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心，自然心情不受任何事影响。”南吕收起凤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我们是不是认识？你看着很面熟！”

    “在下文昌，与姑娘相识很久很久了。”文昌星君抑制内心的狂喜，朝南吕行礼道。

    确实是认识很久了，记得南吕刚出生时，只是一块玉，其形状如圆月，通身透明纯洁，不染俗尘，没有任何瑕疵，帝后常羲让他依照命盘与星盘给南吕写命薄，谁知这丫头天生就没有命盘，而星盘就只是她手中的玩物。

    百年才化为人形，刚化成人形时绝美中带着冷峻，常常一个人去天储阁看各类的修炼典籍，小小的她就那样坐在案几上，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一动不动。

    而他会给这个小神君送些吃食，或是寻一些话本给她看，她几乎不怎么说话，甚至看了好笑的话本也不会有什么表情，但文昌还是会日复一日给她寻来这些，而她会如期认真地看完。

    渐渐的她长大了，来天储阁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他们也有了君臣之别。只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着她，终于她愿意跟他说话了，甚至有些不解的疑惑也会跟他说，他就认真地听着，默默地陪伴着。

    “哦”南吕点头，又开始沉默，而文昌却突然笑了笑，“你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喜欢吗？谈不上，不喜欢吗，也不至于，只是这样的日子好像并不属于她，她抬头看向夜空，那轮月亮高高挂起，她生来属于天际，如今却困于尘世。

    文昌见她不回答，心中便有了答案，他想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又缩了回来，“喜欢月亮对吗？”

    南吕点头，“谈不上喜欢，只是每次看到它有种宿命感。众生皆以为月亮无比高贵，可是你看它孤零零地挂在天上。”

    南吕的眼神依旧如星辰那般好看，只是言语中多了些哀怨，她终究是长大了，心也终于有了情感。

    “你在这孤单吗？”

    南吕摇头，“这里有很多关心我的人。”想到涂大娘，南吕的心口有一股暖流涌出，这种感觉很舒服很上头。

    南吕出来时没有告知旁人，眼下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于是起身朝文昌道，“我该回家了！”

    “好！”文昌有些舍不得，可是什么都做不了，能这样偷偷下来看她一次，已经足够了。

    她是神君，是月神，是众生的信仰，她是高贵的，而他只是一个星君，在神界领了个闲职，她是他永远的白月光。

    看着她于月光下消失的清冷的背影，他也该回神界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柴道煌跑了过来，“文昌，文昌，救我！”

    文昌偏头讥诮道，“救不了你，自己收拾残局吧！你好好的给人家种咒干嘛，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还笑得出来，那丫头私自做主把我给嫁了，其实这同姻咒又不是没别的解法。”

    “活该！”文昌笑得更加大声了，“你就好好的做你的新娘子吧！乖……”

    “走开！”

    “好好好，新娘子……哈哈哈……”

    三日后就是柱子与柴道煌成亲的日子，不过这次也只是为了救治柱子，两家都没有大操大办，幸亏没有大办，要不然想他堂堂一介红喜星君掌管六界姻缘，如今却要在人界跟一个病怏怏的凡人成亲，讲出去可是一桩笑话。

    虽是如此，但南吕还是一早就跟着涂大娘准备着张罗着，这个小小的村子开始热闹了起来，躺在床榻上的柱子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虽说柴道煌平日也爱穿红色衣裳，但今日这婚服着身，更显得英俊帅气。

    南吕围着柴道煌转了一圈，很是满意点头，“这婚服确实好看。”这是她第一次见别人穿婚服，怎么脑海中竟是自己穿嫁衣的样子，那些片段零零碎碎的快要将她的脑袋给撑破了。

    “怎么了？”柴道煌很快就觉察出南吕的不对劲，关切的问。

    “我曾经穿过嫁衣吗？”南吕微微扶额，额头上皆是细密的汗珠。

    只是这一句，将柴道煌的思绪拉到很远很远，在琼宫，那个雨夜，他承受着天罚，他发着神界之上决不娶她的誓言，当他看到她着一身嫁衣跑出来时，那一刻是惊喜，是触动，是悔恨，是不甘，更是遗憾。

    那一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见过她穿嫁衣的样子，就当做是她嫁过自己了。

    “你怎么流泪了？”南吕抬头却瞧见柴道煌脸上的泪水，就这一滴泪，缓缓的从柴道煌的眼眶滑落，好像从自己的心头划过一般，她的心不知为何突然一紧，这种感觉令她极度不适。

    “我见过你穿嫁衣的样子，很美很美，你还想穿一次吗？”柴道煌试探性的问。

    南吕摇摇头，“不了，今日是你成亲的日子，我穿嫁衣像什么样，会被人议论的，旁人不知晓的还以为是我们俩成婚呢！”

    穿嫁衣是为了自己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没有心爱的男人，不想穿嫁衣。

    “你知道的，这场婚事不作数的，大家既知你我是兄妹，自然不会多疑，就这一次，陪我一同穿一次嫁衣吧，我们就在屋子里穿，不让别人瞧见。”柴道煌微微哽咽，语气也比平日轻缓，他真的害怕被拒绝，即使不能成婚，不能娶她为妻，可是能跟她一同穿一次喜服，他死而无憾了。

    南吕没想这么多，反而当是柴道煌要嫁给一个男子，心里头别扭，非要闹腾着要自己陪他一起穿而已，被柴道煌磨了很久，最终才点头，“下不为例！”

    “嗯！”柴道煌高兴得像个孩子手舞足蹈，随后从红色木箱里取出一件嫁衣，凤冠上翠云跟翠叶珍珠博鬓等极其灵气，就连宝石的镶嵌也十分讲究精细，凤冠上饰有十二只龙凤，正面顶部饰一龙，中层七龙，下部五凤，背面上部一龙，下部三龙，两侧上下各有一凤，龙或昂首飞腾，或行走或直立，姿态各异，而龙的下部则是振翅飞翔的翠凤。

    这顶凤冠与自己在南风居见过的一样奢华精美又高贵。

    “我们家很有钱吗？”南吕抚摸着这顶贵气的凤冠，这上面都用的金线织就，每一针一线都极其用心，她不知自己的出身，对于上次阎罗误认她为太阴神君，她也没放在心上，此时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柴道煌扑哧一笑，“你希望我们家有钱还是没钱啊？”他成心想逗逗这丫头。

    “我到底是谁！”南吕淡淡地问了句，然这一句却让柴道煌捏了把汗，他从没问过南吕喜不喜欢这样的日子，而南吕活成如今这样，也皆因他一手造成。

    他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南吕想起来了一切，他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能不能再以兄长的身份陪伴再她身侧，他越想越觉得害怕。

    “南儿，今日是兄长成亲之日，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不好？图个吉利！”他试图避开话题，把嫁衣递给南吕，“试试看，若是合身，这套嫁衣就送给你了，待你日后出嫁的时候穿！”

    其实南吕还想问些什么，看着屋里屋外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她也不好扫了兴，于是就抱着嫁衣去试穿了。

    这套嫁衣十分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之前她一直穿的都是素色衣裳，从未尝试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今日突然觉得这红色喜庆又张扬，让她那张清冷的脸多了一抹妖艳。

    红色，好像还挺好看的。

    “南儿，穿好了吗？快出来让兄长瞧瞧！”算算时间南吕应该穿好了，但一直没见她出来，柴道煌就催了催，这时只见一袭嫁衣的南吕走了出来，高贵又明艳，哪怕是静静地站在那，依旧美得令人窒息。

    这是柴道煌第二次见南吕穿嫁衣，但这一次与之前的那次不同，这一次是他们一同穿上了喜服。

    “南儿，你真的好美！”美得窒息，美得摄魂，美得好像世间所有的赞美之词都难以形容，此刻的柴道煌，眼中看不见万物，独独只有南吕一人。

    而南吕纵使穿着嫁衣，眼里看到的仿佛是万物生灵，天下苍生，不过对柴道煌而言也无妨，她若爱苍生，他就是苍生！

    这两人穿着婚服，往那一站，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不能喝合卺酒，不能拜堂，更是不能见阳光。

    窗口一道光投了进来，像是祝福这一对“新人”，天边殷红的云彩好像是在宣泄着赞美之词。

    “吉时要到了，柴公子，你该起身去柱子家了！”涂大娘推门而入，见到这一对着喜服的两人，微微一愣，随后眼睛落在南吕身上，“我家闺女穿嫁衣可真漂亮。”她又看向南吕身边的柴道煌，“可惜你们两个是兄妹，你瞧瞧这多般配啊，长得都这么好看，听说这兄妹俩啊上一世是夫妻，来续这一世的缘分呢！”

    “兄长，你该去柱子家了！”南吕转身脱掉嫁衣，今日因着是柴道煌成亲之日，她便换了件鹅黄色的长裙，她仪态好身姿妙再配上那张绝美的脸，穿什么都很好看。

    虽有不舍，却也无能为力，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给柱子解咒，只是他不知道在神界中还有一人默默的羡慕着他，至少他还能与南吕一同穿一次婚服，而那人却只能远远地看着，行君臣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