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倚照。
连翘领着长安，在远处等着。
女帝难得对海月严肃，海月也比较茫然。
几番挣扎。
女帝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吗？”
海月愣住。
其实，有了先前的经验，女帝对于穿越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惊讶。十年后的自己，和二十年后的自己，都穿越过来了，世界无奇不有，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如果海月也是穿越过来的，那这个时代的海月，又去了哪里呢？
女帝也不愿意多想，奈何海月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多到她不由得产生这个念头。就好比如，对桃子过敏这件事，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除非，海月是未来穿越过来的，不然不会知晓。即便是海月心细，能察觉到自己对桃子过敏。可最近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她每次遇到危险，海月都能及时出现，这恐怕不能归功于运气了。
思来想去。
她还是选择打破砂锅问到底。
海月低头浅笑，“我不是，我就是海月，从一开始到现在，你认识的都是我。”
“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秘密，阿月，你懂吗？”
“懂。”
女帝仰着头，望向他，眸子里藏着愧疚。
“其实，我是重活一世。”
这句话比宣布穿越的身份还要让女帝震惊。
她瞳孔放大，那三分愧疚演变成七分，海月是重生的，那岂不是知晓所有事情？根据穿越过来的沈长宁所说，桩桩件件，都足以让海月恨死了自己。
爱人的背叛，抵得上世间所有的怨憎。
野风簌簌。
遍野的野草凉了天，感觉冷意。
海月上前一步，双手牵住她的手，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颊，柔声道：“长宁，我重生一世，还是选择在悬崖下等你相遇，就说明，我的心不曾改变过。我相信，上一世的你，只是一时糊涂。这一次，你会改好的，对吗？”
面对他，女帝始终是愧疚的，“对不起，上一世，是我误了你。你要是因此怨恨我，也是我自己活该。”
海月拥她入怀，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我原谅你了。长宁，这一世，咱们好好的。”
嗯。
这一世，好好的。
别再错过了。
女帝眼里噙着泪，嘴角挂着笑意，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原来还担心海月会遇到穿越者，要是碰到那个二十六岁的自己，恐怕海月会弃自己而去。现在不用担心了，海月早在一开始，就已经选择了自己。
她的额头抵在海月的胸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另一旁。
连翘领着长安，玩起来小游戏。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秘密。其实，这个秘密，我是答应了她要守住的。但是你不一样，索性就告诉你好了。”
“十年后的我，和二十年后的我，都在这个时代了。她们从未来穿越过来。但是，十年后的我，想要杀了我和另一个我。不过可惜，三十六岁的我比较厉害，把二十六岁的我给打败了。现在，三十六岁的我，估计在兰苑休息呢，她的身体不好，经常咳嗽。我说找大夫，她反正每次都拒绝，我也就随她了。至于，二十六岁的我，和司徒黑海走了。”
海月闻言，眉眼低垂。
原来，同一个时空有三个沈长宁啊。
他多了一分顾虑，随即消下去，也罢，都说了原谅，再追究就是自己不对了。
女帝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毛，“我知道你在烦心什么，别烦，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见到另外两个我的。”
一个是坏透了的自己，一个是犯错知道悔过。
只是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想要做错事和已经做错事，差不多。
海月嗯了一声。
“你不是重生吗，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提前剧透呗。
海月沉声，“今晚，凉城失陷，顾鹰失去一条胳膊。同时，会有一场百年难得一次的洪水，彻底将幽州吞噬，里面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顾鹰是个好人，难得的将帅之才，不能残废。
幽州，刚经历的洪水，百姓还没得到休息，要想短时间撤离，更加不切实际。
女帝肉眼可见着急，她慌了神，“我该如何，阿月，要怎么办？”
海月搂住她，尽量安慰，“世界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咱们去幽州吧，我应该，是可以抗住洪水，只是需要时间？”
幽州百姓数万，顾鹰一个，掂量一下，孰轻孰重，也是能看出来的。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学会取舍。
眼瞅着太阳要完全落下。
时间快速流转。
这一秒。
很是难熬。
海月瞧出她的为难，想当初，顾鹰是她提拔任命的，换了口径：“要不，去凉城？”
那，幽州，就得牺牲了。
女帝额间冒汗，“阿月，你可知道顾鹰是如何受伤的？”
海月摇头，“具体没有在意，就听说，顾鹰一夕间废了一条胳膊，后面她就慢慢变得厉害，最后成为将军。”
女帝紧紧握住他的手，“有没有办法，让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凉城？就是，那种话本里缩地千里的，我能吗？”
以凡人之躯，妄图窥探术法。
海月马上想起来，是可以的，“有，我能让你一炷香内到达凉城。可是没必要，我抱着你飞过去，速度更快，都不需要半株香。”
女帝坚定道：“不，我的意思是，你去拯救幽州的百姓，而我，去凉城。”
海月不同意，“不行，你会遇到危险。有我在，我能保护你。”
女帝比任何时候都坚决，“阿月，帮我，你知道的，顾鹰我要救，幽州也要救，两边都不能放弃。但我不是你，我去了幽州也扛不住洪水。所以，咱们兵分两路，你去幽州，我去凉城，是必然的。帮我吧。”
海月见她如此坚决，心中动摇，“好吧。不过我还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其实，早在相遇的时候，我就在你身体里下蛊了，蛊毒对你无害，只是，每次你受伤我会能感知到。你想去凉城也行。话我先说明白。要是你遇到危险，我感知到了，我会立刻放下幽州不管，直奔凉城。你是我的重心，我以你为重。”
他不是女帝，身上没有肩负什么责任。在他心中，善良是可以有的，但是善良的前提，是长宁无恙。
事情就暂时这么定了。
女帝挥手招来连翘和长安，简单交代两句。
连翘几乎是毫不犹豫，“我和你去凉城。我的老家在凉城，顾鹰也是我的朋友。我要去救她。”
至于长安，他没有说话，默默拉着女帝的袖子。
立场很明显。
连翘是略微懂些武功的，有她在，海月也放心些。
话不多说。
海月伸手在空中比划几下，挥舞中，几道蓝光似游离状态围绕女帝四周。地上形成一个圆圆的圈子，以蓝光为基础，里面隐约泛着红光。
女帝他们站进去，蓝光充斥苍穹。
“注意安全，长宁，你不能冲动，遇到危险要躲起来。知道吗？救顾鹰可以，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等我来找你。”
“嗯好。我知道怎么做的。”
下一刻。
三人集体消失，如流星划破苍穹，飞向凉城。
海月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到彻底看不清才恋恋不舍去了幽州。
当他到了幽州时。
那洪水已经有了势头。
巨浪翻涌，堤岸再次被冲垮，破碎的泥土与碎石无力随波逐流。只需要再多些时间，洪水便能涌入幽州城。城内的百姓，想跑都没有机会。
如果就几个人还好，他倒是能抗走。奈何，百姓太多。
接下来。
他面对的，只能是以暴力击退洪水。
毕竟是从深海里走出来的妖怪，对于洪水，他自是多一分熟悉。偏偏，这次，不单单是洪水这么简单。
在巨浪的顶端，是一只修成人型的螃蟹怪。
螃蟹怪挺肥，胖嘟嘟，一身红衣，有点像过年吃的红烧肉。螃蟹怪第一眼就瞧见了海月，“你也是妖，那咱们就一起平分幽州吧。我还算蛮善良的妖怪，今日有幸，咱们同类相见，就和平相处。公平起见，幽州的百姓，咱们对半分。吃不完的，打包带走，藏在海里，也不会腐烂。”
螃蟹怪还在念叨，“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洪水，耗费了我太多的精力。感觉平分，对我有点不公平啊。你初来乍到，啥也没有做，就能吃到香嫩肥美的人类。要不，咱们四六分吧，我六，你四。这不算亏待你。”
海月飞到他对面，手中幻化出蓝光之绳。
螃蟹怪还以为他不满分配，“自己人就别内讧了，我也不想打架。这样，还是五五分吧。总可以吧。你别太过分了。毕竟，你真的啥也没做。”
海月握住武器，没有丝毫让步，“你离开幽州。”
螃蟹怪：“······”
挺无语的，合着是黑吃黑啊。
他是好脾气，不是没脾气，“你也太能欺负妖了。这不行。顶多三七分，你七，我三。总可以吧。这是我的底线。”
海月冷着脸，“我不吃人，不管是幽州，整个南夏，我都保护着。”
螃蟹怪亮出大钳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直接打吧。我看看是怎么个事。”
你小子，居然是站在人类那边，欺负同类。
螃蟹怪带着洪水，就蛄蛹向海月。
过程中，海月注意打斗的位置，在他的控制下，双方都丝毫没有向幽州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