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嘴唇感觉厚厚的,朱丽蔓不太舒服地对着镜子抿了两下,把化妆师刚刚涂匀的口红抿得溢出来一点。

    她叹口气,认命地抽了张纸巾,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擦掉。

    结个婚跟打仗一样,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画完妆了,她才把人手都清出去,想着自己一个人平静一下心情。

    倒不是因为新郎——和徐黎严结婚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说徐家家大业大,外界不免揣测非议她高攀,但她自然知道自己把徐黎严套得有多牢。

    今日于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她请的宾客。

    徐黎严看到她拟的宾客名单的时候,还自以为贴心道:“蔓蔓,咱们办婚礼是大喜,你想请老同学,大家有话说开,重新认识下也好,但日子终究是我们自己过的,不要把流言蜚语往心里去。”

    人人都说她朱丽蔓是戏精,她请八中的同学来做她婚礼的座上宾是为了打他们脸,徐黎严劝她别在意,但他的想法也大差不差。

    朱丽蔓不屑什么同学情,更不是在意什么打脸,之所以这么紧张,还是因为她知道,李栩是一定会到场的。

    为了给李栩递上这张请柬,她可谓下了一番功夫。

    也是这时才知道,过往同窗好友已经多年没有李栩的消息了。

    辗转联系上翁洛,也才知道他们二人已经分手——所以今日婚宴,她也没有邀请翁洛。

    最后还是由徐黎严搭线,联系上了李栩的母亲李满。

    直到五天前,手机上显示着一个宁城的未接来电,她午睡才睡醒,上一秒人还眯瞪着,下一秒就似有所感马上回拨。

    果然是她。

    李栩声音轻柔,自如地祝她新婚快乐,并承诺今日一定到场祝贺。

    往事随风。

    朱丽蔓不敢问李栩是否心存芥蒂,但她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八中时候的样子,局促得说不出话。

    憋了半天,朱丽蔓一开口,却问她有没有钱坐飞机,还越描越黑,多说多错。

    电话里的李栩轻轻笑了,她说她晕机,会坐高铁过来。

    朱丽蔓紧张到忘了自己怎么结束通话的,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只觉得除了想哭,还是想哭。

    请了李栩,自然也就要给余岁递请柬。

    好在她还存有余岁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几句套话下去也完成了任务。

    据他经纪人的说法,余岁今日还是推掉两个节目的邀约专门到场来为她庆贺的。

    不过朱丽蔓心知肚明,他们都醉翁之意不在酒。

    *

    同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还有今日八中到场的两桌人。

    个个面上运筹帷幄,心里也大都是排队看戏的状态。

    北城八中,并不是数字意义上的第八中学,甚至北城也只有一到四中。

    这个八,实则指代的是八区军团。

    学校最早是由退伍官兵出资建立,专为接收军团子弟。

    演变到今日,虽再无专为特定人群招生,但能在八中读书的,不是非富即贵,也得或才高八斗,或有非凡过人之处。

    这堆人精就算不坐在这里,也有大把人把八卦送到他们面前。

    即便如此,百忙之中还要抽空现身,无他,真的只是太精彩了而已:

    首要八卦自然是徐家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徐黎严,竟然真的娶了名声狼藉的朱丽蔓。

    这婚礼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大手笔精心设计的,因着女方出身实在可怜卑微,婚礼的各个环节较之传统也删减改动不少。

    徐黎严跟在朱丽蔓身后出场,任劳任怨地给她提裙摆,扶着她上了台阶之后,二人并肩站在台上,他竟然还面红耳赤的。

    再看看台下徐父徐母不虞的脸色,有好事者都不免打量起朱丽蔓的肚子来。

    再到余岁登场,这婚礼才算到了第一个小高潮。

    毕竟现在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了,余岁的模样比他高中时期还要更加突出,电视上的人走出镜头来,现场竟没一个人敢上前跟他寒暄。

    他还戴着墨镜,黑色的高领毛衣外罩着一件短款的皮外套,露在外头的下巴尖细苍白,身上的金属装饰在走动时淡淡反光,像是来砸场子的一般。

    余岁个子高挑,还没走进门徐黎严就看见他了。

    徐黎严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可看到他心情还是几乎立刻就恶劣起来,没忍住就黑着个脸,死死地盯着朱丽蔓,寸步不离。

    八中的人惊喜的是大明星真的出席了,激动的是隐隐感觉好戏还在后头呢。

    余岁一来,众人纷纷招呼他落座,他简单地向众人点头致意,手指指了既定的位置,身后保镖立刻上前替他整理。

    他落座时,众人皆听得清晰无比,余岁说:“两个座位。”

    接着摘下墨镜,目光冷淡地扫了桌上各人的脸,可有可无地道歉:“抱歉,有点事来晚了。”

    这句话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八中众人在一瞬死寂之后又迅速热络地叙起旧来。

    余岁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两手相扣放在膝盖上,低垂着眼,掩住嫌恶的目光。

    他讨厌热气腾腾的东西,比如桌上这些饭菜,比如这些张张合合的嘴巴,散发着味道和温度的事物总是令他欲呕。

    这种恶心其实只是心理层面的,因此大部分时候他都能伪装得很好,但是从收到朱丽蔓的婚礼请柬后,他就失控了。

    之所以迟到,也是因为他在家里从早到晚倒腾自己,只是试衣服都试了七个小时。

    李栩以前喜欢他穿白色的衣服,但她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

    光是穿黑色还是白色这么一个问题,他就换了五十多套衣服。

    余岁无趣地抓着墨镜的眼镜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投向台上那对新人。

    朱丽蔓一身拖地的白色婚纱裙,腰肢盈盈一握,她的头发依旧是漂染成红色,只是现在高高地盘了起来,又被各类头饰头纱遮挡,那抹艳丽的红色几不可见。

    徐黎严正在念出婚礼誓言,她的面庞柔和,看向徐黎严的眼神更是温柔至极,眼里盛着浅浅的热泪,嘴角笑容始终保持在一个恰当的弧度。

    余岁看了一会儿,突然察觉到侧面有一瞬间是熟悉的、不舒服的凝视感。

    他望过去,隔着两张桌子,远远地看见以前的同学。

    大概是没想到刚刚聚焦就会被他抓包,她尴尬又若无其事地收起了手机。

    *

    李栩就是在这个时候到场的,她进门前还被为难了一小会。

    也怪不了谁,徐朱二人婚礼定的这家酒店可谓鼎鼎有名,不仅预约要提前半年开始排期,还要看预约人消费次数和金额、是否有熟客推荐云云,个中门路实在是复杂。

    李栩从李满口中知道这些的时候,还悱恻道,排期半年下来,说不定直接从订婚宴变成分手席。

    今日亲眼所见,李栩就想问了,这么豪华高贵的酒店,怎么就非得在山脚处落成呢。

    由于买不到高铁票,她昨天晚上才从宁城飞过来,李满还笑话她不知道的以为她今天是在倒时差。

    她愣是睡到傍晚才起来,自然也就来不及弄什么妆造。

    李满现在对她只差念佛诵经,瞧她人缓过来,就也没有嘱咐什么,只差遣了司机送她过来。

    李栩就这么一身卫衣牛仔裤下了车,宁城冬天不比北城冷,又是在几无人烟的山脚,寒风冽冽,一下车李栩就后悔了怎么没带件羽绒服。

    婚礼请柬被她塞在牛仔裤裤兜里,皱皱巴巴的,李栩倒不觉得不好意思,但保镖再三确认之后,还是去请示了经理。

    李栩配合地在门口等着,冷得够呛,鼻尖被冻得粉红。

    经理确认完,李栩这才进了大门。

    她两手原本揣在卫衣前头的兜里,进了门之后就从里头把随礼红包掏出来放在前厅柜台上。

    接待员打开确认后,李栩在宾客栏签上自己的姓名,这才慢悠悠地欣赏起宾客的随礼单子。

    来的都是非富即贵,拿出手的自然也不只是俗物,有的还随了珠宝,有的是钻石,余岁随的略有特别,是一辆车。

    就算有只给了红包的,众人拿出手的也都和李栩预想的差不多。

    李栩只准备了红包,八千八,在这里头金额倒一。

    接待员带她进了大堂,李栩很久没有再看到这种场面了,晶莹透亮的巨大顶灯坠下来,纱帘、幕布、彩带、挂饰,满屋子都是琉璃光华,只感觉眼睛被吵得生疼。

    接待员将她领到跟前,一时又犯了难,肉眼可见这一桌里只有余岁身旁有空位,但是李栩这个样子……

    余岁的视线恰好这时扫了过来,想见李栩,但真看到了,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李栩不知接待员的为难,看到座位了,她倒也无所谓身旁是谁,便道:“那我坐这里就行了。”

    接待员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就径直走了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余岁身边。

    落座之后,她才朝众人大大方方地举起酒杯,道:“好久不见,抱歉,有点事来晚了。”

    竟说了和余岁一模一样的话,众人心里不免觉得古怪,但见她如此自然,就又纷纷和她叙起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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