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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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化八年,兰陵宫

    合德帝姬小跑进宫殿:“阿姊,媏媏阿姊。”

    慕容时慢正倚靠在椅背上,懒懒翻动着书页,远远听见合德帝姬跑来的脚步声,眼皮也没抬。

    “喝茶么?”

    “不喝啦,阿姊。”合德帝姬乖巧笑道,“阿姊,我们出宫去玩玩儿吧。”

    “我不去,你去吧。”

    合德帝姬的语气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阿姊!你一定得去!我特意包了场,射箭,射箭!”

    听到射箭,慕容时慢手上动作慢了一下。

    合德帝姬见状起了劲儿:“阿姊,你以前射箭就好,这么久不去,你手肯定痒痒了吧。”

    慕容时慢久久不答话。合德帝姬都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不去。”

    “哎呦阿姊,你怎么!你陪陪我嘛,陪陪我。”

    慕容时慢看着合德帝姬,刚要说话,就见上穹宫的人来,说圣上有请。

    “看看,阿姊,就算我不请你,也会有人来请你的。那大皇兄请了,我们就一起去!走吧。”

    慕容时慢没有办法,只能被合德帝姬拉着去了他们兄妹二人常下棋的小亭中。

    其实慕容钧是奉太后的意思来找慕容时慢。倒不是说不想和慕容时慢处好关系,只是慕容时慢的态度也很明显,虽然没有明说,但懂得看脸色的人也知道该保持距离。慕容钧知道慕容时慢对她心存芥蒂,只是她知道慕容时慢从先帝爷到如今的万岁爷,都十分宠爱她,多一个靠山,总是没错的。

    远远的,慕容时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不容易有的一点兴致又没了。

    “见过皇兄。”

    元贞皇帝在自奕。慕容时慢未曾行礼,边走边说,直接在元贞皇帝对面坐下。看了一眼棋盘,自顾自的和元贞皇帝换了棋子颜色,把元贞皇帝的黑子罐换到自己这边。

    肖铎有眼力见地将白子罐从慕容时慢手边拿到元贞皇帝手侧,手背和慕容时慢的手背不经意见蹭了一下。慕容时慢很快地看了肖铎一眼,没什么反应。

    “你这丫头,真是惯坏你了。”元贞皇帝无奈叹了口气。拿出白子下了一步。

    肖铎站回元贞皇帝身后,神情自若。

    “今儿看着黑子胜算大。”

    合德帝姬笑笑:“大皇兄,您是不知道,合德方才还要拉着阿姊去射箭,阿姊就是不愿去。您一叫她,她就来了。”

    元贞皇帝笑着哼了一声:“她哪是因着朕唤她。十次有九次见不着。这次,怕是你在,硬拉她来的。”

    慕容时慢淡淡一笑,摇摇头,下了一子。

    “媏媏啊,邵贵妃让朕问问你,何时有空去趟她的宫里一趟。”

    慕容时慢不咸不淡:“又让我去带孩子啊。”

    “怎的说这话。”

    “上次叫我去,让我陪荣王玩了一整日,实在无趣。”

    “你不也没陪他,自己看了一日的书。”

    “荣王在一旁哭闹,我如何看的进去。”

    “你是不喜他,他却十分喜爱你这个姑姑啊。”

    “与我何干,不去。”慕容时慢答的干脆利落。

    “好,那便不去了。”元贞皇帝本就是随口一提,也是依着她。抬头看了眼慕容时慢,回头看了眼肖铎,欲言又止。

    “皇兄有话便说,看他做甚。”

    “媏媏啊,你看,你平日里又不出门,又不和人打交道,身上都没点活力,这怎么行。”

    慕容时慢闻言,放下棋子,拿起一颗果子来吃,把头扭到一旁,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过几日上元节,朕特命你出宫,走走玩玩。”

    “不去。”

    合德帝姬又好气又好笑:“大皇兄,你看,阿姊总是这样!”

    “媏媏,朕不是和你商量。这是口谕。你要抗旨不遵吗?”

    “……哦。崇沅遵旨。”听慕容时慢的语气,似是无奈极了。

    看着慕容时慢吃瘪的样子,元贞皇帝宠溺地笑笑,伸手刮了刮慕容时慢的鼻子。转头和肖铎交代:“肖掌印啊,集市上人多,你就跟着媏媏一起去,反正你们以前也亲厚,好好护着帝姬,啊。”

    “奴才领命。”

    慕容时慢看了一眼肖铎,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执起黑子。

    肖铎低下头,嘴角上扬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几日后,上元节

    慕容时慢换了件富商人家小姐的服饰,和肖铎一起坐在马车上。肖铎坐在慕容时慢右手侧,看着慕容时慢。

    “帝姬换上这寻常生意人家的衣服,甚是好看。”

    慕容时慢装作没有听见:“未时就硬拉着本帝姬出来。”

    “奴才先带帝姬去茶肆品茗。”

    “品茗这种事用得着去街坊。”

    “奴才带帝姬去的地方,帝姬会喜欢的。”

    慕容时慢不再搭理他,随手拿起一本诗集自己看着。

    发生了之前那样的事,慕容时慢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蔑视肖铎,反而有些心虛,好像真的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到了茶肆门口,肖铎先行下车,将手递给慕容时慢,眼底闪着不易察觉的仰慕。

    慕容时慢微微一愣,还是将手轻轻搭了上去。

    刚搭上去,肖铎就紧紧抓住了她。

    “欸,你……”

    “这木阶子不比宫里台阶,帝姬不常走动,走不惯这木台阶,需得小心才是。”

    慕容时慢一下台阶,就想抽回自己的手。第一下没抽出来,狠狠瞪了一眼肖铎,第二下用力一缩,抽回来了。对上肖铎似是奉承的微笑。

    茶肆主人见了肖铎脸色大变,连忙点头哈腰招呼着他们上了二楼入座,不到一刻钟,茶点上的满满当当,琳琅满目。

    “帝姬请。”

    慕容时慢不缓不慢地呷了口茶,轻轻咂了咂嘴,觉得味道有些熟悉。又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突然想起——

    肖铎笑笑,放下茶杯:“帝姬想起来了?”

    肖铎还在兰陵宫当差时,有次出宫办事,给慕容时慢买了包糕点,不料慕容时慢很喜欢吃,隔三差五就让他去买。但自从肖铎走了,慕容时慢就再也没吃过了。

    “……你这是何意。”慕容时慢微微蹙眉。

    “帝姬是不是会错意了,奴才只是记着帝姬喜食这问茶肆的糕点,难得帝姬出宫一趟,特意带您来吃。”

    两个人相对无言,都很有默契地不再去提当年的事。提了便是自找没趣,自讨苦吃。

    当时虽喜怒无常但并不跋扈的崇沅帝姬闹成那个样子,直接撕破脸皮,丝毫不顾及从前情分,皇城的人都知道帝姬是被气坏了。

    肖铎还记得当时慕容时慢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流露出了猝不及防,慌乱和震惊。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腹竟然把自己利用了,自己还傻傻的,那么信任他。慕容时慢在心底嘲笑自己,讽刺自己,是不是没有依靠太久了,连一个太监都能把自己骗了。原来那一身武艺,并不是为保护她而学,而是为了日后的通天大道。

    肖铎进昭定司后,很快助元贞皇帝查清镇江贪官一案,成为昭定司掌印。

    慕容时慢听说之后,懒懒地抚着怀里的猫,应都不应,夏青便默默地退下了。

    夏青看着她从镇定自若,波澜不惊,渐渐变得有活力,有期待,又变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颓废样。

    慕容时慢心底泛起苦涩的感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吃完茶点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们离开茶肆时,街上的人开始多了。

    热闹的街市,慕容时慢对花灯猜谜不感兴趣,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走着,脑子里全是小时候的上元节,和爹爹娘亲在西蜀,一家三口手牵手地玩儿,其乐融融。她总喜欢叫爹爹抱她,好让她看到更远的地方。娘亲手上拿着她喜欢吃的零嘴儿。一起猜灯谜拿礼物,一起放河灯许愿,一起看孔明灯升起……

    长大些后,爹爹去世了。慕容时慢也过了闹着要爹爹抱的年纪,和娘亲手挽手在街上走,看着小孩子大喊大叫跑来跑去,听着各种吆喝声,母女俩开开心心地说些体己话,日子平常温馨……

    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看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她没有了可以闹着要抱的人,没有了逗她开心的人,也没有可以拿着零嘴喂她,和她说知心话的人。

    老天爷,你可以说我十恶不赦,但是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这就是你有事于营的世道。

    肖铎看出慕容时慢兴致不高,也不说话,默默地在她右前方一步的位置走着,替她开路,不让旁人碰着她。

    “……回宫吧。”

    “帝姬,街市才刚开放,您就回宫,奴才可不好交代啊。”肖铎似笑非笑,“这样吧,奴才带您去的一个地方。你们几个,就在这儿候着。”

    说完,一把拉住慕容时慢的手,就往旁边走。

    “肖铎,肖铎!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放开!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夏青看着慕容时慢边挣扎边不得不跟着肖铎渐渐走远,又无奈又好笑。

    肖铎一口气把慕容时慢拉到了无人的一处小道,连着河流,上面满是河灯。

    “干什么!我告诉你——”

    “帝姬在此稍等片刻,奴才去去就回。帝姬千万别乱走,您人生地不熟的,人这么多,走丢了奴才是找不着您的。”

    不等慕容时慢回答,肖铎又返身进了人流之中。回来时无视了慕容时慢给他摆的脸色,捧着河灯,自顾自地说:“帝姬,许个愿。”

    “不许。没什么好许的。”

    “那就给逝去的亲人亦或是友人报个平安。上回您在宫中不是……”肖铎消了声,和慕容时慢递了个眼色,又看了看手上的河灯。

    慕容时慢怔愣了片刻,眼底忽然有些发酸,连忙双手交握,闭上眼睛。

    “爹爹,娘亲,甚思君。宫中锦衣玉食,不以忧兮。今生为是汝女,是我几世福佑。苟可,扶桑终身,仍为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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