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代监国(一)

    烈风呼啸。

    沈长宁怀着激动的心,想要去找海月。

    她穿着赤红色的长裙戴着一支凤凰金簪子,奔跑起来就像小太阳。身后跟着一群宫人。

    阿月,你我夫妻,终究是要相见了。

    本该是开心的时刻却被破坏。

    瞬间燃起的炸弹,平地一声惊雷,炸毁了半座宫殿。不凑巧,女帝沈长宁刚好要穿过这座宫殿。

    炸药没有用完,四周早就埋好的火药线仍旧是在工作,噼里啪啦的声音到处响起。这里好像战争中心。

    “护驾!”

    侍卫死死围挡,但是效果显而易见,是没有用的。

    火苗燃起,形成巨大的火人,吞噬万物。顷刻间,宫殿被火海包围。房梁坍塌,火焰叫嚣,宫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最艰难的,是门口都被堵死。这座宫殿,原本是废弃的。只是,女帝想要抄近路,从这里穿过去找海月,这才沦陷在火海里。

    前面走不了。

    后面退不了。

    再忠心的侍卫和宫人都架不住火海的威力,纷纷四处逃窜。

    徒留女帝。

    她仰面,脸上有些不甘。

    差一点就差一点。

    迈过这座宫殿,再走两百米,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啊。

    她绝望地叹气,瘫坐在地。

    华服与珠宝,显得那么脆弱。

    橘黄色的世界里,唯有那么一点赤红。

    小小的人,半跪半坐,美目低垂。

    吧嗒吧嗒的眼里,一滴接着一滴流下。

    她那张绝世容颜本该好好地盛放在南夏皇室,却不曾想,今日,就要葬身火海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

    她咬破手指,用力撕下裙摆,想要写几句遗言,交代后事。

    咋说呢。

    先帝就她一女,她若是死了,就绝后了。

    皇族里的旁支,倒也有几个适龄的。可多年来,他们也不太走动啊。模糊印象中,旁支里有四五个?模样,一般般,才华一般般,甚至还不如她呢。

    以前,她摆烂归摆烂,但是脑子聪明。记得,有一年年关,皇族难得齐聚,小孩儿们都在猜灯谜写字画。在她那个年龄段,也就五六个同龄的。明明是同一时间,她都能猜出一大半的灯谜,写的字也是□□不离。其余的小孩儿不是猜不出,就是乱写。

    要是江山社稷,交到他们手中,估计都撑不过一年半载。

    她在位,顶多是摆烂咸鱼,破天也是看看舞蹈听听音乐。而那些皇族旁支,要是有了权利,那还不得霍霍完了江山。

    实在不行,就交给赵天美吧,她都比皇族那些人靠谱。

    对了。

    该给海月留下什么话好呢?对不住?可之前做坏事的,也不是她本人啊。话又说回来,是十年后的自己,委屈了海月,和自己也是有关系的。

    刚要写。

    她意识到什么,哭笑不得——这是着火了,在火海里,自己要被烧死了。写血书是没有用,会被火烧掉,没人看得见!

    都服气了,这什么破脑子。

    眼尾泛红,长睫轻颤。

    原来面对死亡的时候,任何人都会产生恐惧啊。

    她逐渐感到来自心底的害怕。

    慢慢地,闭上眼睛。

    ——长宁!

    ——长宁!

    ——长宁!

    ——长宁!

    ——长宁!

    女帝都已经绝望闭上眼睛,等待死亡,耳边传来声声呼唤。她再次睁眼,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海月的声音。

    对。

    这座宫殿离海月那么近,他一定是听到声音了。

    “阿月,我在这里!”

    “阿月!”

    声音高亮。

    那边似乎是听到了声音,找了过来。

    眼前。

    一排书架倒下,伴随怦然的心跳。

    我的意中人来救我了!

    他宛如天神降临,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房上。

    时间,仿佛凝固。

    呼吸都在卡节拍。

    火海中,距离越来越近。

    女帝见到书架后的海月,那颗沉寂的心脏发出剧烈的声响,眉眼舒展,一头扎进海月的怀中,“阿月!”

    海月抱住她,只是轻轻一跃,就飞到数米开外。

    洁白色的结界形成圆体,将他们好好地保护在内,掉落的房梁碰到结界的瞬间就被弹开,火焰也不能触碰结界的边缘。

    她抬头,凝望这张熟悉的面孔,心里暖暖地,似枯木逢春。那时,被关在司徒黑海的府里,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着,她还不曾亲口对海月说出那句话。那场属于自己的婚礼,都没有机会参加。

    妖怪的寿命那么长,她仅仅是想要陪伴在海月身边几十年,也是一种奢望。

    现在,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欢喜。

    两个人中间的误会,还没澄清呢。

    我,还不能死。

    片刻。

    海月就将她救出火海,降落在殿前的空地上。

    空地上已经密密麻麻跪了一群人。

    皇宫里被安插了炸药,是巡逻侍卫的失职,没有早日发现,害得女帝受难。没有救出女帝,是宫人的失职。跪在这里,他们不是想请求原谅,得到宽宥。而是,他们恳求女帝能放过自己的族人。

    株连之罪,由来已久。

    他们的脸已经快趴到地面,蹭到泥土。

    女帝淡淡瞥一眼。

    “来人,找出事故原因。另外,今日,朕心情好,放过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有人,都罚俸禄三个月。”

    “多谢陛下!”

    女帝匆匆略过,牵住海月的手,就往他的宫殿走,“你们不许跟着。”

    湛蓝的天空之下,凉风习习。

    晚夏时节,有些凉意。

    树荫下。

    女帝停住脚步。

    想要解释误会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答应过会保守秘密。

    只是,不说,会委屈了海月。

    眉头微微皱起。

    一只凉凉的手轻轻抚平眉间。

    海月那如春风和煦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长宁,我懂你。成婚以来,你只是太忙了,所以顾不上我。司徒黑海,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对他热情些也可以理解。”

    女帝一时语塞。

    面对如此懂事的海月,她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海月低头,温柔蹭了蹭她的脸颊。

    “对,就是你理解的那样。我就是太忙了,所以没有顾上你。那什么,司徒黑海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今后,我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了。”

    编瞎话,她也是不太熟练。

    在心里默默念叨,这是最后一次骗你。

    她略带难为情,低头看着地上的毛毯发呆,试图转移愧疚。海月像只小猫儿,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也不说话,就是保持这个姿势。

    好久之后。

    她才说道:“不如,咱们出宫去玩吧。”

    海月一愣问道:“可以吗?”

    作为妖怪,他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是随着沈长宁来到南夏后,他知道了不少人间的规矩,尤其是皇族的规矩。在他的认知里,好像皇帝和皇后是不能随便离开皇宫的。

    “当然可以啦。”

    偷偷溜出去。

    只要没有人发现,出去玩几天也是可以的。

    海月的笑容越发灿烂,早就想出去玩了,窝在皇宫里都闷闷地,要不是顾忌沈长宁,他才不会这么听话呢。

    她摸摸海月的额头,极为诚恳,“阿月,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好了,你收拾收拾,咱们今晚就出发。我现在去处理好公务,然后来找你。”

    海月点头。

    她转身就要走,忽的,想起什么,回来重重抱住海月,说出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我心悦你。

    久违的拥抱,这是她的亏欠,也是最深情的告白。

    海月羞红了脸,立刻回复——我也心悦你。

    中间的误会,犹如云烟,散去。

    爱意四起。

    在浓浓的爱中,他们互通心意。

    现实打脸如此之快。

    有顾鹰在,边疆无碍,北夏时不时闹腾,也不足为惧。

    就朝廷里。

    需要找一个人代替自己暂时处理公务时,犯了难。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放心。是,不可否认,自己之前是想提拔文官赵天美。可赵天美能力还达不到应对自如的地步,要是再经过五六年的磨练,赵天美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眼下。

    还真找不出来合适的人选。

    兰苑的那位,又陷入了沉睡,暂时不能叫醒。

    她扶额,倚靠在椅子上。

    “禀告陛下,查出幕后真凶了。”

    侍卫首领跪拜在地上,表情严肃,眼睛下面有一抹灰烬,估计是去调查现场,不小心蹭到的,看起来颇为搞笑。

    她忍住笑意,语气缓和了些。

    “是谁?”

    “明晚心。”

    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

    老相识了。

    她脑子里回想明晚心的样子,指腹按在椅背上摩挲,沉吟片刻。

    “先把她带过来。”

    明晚心那个人啊性子太倔,太要强了。模样,一言难尽。对于明晚心,她第一印象,就是倔,和驴子一样,非常倔。

    好像,今天着火的宫殿就是明晚心的。

    午后的时光,是带着麻药的,觉得昏昏欲睡。女帝坐到瞌睡,转而去旁边的软塌躺着。静悄悄地,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

    侍卫首领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她都睡梦中。

    谁也不敢叫醒她。

    所有人都在殿外守着。

    直到天黑。

    她才睡够醒来,喉咙干哑,手一伸,下一秒出现一盏清茶。

    明晚心不卑不亢,递上清茶。

    她抿了一口茶,不急着开口,下令让其他人都退下,自己要和明晚心单独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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