说才让她点头。

    “我先说一句，我不会和他一个包间。”林木染警告。

    鹿意弹了一下额前的卷毛问：“我说学妹，你干嘛一直躲着他？”

    林木染没吭声，鹿意凑她脸前饶有兴趣问：“学妹，真要是什么事都没有，肯定会大大方方的，你对你青梅竹马还东躲西藏，莫不是有鬼？”

    “哈？有鬼？我是唯物主义，有个屁的鬼。”林木染跟着大家一起出门，试图在喧闹的人群里寻找夏轻寒的身影，“你们别给我搞事，再搞我就生气了。地点在哪，打车了没？”

    鹿意指了一辆车说：“打了打了，我不搞事了，你先去，到时候自己选包间。”

    林木染快步拉开后座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屁股和座位刚接触0.1秒，林木染跟弹簧似的起身。只是右脚才往外踏出，又被里面的人拽回去了。

    “座位很烫吗？”夏轻寒牢牢桎梏住她。

    “烫，屁股都着火了。”林木染别开脸，“快放开我。”

    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前座的司机问：“小妹，坐好了没。”

    又一阵喇叭声。

    林木染恼火地收回脚，把车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