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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再起

    戌时,雁回时轻手轻脚回到东宫,保福早早在外面等候。

    好不容易看见太子殿下的身影,他赶忙上前禀报,“殿下,赫连郡主已经等候您多时了,今儿个刚来过,奴才跟郡主说您前去寻营了,可郡主偏跟着去了。”他也没了办法。

    两位都是身份尊贵之人,都是他惹不起的祖宗。

    “你就说本太子不在东宫。”雁回时还想躲躲,没想到被闻声赶来的赫连锦尔撞个满怀,“太子哥哥,锦尔终于等到殿下了”。

    雁回时冷着脸推开她,桃花眼在此刻也失去了深情,眼底是捉摸不透的凉意,“郡主大晚上的来我这东宫做什么?”

    要是传出去这名声也不好听,况且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郡主,难免会有闲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可要大作文章了。

    锦尔听出了他明显的不悦,讪讪的收回手,昂着头喜形于色,“殿下,锦尔知道您要前往穷奇山,陛下许了我的恩典能跟殿下一起去了。”

    孩童时期,她就爱慕太子,所以事事都做得完美,争取皇上皇后的喜爱。这天下人人都说她才是最有资格做太子妃的人。

    可她不明白自己都这么努力了,殿下还是对她那样冷漠,就如同一个冰窟窿,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即便是偶尔有个笑脸也只是出于自己身份尊荣,客套几句罢了。

    他没有接话,只是告诉她,“你从小锦衣玉食,前往穷奇山怕是不习惯的。”继而转过头看她,“你的灵力尚且不能保护自己去了怕是更加困难。”

    锦尔不在乎,淡淡摇头,“殿下,锦尔吃得了这些苦。况且不正是因为灵力低微才更应该去拜师修炼自己?”

    为了太子什么都可以。

    雁回时见说不通无奈罢手,“郡主早些回吧。”

    “可......”

    “保福,差人将郡主送回去,另外去把云山找来。”

    锦儿的话被噎在肚子里,强忍着泪水。

    他总是这么冷漠,锦尔咬着唇,眼角的泪珠晶莹闪烁,看得保福都心疼不已。

    “郡主,老奴派人送您回去吧。”

    说到底这郡主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天真烂漫不应该困于一个情字。

    “保福,你说,太子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啊?”锦尔哽咽着声音,掖着腰间的玲珑荷包落寞流泪,是她还不够好吗?

    可保福只是一个太监,他不能揣测主子的心意,只得安慰道,“郡主乃是身份尊贵之人,哪里有不好之处,可情爱之事全靠天意。”

    他不懂,也不能懂。

    东宫,一座冷冰冰的宫殿,太子住的院子里静得可怕,偶有风声也只是寥寥而过,云山匆匆赶来,身为太子的心腹,自然是不敢迟了。

    “殿下。”云山一身黑袍,头发高高束起,不似太子那般丰神俊朗,只是看着还算端正。

    都说这东宫里有位凶神恶煞的护卫,近看倒也不似那般恐怖。

    雁回时松了松腕扣,桌上的墨早已磨好,旁若无人的写着信纸。

    云山不知太子的意思,竟也不敢再问。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啪’的一声,雁回时将笔扣在笔枕上,脸色有些难看。

    这声音让云山不敢抬头。

    “云山,明日你亲自带着人去西城秦府秦员外一家处理事情。秦府小姐自尽,秦家家破人亡,找到那些个罪臣直接关押。”

    天下若没有正义存在,那他这个太子不做也罢。

    秦府?云山倒是想起来了什么,思考片刻说,“殿下,今日晋安世子派人来请,经过殿前的时候属下正好听到了他们谈论秦府和猫妖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太子说的是不是这个秦府。

    雁回时拔下令牌交与他,怒不可遏,“居然敢在本太子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忽而,他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封锁消息,那秦府小姐一世贞洁莫要再传伤了她的名声。”

    生前无人知晓,死后也不能让人因为污名认识她。

    “是,殿下,属下即刻去办。”云山刚要踏出宫殿,又突然折返回来,“殿下,明日晋安世子出关,特地让属下告诉您。”

    “知道了。”雁回时挑着眉,九年过去了,他终于出来了。

    想当年,晋安那个家伙没少给他绊子,原本两人都在太傅那恭敬的读书,偏偏晋安入关修炼,害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明天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待人走后,他摊开手心,中间放着那支耳环,余热犹存。

    ——

    盛府。

    都苍院的长廊上整齐摆放着灯笼,微风入堂小巧的身姿来回摇荡,仅是十里珠帘就已经堂皇不已。

    处处的金碧辉煌可想而知,盛宴对这个女儿的宠爱。

    圣迦坐在铜镜前回想今天的事情,说来也奇怪,两人的力量居然是相互压制,一龙一凤不相上下。

    那人灵力和武功都十分强大,且不说修炼百年的猫妖都招架不住,就连她正面交锋起来也有些吃力。

    而且看他的样子不过十五,小小年纪实力不容小觑。

    江回时?到底是何人?

    阿音端着果盘进来,侧着头瞥见主子耳朵上少了一串坠子吓得出声,“小姐,您的耳饰去哪了?”

    回神之时,圣迦摸着空空的耳垂忽然记起应该是施法的时候掉在地上了。

    “那个耳饰坏了,我便丢了,阿音你再给我拿副新的就是了。”不过是一副耳饰而已,她觉得丢了就丢了。

    反正也不缺这一副。

    “小姐,家主请您去新峯阁。”匆匆进来的小婢女传完话就走了,不敢耽误一点。

    阿音猛地敲了一记自己的脑袋,懊悔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

    想起来正事说给她听,“小姐,今日老爷说三日后就是您的及笄之日,到时候会宴请达官贵人前来,还让我们多去采买些上好的锦缎给您做衣裳。”

    及笄?圣迦到不在意有多隆重,只是略略的说着,“多买些吃的我好带上,及笄礼过了,我就要走了。”

    “是,小姐!”

    秦宥坐在房顶上,头顶着新月,对面正好是新峯阁。

    圣迦和阿音的对话传入他的耳朵,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克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变成一只小猫落在她的脚边。

    突如其来的小猫吓了阿音一大跳,尖叫声引来了盛锦二人的注意。

    “叫什么?”盛锦手上提着小灯笼,凑近一看,一只小猫居然伸出利爪吓得她连连后退,好在盛淮夷及时抓住她。

    受了惊吓的盛锦也不敢上前,不顾形象大声训斥她,“谁让你把猫带进府上来的?难道你不知道我母亲害怕猫吗?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抱着它到处闲逛是何居心?”

    她嚣张跋扈的样子被躺在怀里的秦宥看得一清二楚。

    竖起毛发龇着牙发出低吼,双方都剑拔弩张的样子。

    为了安抚他,圣迦抚平他的情绪,紧紧抱着。

    圣伽脸上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她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她母亲怕猫关自己什么事。

    况且要是她知道的话,必定每天换一只猫在府上闲逛,晾卫姨娘也不敢出门。

    她还未说话,阿音就先行了礼开口,“我们小姐可是正式嫡出,府上的一花一草都是小姐的,一只猫而已小姐想抱哪儿去抱哪去。二小姐就算您是妾室所生也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从前盛锦就喜欢欺负圣迦,打不过还喜欢招惹,真是讨厌。

    此话一出,圣伽脸色稍稍缓和,不经意间弯起唇角,心中的怒气消下去一大半。

    阿音学会保护自己了。

    “你个贱婢,你居然......”

    盛锦没想到被一个婢女的巧舌给欺负了,气得她脸都青了。

    盛淮夷端倪圣迦的脸色,示意妹妹不要再多话,他隐忍许久,冷漠着语气,“想必三妹妹也是去新峯阁拜见父亲,还是快些走吧,免得让父亲等急了。”生拉硬拽把盛锦拉走。

    圣伽才没心思管他们,一个劲儿的夸她,“阿音,做的不错,对付这种人就是要拿出身份压死他们。”

    “小姐,奴婢僭越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圣迦腾出一只手放在阿音肩上给她鼓励。

    闻言,阿音坚定的摇头,“有小姐在阿音不怕。”

    “哥,你拦着我做什么?”盛锦还不服气挣开盛淮夷的手,“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爬到我头上来了,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废了她了。”

    “废了她?你忘了今早上的教训了吗?我们两个人就算耗尽灵力也斗不过她”盛淮夷真是不明白妹妹的性格随了谁,如此喜欢轻举妄动。

    真是沉不住气。

    “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好看。”盛锦顶着牙怨气十足。

    现在打不过不代表以后不行。

    三人几乎同时到达,新峯阁依旧灯火通明。

    “父亲、大夫人,孩儿来了。”盛淮夷和她异口同声。

    圣迦也紧随其后俏皮的见礼,“父亲,娘亲,伽儿来晚了,娘亲不会怪罪吧?”她抱着猫不方便靠在母亲身上。

    “你呀,还是这般孩子气。”

    圣迦甜甜的笑着,坐在夫妻二人身边,亲昵的样子惹来盛锦的嫉妒。

    上面那三人仿佛才是一家人一样,妾室都是低贱卑微的奴婢。

    这新峯阁是盛宴特地为姜时安所建造的,装潢气派,轻纱帷帐,璀璨的夜明珠更是难能可贵,光是她院子里就有四五颗。

    今日倒也热闹就连姨娘都来了,要换作从前,卫姨娘决不允许踏进新峯阁。

    姜时安端庄大气,一身翠青色长裙温婉得体,头上的发簪样式新奇,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她瞧见圣迦怀里的猫柔声问,“伽儿你这怀里的猫是什么时候得来的?”

    一听说有猫,姨娘顾不得端庄吓得往盛宴的方向跑,矫揉造作一点也不成体统。

    “成何体统?一只猫就把你吓成这样。”盛宴横挑鼻子竖挑眼,一记凌厉的目光就震慑住她。

    卫姨娘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狠狠的咒骂圣迦。

    “娘亲,这猫是我在外面捡来的,我看他可怜就带回来了。”圣迦舒展眉心,抱着猫愣是在姨娘面前晃了一圈儿,“这小猫心性温良绝对不会伤人的。”

    姨娘还是被吓得不轻,离她几米远。

    盛锦急忙扶住母亲,拉着她坐下。

    盛宴见人都到齐了,郑重的宣布,“三日后伽儿的及笄之礼府上必须要格外重视,明日夫人和伽儿随我亲自去请晋安世子。”

    晋安世子?

    盛淮夷兄妹二人被震惊得面面相觑。

    晋安世子是什么身份居然会来参加商人之女的及笄礼。

    不过二人转念一想,这个晋安世子之前可是和将军之子褚阳郡王有交集,圣伽之前和郡王结下梁子,世子怎么可能还会给她好脸色。

    到时候只会是京都的一个笑话罢了。

    听说晋安世子一直都在勤加修炼,很少有人见过他,圣伽更是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没想到竟然也要出关了。

    “是,伽儿知道了。”

    姨娘早些年就听说过了这个世子,天资聪颖,灵力强大,普天之下也只有太子殿下能越过他。

    若是这样世间罕见的男子能看上盛锦,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他们。

    “家主,听说这晋安世子出关,不如让淮夷和锦儿都去拜访拜访,也好给盛家一个体面。”姨娘的大言不惭还真是可笑。

    盛家的体面还需要庶出去给,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原本姜时安还要回绝,圣伽急忙给她使眼色。

    “老爷,这也是个好提议,那就让孩子们都去吧。”果然是母女同心,圣伽嘴角露出浅淡的笑容。

    “既如此,明日早些登门。”盛宴站起身来,朝姜时安伸出手,“夫人,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夫妻二人离去的背影刺痛了姨娘的心。

    这些年就算生了两个孩子还是没有抓住家主的心,想想还真是可悲。

    圣伽回到院子支开阿音,秦宥又恢复了人身。

    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还是当人最舒服了,不用蜷缩成一团。

    “明日你去秦府,我不能陪你去了,父亲要我去拜访什么晋安世子。”圣伽撑着脑袋,浓密的睫毛形成一道阴影打在脸上。

    她未曾见过这个世子,父亲居然还要他来参加及笄。

    “秦府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好,血汗深仇不共戴天。姐姐你就放心去吧。”虽然圣伽不能陪他,但他并没有怨言。

    其实还有一件事圣伽不明白。

    她转过脸和他对视,青葱指尖点在桌面上,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张少年气的俊脸问,“你为什么要选择跟着我?难道你不应该回秦府吗?”

    秦宥摇摇头,坐在旁边开始解释,“我们猫妖生来九条命,第一条命被秦府夫人所救所以我的第一命必须属于她。可是今日恩人救了我第二条命,所以我的第二命必须属于恩人。”

    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圣伽再问,“那我放你自由不就好了。”

    “我们的命运之线已经连在一起了,只能跟着恩人。”秦宥白皙的脸莫名通红,手心也渐渐发热。

    “原来是这样,那你早些休息,我要是回来得快会去接应你的。”

    “嗯,恩人你也早些休息。”

    圣伽伸出手,秦宥乖乖的缩在她的怀里。

    深夜,秦宥傻傻的坐在床上,兜里是姐姐的手帕,他低着头自言自语,“姐姐,弟弟一定会为你报仇。”

    当他回忆起往日历历在目。

    “宥宥你别跑了,姐姐都要追不上了。”秦欢颜一袭蓝衣浓墨般的长发被高高挽起,流苏花簪明艳大气,轻纱披帛,小巧精致的脸上渗出些些细汗。跑了一会儿,她就累的喘粗气,“追不上了。”

    那时的他无忧无虑,只是想变着法子逗姐姐开心。

    没想到那群人居然玷污了纯洁似雪的姐姐,他怎么能不恨?

    秦宥望着窗外思绪万千。

    次日,圣伽还在睡梦中就被阿音拉起来,嘴里还不断念叨,“小姐快起来了,夫人已经来催过好几次了。”她束好床纱,让人拿了上好的养颜水给小姐洗脸。

    阿音托着小姐的脸赶紧伺候她梳洗打扮。

    “阿音,我好困啊。”圣伽惺忪着睡眼,活像一只粉脱脱的小兔子灵动可爱,头上传来的重量才让她有了清醒的意思。

    千斤重的珠翠压顶着实有些透不过气。

    要不是为了这该死的面子,她也不愿意低声下气的去求人来参加及笄礼,人族被束缚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就是礼数地位。

    “好了,不用再点缀了,这样已经够好了,再戴下去小命要交代在这儿了。”圣伽拢了拢淡紫色的衣裙,腰处的铃铛依然漂亮,阿音为她披上披帛才送她出门。

    盛宴几人早就坐在马车里等候,他心里一阵不安,毕竟当时可是跟郡王结下了梁子,也不知道世子愿不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姜时安握着他的手莞尔一笑,他才安心不少,“走吧。”

    这世子府是皇上亲自题的匾额,此等荣耀就连世子的父亲旭王爷也没有。要是放在以前,世子府绝对没有这般热闹。

    世子出关是多么要紧的大事,那些人还不得上前巴结。

    门庭若市,晋安不喜热闹,独自在后山拂袖而坐,他今天要等的人还没来,外面的宾客也不急着他去接见。

    忽然,侍卫高喊一声,“赫连郡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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