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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雨便停了,只是这天还未放晴,江面湖面上都雾蒙蒙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主子,吃点樱桃。”兰陵宫,夏青给倚在贵妃椅上的慕容时慢端上一盏樱桃,眼底闪着戏谑的光芒。
“不吃了……”慕容时慢懒懒地给自己扇风,连眼睛都不睁,“今日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夏青见四下无人,边低声问到,“昨夜又没睡好?”
“昨夜是睡好了,但不知道为何,就是没精神……”
“许是雨刚停,屋内有些许闷吧。那这樱桃……是不吃了?真不吃了?”
慕容时慢摇头。
“噢……那奴婢就拿去还给肖掌印吧。”夏青故作可惜的神色。
“什么?”
果不其然,慕容时慢瞬间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向夏青伸出手。
夏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把盏子双手递给慕容时慢。慕容时慢拿了一颗樱桃塞进嘴里,边吃边想,问夏青:“他说了什么。”
“就说……让奴婢转交给您呐。”夏青微笑着。
慕容时慢了解夏青,她深知其中有诈,手在盏子底下摸索片刻,果然取出一张折起来的字条。
[明日未时一刻,清漪湖畔见。肖铎。]
“什么呀?”夏青绕到慕容时慢身后看了一眼,慕容时慢眼疾手快合上字条,但还是让夏青看到了一些,“去哪儿了呀?”
“没有去哪。”慕容时慢神色淡淡的,“我还没说去不去呢。”
“嗯,夏青还以为,我们主子,就这么傻傻跟人去了呢。”夏青一本正经的,好像真的很认真的感觉。
“……”慕容时慢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子,“去或不去,都是本帝姬深思熟虑的结果,什么傻不傻……”
“是,我们家扶桑说什么都对。”夏青压低声音,用气音说了句,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第二日,清漪湖畔
“主子,肖掌印在那儿等您呢。”夏青笑吟吟的,在慕容时慢眼里,就是不怀好意,“奴婢就在这儿等您。”
“……知道了。”慕容时慢没好气地说。
“奴才见过帝姬。”肖铎和曹春盎行礼。曹春盎识趣地退下,肖铎将手伸给慕容时慢,“帝姬请。”
慕容时慢把手递给肖铎,肖铎立刻牢牢抓紧,带着慕容时慢上了船,扶慕容时慢坐好,随即在她身旁坐下,对纤夫喊了声:“艄公!开船吧!”
纤夫应了一声,起身缓缓划船。
“游……游湖?”
肖铎认真点点头,认真看着湖面和远处的风景。
慕容时慢犹豫了片刻,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
罢了,才刚开船呢。游一圈,过渡过渡再说吧。
“曹公公。”夏青看着小船缓缓远去,开口道。
“夏青姑娘。”
“你们掌印……唱的这是哪一出啊。”
“我们掌印做事,我们这些人过问了做什么呀……”
夏青嫌弃地瞥了一眼曹春盎,自己上了马车吃点心。
船桨拍打着水面,发出悦耳的击打声和水的哗啦哗啦声,在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几只水鸟飞起又降落,降落又飞起。微风拂面,带着一丝湿意,凉凉的,很舒服。
这清漪湖不大不小,游湖正好。不多时,一圈缓缓划过,慕容时慢还是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可肖铎注意到了,正想开口询问,慕容时慢把头转到了另一边,肖铎只好作罢。
又一圈,慕容时慢又纠结了好一会儿,肖铎开了口:“帝姬有话说便是了,说的对与错,好与坏,在奴才这儿,都是对的好的,帝姬不必多虑。”
“……你怎么……突然就把我约出来,游湖?”慕容时慢随便扯了个话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搪塞。
“奴才还在兰陵宫当差之时,听到帝姬说过,最喜欢下雨天,也喜欢雨过之后湖面上雾蒙蒙的景色,奴才一直记着,离开之后也记着。只是后来公务繁忙,帝姬也不待见奴才,这才一直没有机会。”
“按你这样说,还是我不赏你面子了。”
“奴才不敢,只是觉得……”肖铎把身子转过来,看着慕容时慢,“……遗憾罢了。”
“其实……”慕容时慢还是开口了,“其实……我如今尚且能懂你当时为何要离开了。人嘛,都是贪心的,有欲望的。你出身虽普通,但有着鸿鹄之志,这乃是一般俗人不会有的。你那么好,应该去更高的地方的,而不是……一直在我身边……是我太自私了,不应该那么依赖你,不应该……想把你绑在我身边……”
“……”肖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不自在地转回身子,咳嗽了两声,“……其,其实……是奴才不好……帝姬于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不该为一己私欲,拋之帝姬于不顾。”
“嗯……是我不好……”
“是奴才的错。”
“……那……你真知错了?”
“真知错了。”肖铎斩钉截铁。
“既然情有可原,这么多年,你为何不来告知我你是如何想的?”
肖铎委屈极了:“帝姬,奴才进着昭定司也不是去吃喝玩乐的。奴才一直公事在身,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啊。好几次,奴才半夜还在外办公呢,您又不爱出宫走动,奴才在道上也遇不着您,您看……”
“……你还说你知道错了,你看看你先前的模样,那是知道错了吗,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摆张臭脸给谁看啊。”慕容时慢有些心软,但还是故意在责备他。
“这不是……为了树立威信嘛。”肖铎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容时慢,见她不是很信服,抿了抿嘴,伸出一只手,轻轻拽了拽慕容时慢的衣袖一角,“帝姬,奴才真知错了。奴才就算对所有人臭脸,也不能对帝姬臭脸。”
慕容时慢还是没什么表情,倒也是没有把袖子扯回来,“哦”了一声,就转头看着湖面,不说话了。
于是肖铎从上衣内侧取出一支簪子,趁慕容时慢不注意,看准位置插到她头发上。
“什么东西?”慕容时慢伸手就要去取,被肖铎一把拦下。
”别弄。好看。”
慕容时慢探出身子往湖面看了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缩回来,发现肖铎一直拽着她的袖子,不禁好笑:“你拽我袖子做什么?又掉不下去。就算掉下去了,顶多把我袖子扯下来,人又拉不上来。”
“我能拉的上来。”
慕容时慢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肖铎。我问你件事。”
肖铎静静地看着她。
“前几日半夜,下了雨,我梦魇,是不是你……在照顾我?”
肖铎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慕容时慢还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连忙道:“也可能是我做梦,梦到你来照顾我了……我那时候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不太确定,我就问问,问问。”
“帝姬……除了那次,还有再'梦到'奴才吗?”
“没有。”慕容时慢下意识摇头,然后反应过来,“果然是你!你……还不止一次!”
肖铎不回答,自顾自地吃樱桃。
“你不会还和以前一样,夜夜守在我窗子底下吧?”慕容时慢有点难以置信,“为何?”
“……因为帝姬还是睡得不好啊。”肖铎说的是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
“我会说梦话么?”
“说啊。”
“我说什么?”
“也没什么。”肖铎气定神闲地喝茶,“大概就是……想奴才了之类的话吧……”
“胡说!怎么可能!”慕容时慢伸手用力拍了一下肖铎,肖铎笑着躲开。看着肖铎贱巴搜搜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夕阳渐渐西下,两人准备下船。下船之际,肖铎叫住慕容时慢。
“帝姬。”
“嗯?”慕容时慢回头,一缕夕阳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她的脸颊,有些晃眼。
“你不生奴才的气了?”
“……嗯……勉强吧。”慕容时慢甩了甩裙摆。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慕容时慢看到夕阳下肖铎眼底闪着期待。
“当然啦。”她轻轻道,“我们还是朋友。”
兰陵宫
夜,夏青服侍慕容时慢睡下后,慕容时慢安安静静躺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踮着脚走到窗前,屏息凝神,一下拉开窗子。
没有人。
慕容时慢探出头,疑惑地四处看了看,没有人。
这个太监不会是在骗她吧。
慕容时慢表情有些阴冷,默不作声地关好窗子,一转身,看到有个人影,刚想叫人,就被轻轻捂住了嘴。
黑暗之中,慕容时慢隐约认出,那是肖铎的身形,她拿开肖铎的手:“肖铎?”
“帝姬是以为奴才没来啊。”
“我只是热了。下了雨闷,开窗透透气。”慕容时慢头也不回地爬上床,刚躺好,肖铎就帮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自己盘腿坐在地上,不知从何处拿了把扇子,一下一下给慕容时慢扇着风。
慕容时慢把平躺的身子转成面对肖铎的位置,伸出一只手,肖铎立刻明白,把空着的手伸了过去,握住了慕容时慢的小手。
“肖铎……晚安……”
“……晚安……”肖铎声音低下去,低到自己都听不见,“……媏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