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边境

    美好的平淡也会结束,在茶馆生意告一段落后,忍者们选择了恢复了他们原来的生活:作为忍者的职责与使命。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有时候过度的放纵安稳容易使人堕落,疏忽职守,而作为忍者的他们必须时刻铭记自身的职责,恪守本分,心无旁骛。

    记住本心,不忘初衷,切勿玩忽职守,怠慢职务。

    本应是如此……对吧?

    在恢复原来的忍者生活后,哈诺娃难得了梦见了奇怪的梦。

    空无一物,虚无飘渺的梦,却也使人毛骨悚然,冷汗直流,浑身恶汉,头皮发麻。

    那是个宁静且漆黑的夜晚,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睡意萌生的她潜入梦中,而她也就此接连几日,日复一日,反覆在恍惚中瞧见那模糊却错综复杂的景象。

    此地什么都没有,但她却能持续听见深沉的空间中传来阵阵幽幽音色。

    (救……救救我……拜托了,谁、谁来救救我啊……救救我啊)(救救她……救救她,她不应该这样结束……她还很小)相似的嗓音回荡着整个空间,同时响彻这片冷寂。

    空虚却又充斥着悲恸,类比鬼魂的薄透冰凉,颤抖的话语破碎在梦中。

    那是谁的声音?作为梦的主人,哈诺娃一头雾水。

    她不曾听闻这般悲凉且空洞的音色,被抹去存在证明似失去了人的音调,只剩下原始灵魂歇斯底里,崩溃的嚎哭与呐喊。

    无法辨别性别,只知道那个人似乎在哀求着声音。

    哭天喊地,求饶与祈祷。

    “那个人,是谁?”长久以来的平静被打破,任谁都会迷茫无助,哈诺娃亦不例外,而最让她在意的是,那套嗓音虽然空灵虚无,却勾起了阵阵心潮。

    那是缺失什么的空洞感,特别在强烈直觉的猛烈叫嚷下,这股遗失感化做了确实的感觉。

    那个声音在提醒她,那个声音在告诉她,她的过去。

    哈诺娃忍不住扶额,纵使身处虚拟的幻象中,她却还是可以体会到这种仿若刺进身体,穿透身体每个角落的不适。

    浑身发颤,如坐针毡,那种空洞的可以吞噬一切的感觉膨胀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到底是……。”哈诺娃觉得自己要被梦中的噪音搞得神魂错乱,六神无主,若有若无,怅然若失,她如临深渊,感受至深的沉痛。

    阴暗幽深,摇摇欲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能这样……谁能结束这一切)(我、我不能变成这样………不行,必须挣脱)未闻其名的那人持之以恒的在这片虚无幻想中哭诉着。

    箱庭似周而复始的单调世界,仅有她和这份音色相伴到尽头。

    那人哭泣着,哀嚎着,可她却却不晓得该怎么去抚平那人的悲伤。

    甚至,她连那个人是谁都不明白,她从头到尾到一直都浑浑噩噩,庸庸碌碌。

    “为什么……这些声音会在这时响起?”哈诺娃呆愣着躺在幻想构成的花海中,凝视着梦中深邃漆黑的天幕,脑内思绪仿徨无措。

    实际上,早在许久之前的无名之灵一战后,她便差不多知道了自己的身分。

    她是尸骸,一团碎肉,多年前的怪物事件中她碎尸万段,本该黯然死去,却因为不明原因而得以存活下来,甚至最后因为奇迹从而复活。

    她试着回忆自己已然忘却的过去,但被抹去的记忆还是一如既往,从未回应她,她绞尽脑汁,歇尽全力思考的结果仍是徒劳无功。

    这个梦无比漫长,没有任何变化,它始终如故,是纯粹的漆黑,与下方的勿忘我花湖相衬相依,空灵的哀嚎是唯一的伴奏。

    哈诺娃向着一望无际的深黑伸出手:“你是谁?为何我会觉得你这么熟悉?”

    本该素未谋面,可为何她的心中却对此波澜万丈,心中涟波不停,酸涩的感觉充斥着,令她心如刀绞,万分哀伤。

    明明我忘记了你的所有,可为何心中却悲鸣不止?

    尝试捉住随风而逝的幻影,努力的在这场梦中寻找自己与那人的连系,哈诺娃拼命的思考,即使知道这终究是无所用的挣扎。

    (啊啊啊……不能这样对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活下去……亲爱的孩子,请活下去,就算忘记了一切也好)空灵的嗓音盘旋回绕,缠绕在这座孤独的虚构世界里。

    此地没有季节的更迭交替,没有花开花谢,鸟语花香,唯有空洞与虚无。

    囚牢般的梦便是如此。

    盘根错节,单调乏味。

    使人哀伤,反覆沉思无解的谜题。

    “我很抱歉,我忘记了你。”躺在花海中的哈诺娃收回探向天空的手,她选择自言自语,她知道那道嗓音的主人是无法听见她的话的。

    那个人大概早就离世了吧,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了了吧。

    或许,他们早就天人永隔了,现在存在于她梦中的残响大概只是过去的残留之物。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想要抒发自己因为那人而波动起伏的感情,想要向着这破碎的空间倾诉。

    过去的惨案使她忘记了幼时的记忆,而她也意识到那个人的存在证明,或许跟着记忆的抹除一起渺无踪迹,化作泡影。

    “现在的我,只是一具尸骸。”她是往日幸存的尸骸,因为不明原因而活下来。

    也许,她还是因为那个人,才能活下来。

    因为那个人的愿望,始于爱的祈祷。

    “很抱歉,现在的我……什么都无法为你付出。”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就如同过去的记忆,哈诺娃深知自己无法挽回颓势。

    什么都记不起来,但她却有股预感,过去的日子一定很美好。

    那大概是凝结了幼时所有美好的时光,即便她忘记了那些,却仍能感受到残留的余温。

    多么想要回到那时无忧无虑,只管痛痛快快享受生活的昔日,光是去想像,她便渐渐泪湿眼眶。

    这双眼眸湿透不堪,饮泣吞泪,连同那颗隐隐作痛的心。

    就算回首前尘也无法回到彼时了,她比谁都清楚,如今的思念只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一相情愿的痴人说梦。

    斯人已逝,可她却仍存活于世,以残害之躯苟延残喘,拼死挣扎。

    腐朽磨损的身躯遍体鳞伤,但她还是想要尽可能的活下去。

    哈诺娃阖上眼睛,感受周围漂泊而来的阵阵幽幽音色。

    (不行……我……我不能倒下)(为何……身体会……这样)(救救我……救救我,拜托,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会。)最后一句戛然而止。

    而这突然断开的话,使哈诺娃印象深刻。

    那个人想要表达什么?哈诺娃觉得脑内乱七八糟,盘根错节,思绪混乱。

    眨眼间幻象全数涌入空间,一乍一乍。

    先是面目狰狞的怪物仰天长啸、畸形的物体慢慢从泥泞中爬起来、一抹彩色浮空又消散,瞬息万变,千变万化的幻影一闪而过,不留任何思考时间。

    哈诺娃不明所以,内心却一阵骚动不安。

    “为何,这些会浮出?”苦闷煎熬,惆怅迷惘,哈诺娃觉得此刻的她是这般无所适从。

    越是努力去思考这一切,却越会被拘束。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彻底理解,去回想起那些被忘记的过去?

    她该怎么做,才能从这近乎绝望的氛围中,找到一丝可能性?

    她呼叫着,嘶声呐喊,可无人应答。

    哈诺娃又一次选择自暴自弃的倒在花海,感受空虚寂寞的氛围。

    此地百花齐放,却无一人与她一同观赏。

    这些花朵,最后只会与这个梦一起凋零。

    与花共度,冷冽的花儿划破了漫漫长夜。

    夜幕之下,梦的主人只是选择默默聆听徘徊在这个深邃之夜的鸣响。

    它仍在低声下气的哀求着,悲泣不已,发出引人悲伤的凄厉哭啼。

    (啊啊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身体已经不行了……我大概要腐化了)(如果我……我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的话,你一定会阻止的吧?)不知名的残音持续哀声叹气。

    它的声音极其凄惨,似乎被折磨到连哭出声都无比困难。

    哈诺娃尝试回应,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窒息的沉重降临。

    苦涩的感情以利刃割伤了心扉,四分五裂她的深处。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直到最后,都没能好好告别)(遗忘我吧……这么一来,妳或许……可以真的好好的活下去)(抱歉,孩子,真的,对不起)

    不,不是这样的,你没有错,哈诺娃听见自己的内心发出了哀伤的语调。

    那个人没有错,明明是她忘记了那个人的所有,她才是那个需要道歉的罪人。

    你没有错,她仍在呼唤着,倾诉自己的真心。

    哈诺娃欲言又止,内心酸痛的可怕,心如刀绞,苦不堪言。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终止你的悲伤?

    告诉我吧,我想要全力以赴。

    梦境濒临破碎,满天飞舞的尘埃预告着这个梦要结束了。

    哈诺娃抬头一瞧,晨光渐渐照来,而那道嗓音也越来越浅,越来越稀疏。

    他们仍然迎来了分离之刻。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拜托你,如果我不再是我,能不能去阻止我?)(如若我迷失方向,能不能请你去寻找我?)

    远去的声音哭诉着,哀求着。

    灵魂依然被囚禁着,那个人的仍在仿徨中。

    如无家可归的迷途者,游离在这个世界,孤身一人拥抱寂寞。

    “嗯,一定会的,我发誓。”哈诺娃听见自己如此出声,即使她不晓得该怎么去实现这个约定。

    明明她自已也处于迷茫的状态,但她还是想要为那个人做点什么。

    有种不做些什么会悔恨终生的感觉,她不想要留下遗憾。

    她会拼尽全力回想自己的过去,为了那个人,为了英年早逝的父亲。

    一定会想办法去实现的。

    不理解的感情,一定渐渐成为寻找你的动力。

    向你起誓,无名之人。

    漆黑撕裂,光芒挥洒,梦瓦解了。

    而哈诺娃也从这漫长的梦中回到了现实。

    (拜托了,孩子)那是她最后听见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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