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冲田春政上一次跳火车由于地理位置不对,也由于没有掌握好技巧弄得个遍体鳞伤。这次大概是上天垂怜,跳的地方正巧是一块麦田。

    两人在麦田里滚了十几滚才停了下来。

    睁开眼看着蓝天白云,耳边听着轰然巨响,大概只有恍然如梦才能表达他此刻内心的震撼了。

    他并没有躺多久,很快便坐起了身,井上千夏发现了他的位置,朝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方才跳火车时,因为角度不对,她的脚崴了,即便是很痛,她还是立即朝他走了过来。

    “冲田君,你还好吗?”

    “我没事。”这片麦田像个软垫一样给他增加了些落地缓冲,“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麻烦。”

    刚刚时间着实不够,懒得和他废话,也只得出此下策,将山花健一郎一起带了下来。

    现下他估计心中早已经勃然大怒,四处寻找他们,只求杀之而后快了吧。

    井上千夏知道他说的是谁,面对即将到来的人与事,心中难免沉重。

    她一拐一拐的走向了冲田春政,她走的有些吃力,快要跌倒时,他扶住了她。

    她的脚很痛,脑海里也来不及思索太多,不经意的抬眼,便见着了不远处的山花健一郎正在看着她们。

    她的瞳孔微缩,猛的靠近了冲田春政将他扑倒在地,只听着一声枪响回荡在空气里。

    整个世界安静的好似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色彩,只剩下黑与白。

    这两声枪响犹如警钟长鸣,冲田春政心中猛的悬了起来,关切道:“千夏,你没事吧。”

    “我没事。”井上千夏笑了笑,起了身。

    拥有手枪的山花健一郎,无疑占据了眼下的主导,掌握了决定生死的能力。

    他对于突然发生的变故显然有些激动,他的枪指向了起身的冲田春政,声音克制而压抑:“你可是冲田近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的前途本该光明无限,为什么要加入乱党炸火车?”

    他的父亲是内阁财务省大臣,他更是冲田近唯一的独子,前途光明一片,生活高枕无忧,为什么不守着本分生活,去接触那些对自己不利,也看不到未来的东西?

    山花找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来,找不到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在他看来没有人无缘无故的就会去做一件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尤其这样的事情对他充满了危险。

    “你们这样做是为的什么?想获得这份文件?”他不理解,只想到了他身上最为宝贵最为重要的一份文件。

    说到文件,他心头又是涌上一阵怒火和惋惜,现下它应该早已经和火车一起葬身火海了。

    冲田春政没有回答他的话,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如果说他丝毫不惧却也是不可能的,正要辩解一下,却是井上千夏先发话了。

    “一郎,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她的话语轻缓,却像是一颗颗炸弹一样投入了他心中的湖面,山花健一郎举枪的手有些颤抖了起来。

    “千夏酱?!”是质问却更是肯定。

    他找不到一个纨绔子弟加入乱党炸火车的理由,而他也清楚他没有任何机会去获取他身上文件。

    “一郎,这里的乱党只有我一个人。”

    “不可能的,千夏酱怎么可能会是乱党,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男人,才想为他开脱?只要我杀了他,这样他就是乱党了!炸毁火车获取文件这些也都是他做的!”山花健一郎有些激动,他很明确乱党会有怎样的下场,不忍心也不愿意将井上千夏当做乱党对待,他一边说着一边欲要扣动扳机。

    冲田春政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想了很多,他还没有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出世,她的梨佳酱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他还有个可爱的妹妹。

    就要这样死了吗?

    “砰”,一声枪响。

    倒得却是井上千夏,她挡在了他的身前。

    “千夏?!”冲田春政没有想到井上千夏会挡在他的面前,替他去死。

    他揽住她倒下的身躯,诚然他一度生气至极,可是当她第一次救了他时,他的气也早就消了。

    子弹击中了她的左肺,鲜血不断从她的口中咳出,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山花健一郎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愣愣的立在原地,眼睛睁得极大,血丝布满了眼球,看起来红彤彤的。

    只是他没有再靠近他们,看着眼前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再度举起了手枪,扣动了扳机,却是没有听见枪响。

    枪竟是没了子弹,何时他的枪也被动过了,只剩下了两颗子弹。

    “我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请求,希望冲田君……能够……答应我。”疼痛令她整个人抽搐起来,肺部被击穿,动脉血不断的拥入她的肺,令她呼吸困难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仍是没有多少空气进去,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口中涌出。

    她的话语说的极慢,他的回复却极为迅速。

    “你说,我一定会答应的。”

    “我想……我想让你……杀了……山花……健一郎……,只有这样……你……”她的面容因为窒息,涨红了脸,口角的艳红却更加刺目。

    冲田春政知道她的意思,只有杀了他,秘密才不会暴露,她们获取的文件才更有价值,而他也不会被卷入党派风波。

    山花健一郎在一旁听了此话,身影猛的晃了晃,仿佛枯藤老树在风中摇摆,他咧着嘴角苦笑了起来。

    “千夏………?”这一句千夏,好像是他最后的挣扎,山花健一郎哑了嗓子,可他此刻已经无言,只余了一个名字,他还可以喊出声。

    “对不起,山花君,我很抱歉,但是不得不这样做。”她看着他,想起了初次遇见他的时候,他那青涩的笑容,腼腆的情态,眼前的脸仿佛正与曾经那张阳光的笑容重合起来。

    可是现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罪恶的黄绿色,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井上千夏慢慢闭上了眼睛,生机从她的体内流失。

    山花健一郎扔掉了没有子弹的枪,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他学的是二天一流,也就是所谓的二刀流,随身携带的是两把。受了陆士统一训练后,他也擅长单刀,二刀流渐渐也成了他用来铭记曾经自己的方式。

    他挑衅的笑了一下,当下将其中一把给了冲田春政。

    “千夏说要你杀了我,可是谁杀死谁还不一定呢?来进行一场最后的对决吧,我会毫不犹豫的在千夏的面前杀死你的,冲田君。”

    先前他说下了火车后,找一家道馆,带上井上千夏来见证一下谁强谁弱,现在倒是真的如愿以偿了,而且来的这样快。

    山花健一郎举刀砍来,动作称的上快、狠、准,眼神更是如同虎狼般锐利,红色的眼睛如同嗜血的怪物一般死死的盯住眼前的猎物。

    这锐利的眼神涌现了杀机,这是一种在战场上拼杀后才会拥有的眼神,他是一个上过战场的军人,多少次摸爬滚打,多少次将刺刀刺穿敌方的胸膛。从军曹渐渐升至中队长,从中士最后成为上尉,如今他只差这一步他就是佐官了。

    那战场上磨炼出的杀意,让冲田春政握紧了刀柄。

    冲田春政熟练的格挡着他的每一刀,他的动作快、狠、准,他便是比他还要快、还要狠、还要准。

    一时间两人像是两头敏捷的猎豹,在麦田里拼杀。这不是切磋比试这不是木刀,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光,刀刃相击发出刺耳的声响。

    最终,他刺穿了他的腹部,看着山花健一郎的鲜血喷溅在自己脸上,看着他动作缓慢的拿起刀想要继续劈砍,看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了,听着他不甘心就此倒下的低吼。

    冲田春政屏住了呼吸,世界依旧是黑与白,唯有那血是艳红色的。

    他镇定的可怕,呼吸平缓,静静地看着他躺在麦田里,鲜血不断从他的腹部蔓延出来。

    他背起井上千夏走了一段路程,寻了个附近的山丘,用武士刀开始在地上刨起坑来。

    他努力的挖坑,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方才决斗的场景,鲜血喷溅的画面像梦魇一般开始循环起来,他皱紧了眉头,身上带血的西装已经被风吹干,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他的四周,像是一团干而冷的气流,时时刻刻的包裹着他。

    过了许久,他挖好了一个足够两个人长睡的坑,视线轻扫四周,一个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是立花泉,她蹲下了身子,抱住了井上千夏。

    他看着她眼角不断流下的眼泪,才确认了她是在伤心在哭泣。他回想起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曾经看过她哭,她那时候哭的很大声,好似伤心的不能自已,可是却很假,那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

    他看着她的哭泣,她一手将她推向死亡,现下却又抱着她痛哭,他忍不住想去戳她的痛处。

    “你布置这个危险计划的时候,知道她会死吗?”

    立花泉抬头看她,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但是这无可奈何。”

    言下之意就是必须去死,尽管她很痛心,她很不舍,但是她只有这一条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去死。

    无论是井上千夏对待山花健一郎,还是立花泉对待井上千夏,都是同样如此。

    为什么非要如此,不能多一种选择吗?

    冲田春政不知道此刻自己内心是该哭泣惋惜还是应该嘲笑讥讽。

    立花泉哭泣了一会,隔着衣服从井上千夏胸膛摸索了一下,随后从中拿出了一个微型相机。她们所需要的文件都在这里面了,也是现在唯一的仅存的一份文件了。

    所有的备份都消失了。

    冲田春政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山花健一郎,也只一眼他便移开了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等立花泉哭够了,他才将井上千夏连同山花健一郎一起埋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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