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开心

    建议搭配BGM食用(BGM推荐:任然《山外小楼夜听雨》)

    这天,慕容时慢起来时,已快午时了。她还穿着辰衣,散着头发,听到屋外雨声淅淅沥沥,便拉开房门,看着雨幕薄雾,懒懒伸着懒腰。

    夏青远远见了慕容时慢看得出神,便站住了不出声,直到听见慕容时慢出声唤她,才走到她身侧。

    “昨夜……你有来吗?”

    夏青奇怪:“没有啊,你昨晚不是睡得挺好,我没听到动静。”

    慕容时慢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进了屋,坐着看雨。

    昨夜她又梦魇了,睡得极不安稳,挣扎着想醒过来,半梦半醒之间,看到肖铎正轻抚着她的背,又拿着手绢给她的脸擦汗。

    心渐渐安下来,迷迷糊糊又要睡着时,她仿佛听到肖铎和她说:“下雨了,看这雨势,明早怕是不会停了。你不是喜欢看雨吗?明日起来就能看了。”

    她方才起来,还以为是夏青安抚她,她自己做了梦。现在想想,会是他吗?

    前几日他在邵贵妃宫外等她,他原先只稳稳撑着小臂让她搭着,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掌心向上,握着她的手。她下意识想抽出来,稍稍一动,肖铎就用了力,她越使劲抽,肖铎就越用力握着。慕容时慢这几年也娇生惯养惯了,肖铎的大手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想是多年拿刀磨出来的,弄得她生疼。

    慕容时慢“嘶”了一声,肖铎立刻看了她一眼,放缓了力道,轻柔地抚了抚弄疼她的地方,手却一点没有想放开的意思。

    这个太监……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讨人嫌……狗仗人势!

    慕容时慢洗漱清楚之后,捧着本书坐在亭子里,边看边听着。

    夏青端上一盏樱桃,见慕容时慢看得入神,伸手取了一颗递给她。

    慕容时慢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张嘴吃掉。

    樱桃。

    她记得肖铎最爱吃樱桃了。

    宫里宫规严苛,奴才是不可以和主子分食的。所以一到有樱桃的时候,她总会避开旁人,朝肖铎招招手唤他过来,把一整盏的水灵灵的樱桃都给他。

    刚开始的时候,肖铎一直拒绝,说什么“主仆有别”“奴才不敢”之类的话。后来慕容时慢不耐烦了:“我们不是朋友吗?什么主子奴才?”

    再后来,肖铎就不和她客气了,也许是因她动了怒,也许……是因为她的一声“朋友”……

    “主子,合德帝姬来了。”一个宫女上前通报。

    慕容钧在慕容时慢对面坐下,笑了笑:“媏媏阿姊好兴致,在雨声中读书,心都静了几分。”

    “什么事?总不会是和我一起念书吧。”

    慕容钧敛了些笑容,犹豫道:“媏媏阿姊,我和太后娘娘……再过几日就要离宫了。”

    “嗯。”慕容时慢毫不在意的样子,翻过一页书纸。

    “这次……太后娘娘打算在檀悉寺呆上个三年,潜心向佛。我是来问问媏媏阿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三年不是说着玩儿的,我知阿姊嘴硬心软,心里必然挂念太后娘娘……”

    “都有你陪着母亲了,你还来找我做甚?我与你很熟么?我如若思念母亲,不能自己去看她?还要你在中间说事?”

    慕容钧知慕容时慢误会了,连忙想解释:“阿姊,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是没别的意思,明知这是我母亲,你还巴巴地粘上去;明知肖铎以前是我的人,我与他不和,你还和他结为一伍,你可真是没别的意思啊。”慕容时慢冷冷看着慕容钧,说完,又低头看书。

    慕容钧的眼眶红了,点点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她强忍着,缓了一时半刻,把眼泪收回去:“我知阿姊气我,我也不辩解什么。不过说到肖掌印……其实真是阿姊误会了肖掌印。当时,荣安皇后欺我母亲薨了,要把我送去和亲,我不愿去,这才去找了肖掌印,求他给我出法子。我告诉他,大皇兄对我并不在意,有我没我都一样;二皇兄软弱,除了做灯笼什么都不会,根本说不上话;我如今能依靠的或许只有太后了,我想讨太后娘娘的欢心,让她保我。肖掌印怜悯我,才替我出了主意,并不是阿姊想的另寻新主。

    “之前,我看阿姊和肖掌印关系不佳,也不敢告诉阿姊,阿姊必然会觉得我与肖掌印是一条船上的,是在替他说话,可现在,我看肖掌印和阿姊关系比前些年松动些了,才借着今日说出来。”

    “合德,你可真是好笑,按正常的思维,事发就该告诉我吧?什么叫关系松动才敢说?说的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慕容时慢冷嗤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才说还有意义么?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慕容钧看着慕容时慢呷了口茶,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又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都说出来比较好:“媏媏阿姊,我素来觉得你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如若你还是怪肖掌印,不如还是一起去檀悉寺,念念佛经,也能看开些。兴许,日后就不在意了?”

    “……这话是你说的,还是母亲让你说的?”

    “……是太后娘娘。”慕容钧低声应到,“太后娘娘心疼阿姊,不愿你在最好的年华如此郁郁寡欢,没有生气,所以让合德来劝阿姊……阿姊若不想去也无妨,你开心最重要了。下月初一我们便启程,这样算算,还有五六日时间,阿姊可以考虑。合德带完话了,便不打扰阿姊了。合德告退。”

    慕容钧行礼离开。

    夏青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主子,今日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我说的有错么?”

    夏青摇摇头,不吭声了。

    “这个合德,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怎么会开心。”

    合德离开兰陵宫,看着已撑好雨遮的肩舆,轻叹了一声:“走着回去吧。”

    若兰担忧:“可是帝姬,这路面湿滑,会湿了鞋子,万一不小心着了风寒,过几日可如何去檀悉寺啊。太后娘娘不是说了,病怏怏的,神佛不喜欢的。”

    “这不是没病吗,我身子骨一向康健,注意些就是了,不碍事的。”

    若兰没了法子,只好依着慕容钧。

    远远的,看到一个十岁大小模样的小女孩儿,梳着个飞仙髻,撑着把伞乖乖站着,看上去可爱极了。

    “那个小娘子,我看着怪眼熟的。”

    “那个呀,是沈统领沈清和的童养媳,叫刘珺宁,今个儿……约莫十岁十一岁。”若兰会心一笑。

    刘珺宁自个儿转着伞,也不乱看。

    沈清和叫她不要乱看,她便不看吧。只是这合德帝姬都走到她跟前了,还是要行礼的。

    “臣妇见过合德帝姬。”

    “你怎么一人在这儿?沈统领呢?还下着雨呢,不找个地方躲躲?”

    “我有伞呢。”刘珺宁甜甜一笑,“沈统领今日休沐,我来接他。他很快就过来了,难为帝姬费心了。”

    “你这小孩子嘴真甜,让人看着就喜欢。”帝姬忍不住拍了拍刘珺宁的脑袋。

    “微臣见过合德帝姬。”沈清和不知何时靠近了她们,换上了平日里的公子服饰,向慕容钧行礼,“内人年少不知礼数,若有得罪,还请帝姬海涵。”

    “得罪倒是没有,你家小娘子乖巧伶俐得很,很招人喜欢的。只是这小娘子梳的飞仙髻,尚且未过门,沈统领怎么就称为内人了?”慕容钧打趣道。

    “帝姬说笑了,过门也是迟早的事。”沈清和温和一笑,看着刘珺宁收了自己的小伞,躲到自己的大伞下,“微臣不叨扰帝姬,先行告退了。阿宁,和帝姬告退。”

    刘珺宁哪里要沈清和告诉她,自己已经乖乖和慕容钧行了礼,转身和沈清和离去。

    沈清和让刘珺宁走在内侧,左手撑着伞,右手伸到左侧,牵着刘珺宁的右手,低声温柔地和她说些什么,刘珺宁应着,声音听起来脆生生的,在雨幕之中有回声。两个人看起来十分亲密。

    “看来沈统领平日里是很疼爱这个小娘子啊……若兰,你看看她,多开心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多有感染力,让人看着都忍不住高兴。你说是吧。”

    “是啊,奴婢听人说,刘小娘子是被她爹贱卖进沈家的,给沈统领做童养媳的。谁知道啊,刘小娘子一进沈家,被宝贝的和什么似的,漂亮的衣裳,好看的发髻,精致的饰物,什么都有,还手把手教她写字,作画,奏乐,舞曲,礼数,就是当成自家女儿来养的。”

    “怪不得,既告诉她道理,又不束缚其成长,这才能长成最真实最肆意的模样吧。我还记得肖掌印和我说过一句话:'在宫里活着,就像修剪花草枝叶,想要生存,就要把自己修剪成合适的模样'。我们要去迎合,去强迫自己改变。渐渐的,就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了。”慕容钧有些惆怅和伤感,“我亦如此,何况媏媏阿姊呢?她看似漠视皇权,逍遥自在,实际上也是遵着宫里的规矩,修剪着自己的枝叶。我说想让她开心,对她来说,做自己都难,又谈何容易呢?”

    若兰有些不忍心:“在这宫里让人都难,主子您不也是?您啊,就少操崇沅帝姬的心了,热脸贴冷屁股,何必呢?您看看今日,您都掉金豆子了。”

    “我哪里掉了?”慕容钧嘴硬道,“阿姊怕也是知道自己活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所以也开心不起来吧。我相信总有一日,我和阿姊会无话不谈的。走吧,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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