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雨夜。

    “你!去那边搜搜!”

    杨以宁蹲在一丛灌木丛后面骂娘。

    作为一个专业素养极高的职业经理人,她好不容易帮甲方理顺公司内部管理事项,制定好各项制度,看着公司走向正轨功成身退,结束了这段夹着尾巴做人的乙方生活。

    今天还是两年来头一回,杨以宁能在夜晚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看小说,而不会被猝不及防的消息震动声惊扰。结果放下手机刚准备睡个美容觉,就感觉身体一阵腾空又重重落下,再睁眼就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地躺在泥泞的地面上,眼尾的余光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人似乎正在寻找什么。

    她急忙朝旁边滚了一圈,在灌木丛的后面小心翼翼地蹲坐了起来,刚想探出头看看,便听到急促的行走声从她耳边刮过。

    杨以宁一缩脖子,不敢再动,直到听着嘈杂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自己,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扶着旁边的树干站了起来。

    不料是不是她借力太狠,这棵还未长成的小树苗脆弱不堪地摇晃了几下,最后竟是拦腰断了,倒在地上发出一声不算小的声响。

    杨以宁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往前方张望,生怕有人听到这里的异常。

    幸亏那些搜寻之人气势汹汹,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各种叫骂声、刀枪碰撞的金戈之声,就算是如今杨以宁堪堪只能看到一点火光的距离,也能听个清楚。

    这点声音看来还不足以惊扰到对方。

    她收回目光准备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抬...抬脚,咦,怎么抬不动?

    似乎有人拉住了她的脚踝。

    黑漆漆的晚上,安静的小树林,还有脚踝上的手......一点不好的想法直接降临在杨以宁的脑中。

    “不不不会是......”

    “这位兄台......劳烦您......带我去最近的医......”

    没等杨以宁继续顺着恐怖故事的方向继续思考下去,脚边之人便虚弱地开了口。

    男子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听起来如玉石碰撞般清冽悦耳,让她一个颜控瞬间放下了心。

    虽然并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看他伤成这样,人还昏迷不醒,除了医馆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吧。

    就是这荒郊野岭的......

    杨以宁一个外星人,自己的疑问尚且没有解决,就得先来帮别人解决生死大事了。

    她长叹一口气,认命地把人从乱七八糟的树杈中拾掇出来,好生安放在旁边的树干下,犹豫地看了看泥泞的地面,最终还是没坐得下去,便一脸嫌弃地蹲在男子身旁,这才有时间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男子身着一袭黑衣,只能看出不似现代的打扮,再反观她自己,虽然衣服上满是污泥,但依旧能看出一身喜服。

    这头饰还怪沉的。

    杨以宁从裙边撕了一大块布下来摆在脚边,开始摸黑拆头上的装饰。

    她猛地想起自己睡觉前看的小说......

    不会这么抓马吧......

    她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这装扮,满身都写着“逃婚新娘”四个大字。

    顿时又觉得自己大胆的设想可能性挺大。

    杨以宁闭了闭眼,回想起了小说的故事。

    杨柠是原书女配,因为五行缺木,便在这宁字上加了木字旁。又因被批命为八字克父,所以从小便被京城杨家扔到了这偏僻县城的庄子里不闻不问。所幸人是个生性乐观的,倒也没因为失了京城那奢靡的生活就怨天尤人。

    本以为一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没料到一门久远的娃娃亲让杨家想要把她弄回京城,她抵死不从,瞅准机会逃到了庄子旁边的树林中,到底是比不过身强力壮的家丁们,一番反抗之后还是被带回了京城。

    在京城时常听说她未曾谋面的夫君是个五大三粗、相貌丑陋的粗鄙之人,又听说他曾经有过三个通房丫头,却因为他天煞孤星的命格被相继克死,所以即便贵为王爷,二十三岁依旧是孑然一身。

    在诸如此类的担忧下,她在杨府后院里接受当家主母的礼仪教导时总是走神出错,久而久之本来可怜她的嬷嬷也不待见她了起来。

    原身日渐忧愁又被人厌烦,本来豁达的人儿便逐渐沉寂消瘦了下去。

    更过分的是,大婚当天新郎官儿根本就没有露面,原身独自一人站在堂上,接收着各类旁人嗤笑、不屑的窃窃私语,又独自一人在洞房内枯坐了整个晚上。

    一场荒唐婚事结束,留给她的只有兵荒马乱的生活,在深宅后院中,又始终见不着个人,最后郁郁而终。

    杨以宁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还愤而发评论,表示一个配角而已,值得花这么大篇幅来描写吗?她只想看男女主甜甜甜啊!

    而现在她表示:谢谢作者水文,真香。

    看这身装扮,看来她穿进来的时间很巧,她还没被抓走。

    想起那个克父的八字批命,杨以宁表示——我八字克父?我觉得我人也挺克的。

    说回身边这个男子。

    杨以宁想,原书里可是没有丝毫的描述说,这里会掉下来个人啊。

    此时原本淅淅沥沥如蛛网的绵绵细雨停下了,藏匿在乌云身后的月亮也露出了一个角,就着月光,杨以宁模模糊糊地看清了眼前之人的容貌。

    面前的男子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十分单薄,脸上更是几近毫无血色,但紧抿的唇部线条优美,唇角下一点小痣更是将有些冷硬的轮廓衬得活色生香。

    啧,生得一副祸国殃民的好容貌。

    杨以宁如此评价道:主要是很祸我。

    就是这个面无血色......可不能让美人就这么离开人世。

    瞅见东方鱼肚白,从男子身上汲取了一丝力量后的杨以宁收拾好从身上拆下来的各种装饰,稍微辨别了一下小路的方向,便一鼓作气将对方扶起来倚在肩头,磕磕绊绊地的往远处的炊烟方向走去。

    ------

    这是哪儿?

    景舜之费力地睁开眼,脑海里还是身旁侍卫拼死保他最后惨死在身下,而他为了不让这些人的死功亏一篑,只能呆在树上无能为力的画面,回过神来发现身上沾满鲜血的粘腻外衣显然已经被换下,身下的被褥也是暖烘烘的。

    “你醒了呀。”

    景舜之费力的转了转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他确信自己不认识她——虽然身着粗布麻衣,袖子非常粗鲁地撸了上去,一头秀发也只是简单地用麻布条扎着。但一双眸子宛若秋水一般含情,任谁与她对视都会感觉像是被宠爱着一般——如果他曾经见过这双眸子,绝对不会忘记。

    还没等他出声,杨以宁便主动开了口:

    “十天前我带着你来到这里,已经让大夫看过了,公子只是失血过多,其余并无大碍。”

    景舜之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着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她把手里托盘端到一旁小桌上,端起其中的小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公子可以自己坐起来吗?”

    景舜之手臂用力,感觉身体确实没有大碍,便自己借力坐了起来,半倚在床头,接过杨以宁手中的碗,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碗补血用的当归红枣汤。

    想来能在那般万般危险之境下冒死救下他的人,不必在此处害他,景舜之便利落地将补品一饮而尽。不过将碗重新递给杨以宁时,竟莫名地从那双眸子里读出一丝遗憾。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敢问姑娘,这段时间是谁照顾的...我?”

    “啊,这个啊,”杨以宁接过小碗,接话道,“衣服是好心大娘帮你更换的,后来就都是我在照看了。”

    杨以宁听出了对方的迟疑,巧妙地避开了男子的疑问,听到对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坏心眼地补充道:

    “所以公子这十余天都没有更换过衣服了,若是身上有些气力,还是先去沐浴一下为好。”

    说完又仿佛不经意间瞅了对方一眼。

    只见对方不自觉地抬起了胳膊轻嗅了一下,像是真的闻出了什么不好的味道般紧皱起眉头。

    笑死,怎么可能。

    美人前几日都是她亲手照顾的,擦身更衣这种事她当然做的十分顺手,就当是自己照顾他的报酬了——杨以宁如此说服自己。

    说起美人......

    “公子究竟是何人?”总是称呼对方美人儿的杨以宁终于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姓。

    “姑娘叫我舜之便好。”景舜之抱拳,却是将身份避过不谈,只是告知了一个名字,“恕在下冒犯,不知能否有幸得知姑娘闺名?”

    “我叫杨以宁。”她没有在意对方的遮遮掩掩,毕竟对方明显是被人追杀才落到如此境地,警惕性重也合情合理。

    “老子曾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姑娘的父亲想必也是博学之人,”

    哟,老爹当年取这名看来还翻了不少书呢,杨以宁暗自想道,脸上却是扬起笑容,接话道:“可惜我对这些一窍不通,让公子见笑了。”

    景舜之略一颔首,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敢问姑娘当时是如何发现在下的?”

    他略略还记得自己是藏身于树上,还是在那种月黑风高的夜晚,对方一介女子,如何将他搬下来暂且不论,她是如何看见自己的,景舜之也十分感兴趣。

    “说起这个啊,呵呵......”杨以宁被迫回想起自己大力扶树导致对方从树上摔下来的糗事,佯装自然地回复道,“就...我就路过那里,然后就看到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然后......然后就将你带了回来!”

    看来自己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些许变故,景舜之暗忖道。

    “还是多谢姑娘搭手相救。”

    瞧着对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杨以宁暗舒一口气,收拾好碗盘,向对方略一颔首,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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