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不要！”

    她扬起裂空之风，瞬间打翻了所有的火光，任由它们在空阔的大殿内激荡。

    “这里本就不该存在，就像这世间本就不该有祟念，我只是将一切扳回正轨而已。”她挡在殿门外，决意要将过去付之一炬。

    【收了你的好处我就不会看着你死的。】

    【你无情，可我有义，出去别说我亏待了你。】

    【吃雪长不高的，你以后就跟着我吃饭吧。】

    【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人朝夕相处过，也从来没有感受过无条件的相互信任。苏莱曼神殿不养闲人，想要留下来的话，做我的眷属吧。】

    为什么只有在失去的这一刻，他才能真正明白她？

    如果没有神殿，没有她，他或许会死在那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暴雪中，或许会死在那一段杀戮横行的战争里。

    就算他侥幸熬过了千年的苦难，他也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何种的空虚怅惘，万家灯火与千街廊坊于他而言，都是那样的索然无味。

    “就算是噩魇，我亦甘愿只身入梦。”

    他抬手，洞天内刹时翻云覆雨，将肆意蔓延的烈火浇了个透。荧刚想要阻拦，就被他施了仙法牢牢地定在原地，手脚都不得动弹。

    荧震惊的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难道你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了吗？”

    他单膝跪地，愧疚的执起她的手，“抱歉，这一次，我想自己承担错误的后果。我会去求帝君，把全部的记忆都还给你。”

    “不行！”

    她急急叫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又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劝说道，“金鹏，一个没有背叛与算计的荧，才是最适合你的。”

    “背叛……你如何得知？”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慎说漏了嘴，失去记忆的荧最多不过贪图过他身上的神力，从未有过背叛。

    “是你，对吗？”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似乎生怕吵醒了自己，再次失去有关她美梦。

    她没有说话，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可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愿意包容他所有自私的欲望与幻想。

    “那一个停留在结契那一日的眷属，你会更喜欢吗？没有战争，没有诅咒，没有背叛。你想要这样的我吗？”魈的眼里涌上委屈与自责，撤去了束缚她的仙法。

    她的心里并不如身体一般轻松，哭笑不得地抹去他眼角的泪滴，“这怎么能一样？”

    他意外固执的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怎么不一样？只要你封印住我的记忆，我们就能回到千年前的样子了。”

    她看向他额间的紫菱花钿，象征着神秘与高贵的仙人之眼，早已不复千年前妖冶的殷红色。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不管是什么时候的荧，都很爱你。可是与魔神结契的眷属，并不爱他的主人。”

    比勒斯的情降之术从未失手，却没有丝毫动摇他的心意。他依然站在了摩拉克斯与人类的那一边，不惜承受诅咒也要亲手杀了她。

    千年的痛苦与折磨，他们的心都已经千疮百孔，承受不了任何的伤害了。

    她慢慢抽回手，冷静地站了起来。再一眨眼，她又回到了往常的乐观豁达，笑着对他挥了挥手，“晚安金鹏，明天早上还是莲子禽蛋羹哦。”

    她洒脱的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瞬被他猛地圈在怀里。滚烫的气息顺着肌肤相贴的位置渗入她微凉的身体，融化了经久不散的寒气。

    “不是的，那个不听话的眷属，也一直爱着他的主人。”

    他的下巴在她的侧颈不安的磨蹭着，想要找到一个更贴近她的姿势。烙铁似滚烫的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身子，像是要把她刻进骨血里。

    “诅咒触发是因为我早就将心交给了你，不需要什么情降之术，我也会很爱很爱你。”他闭着眼呼吸急促，似是要向她诉尽千年的思念。

    “我不知道你向奥赛尔宣战，我以为只要自己不牵连到你，你就可以在神殿里安稳的生活，等着我回到你身边。”他灼热的泪水顺着她的锁骨滑入心口，留下蜿蜒的血痕。

    “是我太自信了，我不应该让你担心，不应该离开你，不应该把你逼入道尽涂穷的境地。”

    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会无条件的相信她，无保留的去爱她。她的仁爱，她的私心，她的冷漠，她的温暖，他想要的，一直是全部的她。

    魈微微松开手，让她转过身来面向自己。她早已撕去了冰冷的伪装，掩面泣不成声。

    “既已共赴鱼水之欢，自当永谐鸳鸯之誓，你可不能不认账。”

    她的哭声突兀的止住，抽噎着嗔怪道，“你……你怎么学人说话！”

    魈的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嘴角却生出了一抹如愿以偿的笑容，更紧密地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抚着。

    “你的心愿，我都会一一实现，你所爱的，我也会不遗余力地爱着。所以，爱你自己吧，荧。”

    他的唇一片温热，含着微咸的泪恳切地辗转交覆，舌尖传递着绵软的蜜意，浸入她的身体里。

    现在，该换他温暖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