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厢房内一群身着华服的丫鬟齐刷刷的站成一排,手里都端着些物什,仔细看去皆是些首饰钗头,玉佩环饰。

    郑韫儿正端坐在铜镜前身后的婢女正在给她梳妆,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从中间分开,松松的合在一起后婢子的手上下飞舞,一个轻轻的拧转便用一只东珠碧玉步摇固定住,中间又给点缀了些四蝶穿花碧钿,脸颊两侧分下两缕垂发,这随云髻才梳好。

    郑韫儿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这才觉得满意,之前梳的垂挂髻就显得太过稚嫩了,她这是去艳压群芳顺便扬名的,总要有个妙龄女子的样子,学子们的春闺梦中人可不会是个稚嫩的小女孩。

    这装扮不适合太艳,容易让人觉得艳俗,太淡又过于寡淡,她便弃了那些金银阿堵物,选了更风雅的玉石珍珠来搭配,配着她精心挑选的月华襦裙,更显得脱俗。

    冬儿笑着恭维道“整个长安城就没有比九娘还美的女子了,今日这样一打扮更是美的跟仙子一样。”

    郑韫儿当然是照单全收,得意洋洋的说“今日的诗宴,我定会拔得头筹,今日之后这长安城便会传出我才貌双全的美名。“

    郑韫儿作为穿越者站在那些大才的肩膀上,她只要随便拿一点东西出来,便可以扬名天下,扫扫这段时日的憋屈,自从十二娘死后,那个郑大夫人就开始疯了一样追着她咬,父亲原本就偏爱她,加上心疼她的丧女之痛,便凡事就让自己忍,让自己吃了不少闷亏。

    可今日之后,看到她的价值,父亲哪怕在偏心也不会如此对她了,到时候就是她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今日是长麓书院院长林崇懋邀天下读书人参加的诗宴,意在破格选取有才之士进院读书,不论出身不论贫富,只要你能在诗宴上脱颖而出甚至都不用通过入学考试还可以食宿全免。

    林崇懋出身寒族,曾是当今太傅,又任科举主考官,在朝期间对于科举弊端的清正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朝中六部都有他的门生,在士林有着极高的地位。

    致仕后他深感官员选拔的弊端,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出身国子监,而国子监中都是些权贵之子之孙,庶族之人连入学的门槛都够不上,科举确是改变了世家垄断朝堂的局面,可大部分庶族连书都读不上,根本比不上那些家学渊源的世家,于是他便在长安城外的佛山寺边上建了一个长麓书院,就是给那些庶族子弟一些机会。

    近几年来,长麓书院给朝廷输送了不少可用之人,也让他声名远扬,已有寒门士林之首的意思了,加上他确实为人清直,刚正不阿,整个士林中人对他的评价都极高,所以来参加这个诗宴的不仅仅只有庶族子弟,很多世家男女都以参加这场宴会为荣,这也是为何郑韫儿会选择这场来扬名。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之前都顾着跟继母嫡妹斗,再加上刚穿来时总归是有些怯的,和一些微妙的自保意识,她前几年都没有特意去显露什么,可如今看来她真的是杞人忧天。

    刚出垂花门,她便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郑大夫人,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人真的疯了,做事越来越不入流,虽然父亲偏宠她几分,但她也看的出父亲已经越来越失望了,果然上帝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近日府中之事繁多,你去诗宴是想要给府里添乱么,赶紧给我回去。”

    郑韫儿自然不会以为她过来只是给自己找找晦气,可见她已经头脑发昏到这种地步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夫人此言何意?今日参加诗宴是父亲的意思,夫人这是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

    “老爷上朝去了,我怎知你是不是借口。”

    不管如何郑大夫人就不想看郑韫儿好过,她的女儿已经死了,凭什么她还能到处逍遥,凭什么她能参加诗宴,凭什么她能活着。

    “夫人,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我郑府的流言,你是开心了,可府中各房都因你之故,在外被人指指点点,今日你拦住我没关系,可若我没出现在应该出现的诗宴上,你说外面会怎么讲?”

    郑大夫人一滞“这就是你对母亲的态度么?”

    “母亲?”郑韫儿不屑的看向她“我母亲是父亲已故的原配,你在她面前还得执妾礼,你觉得我该对大夫人你什么态度?”

    “你,”郑大夫人目眦尽裂,郑韫儿能清楚的听到她不断咬牙的声音。

    “我什么?我可比大夫人强多了,就像现在我这么厌恶你,我还是会对你笑,还是会在外面维护你。”

    “呵,你既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为何要害死你妹妹。”

    “我在说一遍,害死她的不是我。”郑韫儿看着眼前疯魔了一般的女人,好笑的说道“你不知道么?你真的不知道害她的不是我么?你女儿是为什么死的你比我清楚,你不就是希望把我拉下水给你的宝贝女儿陪葬么?”

    两人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都死死的低着头,恨不得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事实上,自从十二娘死后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发生一遍,除了老爷谁都不敢拦,可今日的话,她们谁都听不得,有些胆子小的丫鬟已经开始发抖了。

    看着郑大夫人似乎被戳中心思般的微颤了下嘴,她也懒得继续跟她掰扯了,带着身后的丫鬟们直接离开了。

    等坐上马车,她都在心里发笑,觉得这郑大娘子的虚伪简直是一脉相承,她承认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不清楚情况,给下过郑大夫人和她那个死鬼妹妹的脸,可帮原身出过气后,她便也没有再去找事了,毕竟自己又不是个杠精总不至于自己的日子不好好过,天天去找麻烦。

    若不是后来她那嫡亲妹妹不知听了何人之言,觉得若是拉下了自己便可以嫁给王樾,给自己使了不少绊子,她们也不会闹到后面后面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只能说她真的是个蠢货,居然想在王樾的生辰宴上勾引他,以此抢走她的婚约,却没想给人螳螂捕蝉,落得现在的下场,说实话她不在意那件事是巧合还是局,她只知道这个蠢货的母亲肯定不会看不出来,只是她女儿死了便不想要自己这个得了她女儿最想要的夫郎的继女好过。

    这对母女可真真是有趣极了,一个蠢一个毒,王府的嫡孙怎么会选一个家世落魄的继室生的嫡女呢?除非她死了,可王府原本就是跟她议亲,她若是真没了,他们也会选择其他人家,不然这话说出去就太难听了,连她这个穿来的都知道,继母却放任自己的女儿干这种下贱的勾当,果然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三娘子,到了。”一旁的冬儿打断了郑韫儿心中的腹诽,在马车摇晃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到了举办诗宴的郊外。

    她撩开车帘便看到一一群群骑马而来的风流公子,还有身着胡服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娘子们,有些干脆着男装,倒是颇有风流名士的样子,三五成群在河边流水曲觞,这时的男女尤其贵族们都是从小骑马射箭,饮宴无数的,自然是不惧在诗宴比赛之前便喝上个几杯,当然总归是有几个饮多了的,正被侍子扶着在一旁小憩。

    她的马车刚到林子,便有人看到了,正在小声的议论。

    “这郑九娘怎么来了?”

    “她家不是刚刚才...”

    “这个时候来参加宴会不太好吧。”

    这些小郎君们跟郑家娘子都不熟悉,只是听过流言,推己及人,便想着这才过去多久,若是自家发生了这种事便是不太好意思出来了。

    一旁结伴而来的小娘子们听到了,没好气的辩驳着“就是这种时候才要出来,不然这流言不就更多了么。”

    “对啊,现在外面都传的太不像话了,咋们谁不知道王家一直与郑家准备联姻的便是王三公子跟郑九娘子,也不知是怎么传成了她抢自家妹妹的亲事了,若是我也得出来,让旁人看看我可没什么好心虚的。”

    “可郑九娘子的妹妹毕竟没死多久,这时候会不会太,”

    这位郎君话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女郎冷笑着打断了“又不是长辈,难道你还让她出家剃了头当姑子么?”

    这个时代有那些浸淫后宅勾心斗角的女子,也有这般身有反骨,厌恶这些把规矩挂在身上,时时刻刻给自己上枷锁的女子。

    特别是这些世家的娘子们,从小便是千娇万宠的长大,每日与小姐妹们打马击球,投壶射箭,都有些桀骜在身上,若是郑韫儿此时在家不出门,她们反而看不起她。

    “你们这群小郎君每日不想着怎么读书进学,为长安百姓做点贡献,只知道在背后说人坏话,可不知这言语是最能刺伤旁人的么?可真是有愧与你们读的诗书。”

    “你,”那名郎君气的甩了甩袖子,可又不敢拿眼前人怎样,只得恶狠狠的贬低她“惟女子小人难养也。”

    “呵,你不是女子生养的,还是你没娘啊,你这话一出便知你这人心思狭隘,不敬不孝,你若要与我划个地斗上一番,我还看的上你些。”

    这女郎也被他气到了,也不顾身份的跟他争执起来,这时民风彪悍,全民善武,这女子倒是也不怕真的跟他打起来,说话便更是有恃无恐起来。

    那男子出身并不高,来这里也是为了这次盼着能够让林山长看上进长麓书院学习,同行的基本都是跟他相同的情况,便赶紧拦着他,劝其不要冲动。

    他们说这些酸话,不过是因为郑韫儿是他们够都不够着的女子,眼见她有了污点不得说些话,显出自己高她一等,其实不过是自卑心作祟。

    这群女子又都是世家出身,虽然比不得郑家这种大家族,可物以类己,便十分能与郑韫儿感同身受,更看不得这些蝇营狗苟都能来踩上一番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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