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望无垠的山脉,群山之间簇拥相抱成团,山峰之上云雾缭绕,山脉共有十二座,最高的那座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舞着剑的少女,这些山峰从东至西排列像是天狗星,而从南到北排列又像是贪狼星,不论是天狗还是贪狼都被称作孤煞之星。

    但在南吕眼中并非如此,任何星宿都是有两面性,人亦是如此。

    “觉得熟悉吗?”老者指向那座宛如少女的山峰问道。

    南吕淡然道,“不熟!”

    她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山峰,六界九州之中应有不少的山峰,然像这样连城诀的山峰,她从没见过。

    “原来你都不记得了!”老者微微叹息,眼底氤氲成水,不过不记得了也挺好,最起码能重新开始,不像他守着那份执念从不敢放过自己,时长日久也就没了自我。

    “你为何将我引到石堡,又为何将我带来此处?”南吕微微仰头,随后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微风拂面的触感,凉爽干净,如此惬意,她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我喜欢你啊!”老者哽咽道,一阵风吹来,吹落了眼中摇摇欲坠的那滴泪,千年了,他终于再见到她了。

    鲜少有情绪的南吕惊呆了,这老人家虽然脸上并无皱纹,可头发全白,跟她完全不是同辈人,说是她祖宗都不为过,“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

    何止是认识?他对她是一见倾心,从此就再也忘不掉的那种。

    这老者原名叫褚策,一千二百年前还只是无冥村一介书生,是无冥村村长的独子,与一般的孩子不同,他从小就喜欢读书,村长就给他找了个先生,这孩子很聪明,才上几日学就能识不少字,甚至还能洋洋洒洒写出长篇大赋。

    就连先生都夸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直到有一日,那天正好是月夕之夜,圆圆的月亮像一块美玉,挂在夜空,家家户户都拿出四色果跪在院子中祈祷请愿。

    他知道,这是人们在祭拜月神娘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说过,这月亮上住着月神,是六界尊崇的神尊。

    只是......虽有繁星作伴,夜幕为屏,但他每次遥望月亮时,都觉得这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夜空中是如此的孤独,就像他一样。

    父母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儿,吵不完的架,而他永远都是独自一人窝在家里,渐渐地他开始研究星象,他想多了解她一些,甚至希望将来若有一天,他能与她比肩,同她一起守护六界。

    他日复一日长大,而月亮却始终如一挂在夜幕,遵从着属于她的轨迹。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这份狂热便是如此,他从没奢望高高在上的月神娘娘会知晓他的一腔深情,他能做的只是守护着那轮月。就如同那轮月照亮了无数个夜归人的心。

    在他十五岁之时,曾有一次晚归的途中巧逢大雨,慌忙之下就躲进了月神庙避雨,月神庙有不少的人,大家都全身湿漉漉的,那会儿刚入秋,经初秋的雨水打湿后,若有微风轻吹,瞬间寒气入体,穿堂的风呼啸而来,让人不禁打寒颤,于是有人提议找些干的谷草来取暖。

    随着雨越下越大,进庙中躲雨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月神庙就挤不下了,人很多,风也大,倏尔风吹过,将星火子吹到供案前的大红吊帘上,瞬间月神庙的吊帘就被点着了,眼看马上就要烧道神像周边,就在这时褚策奋不顾身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躯阻止了这场大火的蔓延,而他自己也被烧伤。

    不过看着毫发无伤的神像,他心里头依旧美滋滋的。

    等到雨停人散,他又将月神庙前前后后都清扫了一遍,许是太累了,他就靠在供案上休息,他盯着神像喃喃道,“月神娘娘,虽然我从没见过你,但你一直照亮着我,温暖着我,若是有一日,你我能相见,我定会将我的心里话都告之于您,可能你听完会当作一场笑话,但我还是想对您说,我爱慕您。我们此生可能无法结为伴侣,但我依旧爱慕于您,我愿意将我的一生都奉献给您!”

    少年情怀总是诗,如梦似幻的爱慕在心头生根,这份爱慕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憧憬着,甚至愿意溺死在自己编织的幻梦中,不想清醒。

    那天他说了很多很多,说到天都黑了,月亮也出来了,说到万家灯火亮起来,直到父亲带了一群人来找他,甚至找到他后将他胖揍了一顿,但他依旧不舍离开,在离开之前回了几次头,只想在看看那张清冷的脸。

    看着神像,望着月亮,那住在天上的月神在他心中有了形状。

    后来他一闲下来就去月神庙,等待夜深人静开始对着神像说话,甚至还会拿出自己画的星图跟神像分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晃就过去四年了,他已不是当初的少年,到了适婚的年纪,父母开始着急,四处张罗着找人给他说媒,连月老庙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可他仍是不想娶,他不想娶,他只想守着他的月亮。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苦,而这份秘密也被永远藏在心中,媒人张罗来的姑娘个个都不错,有的甚至还识几个字,可他不想耽误任何人,更不想抹杀了自己。

    母亲开始唉声叹气,而父亲看他也很不爽,稍有不慎就会揍他一顿,这种情况一直到他二十五岁。

    这日村子里来了一个怪人,那人长着三个头,三个身子,村里的人都是过着农耕的简单生活,又何曾见过这样的怪人?

    只当是来了个妖怪,村们开始聚集在村长家商量着对策,什么用刀砍用活火烧等等,当然若真的是妖怪,就他们这点小伎俩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一连几日,那三首人都只是默默的守在他们村子的那棵大树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情况,于是村民们又开始恢复以往的日子,日出晚归。

    可好景不长,三个月后那三首人突然有一天大笑起来,口中喊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是夜,当大伙儿都悄然入睡,那三首人竟找来一把斧头开始砍树,每砍一次大树都发出如婴儿般的啼哭,同时天空电闪雷鸣,阴雨阵阵。

    一瞬间,哭声,喊声,雷声,响彻整个夜空。血腥与悲伤也笼罩着整个无冥村,村子召集了所有人来对抗,谁知那三首人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原本还是晚上,瞬间就变成白昼,且天空同时出现两个太阳。

    太阳似火一般炙烤着大地,炙烤着无冥村的村民,很快这些村民就死的死伤的伤,人间几乎要变成焦土。

    他是当时唯一逃出来的人,他不敢哭,在炙烈的太阳下,逃到了月神庙,他拼命的磕着头,祈求月神娘娘的庇佑,他相信月神娘娘一定会保护好他们。

    他不记得他磕了多久的头,只是头昏昏沉沉的,脑门上大颗的血粒子往外冒,但是他顾不上这些。

    终于他晕了过去,好像进入了一个迷幻的梦中,梦到自己的灵魂飘到了上清神邸,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月神,他看到了坐在月亮上的神君,更目睹了繁星在月神的指尖变幻莫测,他看呆了。

    “看明白了吗?”突然月神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深邃,深邃中又很纯净,他微微发愣,“我......我”,语言显得苍白,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像是一场梦,不肯醒来,甚至也让他在这一刻间忘了还陷于水深火热命悬一线的村民。

    月神并未恼他,而是淡淡道,“学习之时切勿分神,本神君再教你一遍。”

    星辰之下,繁星闪烁,原本还浪漫的夜空瞬间凌厉起来,每颗星星都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

    “这颗是紫微星位于紫薇垣,属于北极五星中的帝星,在所有星宿中他有着不可估摸的神秘力量,他的位置不可随意挪动,他与其他任意星宿都能融合,形成新生之力,看似死局,实则藏着新生。”月神开始摆弄着星图,同时还教授了一些法阵,他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跪在地上,双眼噙满泪水,“多谢月神相助!”

    “去吧!”月神大手一挥,而他也从这场梦中醒来,手中还多了一条白绫。

    他飞快的跑回无冥村,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他的双亲,他的玩伴,他的先生,甚至整个无冥村的村民几乎全部被火烧死。

    身上多处太阳的灼痕,经久不消。最后他将村民完整的尸体给晒干,做成干尸,而他们的影子被他用那条白绫送到了别的地方,至于被送到了何处,他并不知道。

    如今这个十几岁就爱慕着的女神,此刻就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同看着神女峰,陪他呼吸着相同的空气,看着相同的风景,这一刻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抱歉,你应该是认错人了。”虽说这个故事很动容,然故事中那个普爱众生的神君,绝不可能是她,绕过他正欲往山下走去。

    “你可曾听过鬼天绫?”他绝不可能认错,虽只是一场梦,可梦中的背影,梦中的眼神与眼前的女子如出一辙,他是不可能认错的。

    “不曾!”她回答得很坚定,不带任何迟疑,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我叫南吕,是涂大娘的女儿,而你是尸,我们人/尸殊途,还望切勿纠缠!”

    “你竟不知,涂大娘也是干尸?”

    她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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