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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往昔(上)

    “啊…”叶寄语蜷缩在床上,用双手拄着头,痛苦地低声□□。屋子里黑漆漆的,时间凝固。好痛苦,她感觉头脑里面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好像数万只虫蚁在撕咬着她的灵魂,她呼吸急促,快要窒息了。她难过,她委屈,可是从来骄傲的她怎么可能在他人面前表露出丝毫,所有的负面情绪统统咽下,孤寂和绝望在黑夜中蔓延。此时的叶寄语好想大哭一场,事实上她也确实在哭,只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寄语?”房门被轻轻推开,燃起灯,看到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妹妹,叶寄许难掩担忧的神色,“寄语…你还好吗?”他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叶寄语的背给她顺气。

    叶寄许和叶寄语,叶震唯一的儿子和女儿。寄许比寄语大十岁,现在刚到而立之年,已经是荒芜国名声显赫的大将军了,战功彪炳,为朝廷收缴叛乱国家的兵器和金银珠宝不计其数。不但是国家的有功之臣也是当今国王的心腹之臣。

    “哥…”叶寄语似乎还没有从恍惚的神思中走出,喃喃道。

    “给,你爱喝的。”一杯生榨椰汁,触手温热。自家妹妹素爱甜食,叶寄许当然再清楚不过。他每次到异国他乡征战时,都会着意带回一些当地的特色食品给寄语尝尝。前阵子深入南方热带地区,正值椰子的花果期,果实新鲜的汁液清甜可口,椰制品更是一绝。椰子糖、椰子冰、椰香蛋糕…他知道寄语一定喜欢。

    忽然意识到什么,寄语努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哥哥,我没事,很抱歉让哥哥担心了。”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是哥哥,她最在乎的人也是哥哥。哥哥常年征战在外,难得此番回家能够安稳地住上几天。她不想让哥哥为她担忧,所有的痛苦她可以自己承受,真的。

    寄许也深知她所想,并未强求,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就好,早点休息。”

    “嗯,晚安!”又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当叶寄许从外面把门关上后,她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敛去,一手捂在胸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另一只手摸向藏在窗帘后面的一个玻璃罐,里面是一粒粒安神的丹药。她取出一粒,就着温水服下。

    她曾偷偷地去拜访过一位有名的神医,已过花甲之年,坊间流传其有妙手回春的本事。老伯伯初见她时微讶,不过随即便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说她只是心病,只要想开了自然就会没事。可身病好医,心病难治。她请求为她调制一些治疗情绪障碍的丹药,起初老者不允,因这类药物虽起效快,却是药三分毒,且治标不治本,她还太年轻,总归是伤身。但最终敌不过她再三央求,根据她的体质炼出了一种副作用较低的丸药,叮嘱她不可长期服用。叶寄语其实不大在意这些,有得便有失,这道理她懂,只看个人在平衡利弊后如何选择罢了。

    她起身欲告辞时,老者忽然补充了一句:“往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她微怔,点头致谢。

    在药效的作用下,叶寄语逐渐平复心境,眉头舒展开来,意识随之清明。这几年里,这种头痛时常发作。而在前不久当她第二次考试失败后,发作地更加频繁了。归根到底,是心病。说得更准确一些,是心魔。

    二十年前,叶寄语降生在帝京一个经商世家,祖上靠贩茶叶和棉花发家,此后世世代代以经商为生,生意越做越大。传到寄语父亲叶震这一代,已颇有家资。那时候商人普遍社会地位低下,但叶家却不同。叶家与当时的宫相皇甫嵩交好,皇甫氏有收集珍奇工艺品的嗜好,叶震便投其所好,若在生意场上遇到珍贵的古玩或者什么稀奇的舶来品,都悉数献上,极尽谄媚之态。有宫相罩着,人们也不敢对叶家轻之贱之。

    寄语的娘亲沈氏原是宫中一位身份微下的歌姬,有倾国倾城之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年更是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绝技让当今国王对之爱慕不已,从此二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过得像一对平常夫妻。可惜碍于宫中礼制,国王迟迟无法给她一个正当的名分,因此对她充满了歉疚。然而性情和婉、谦卑善良的她却不以为意,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一个名分?

    不曾想,她的隐忍并未换来安稳的生活。她遭到了王后的强烈妒忌,一次趁着国王外出到南方地区巡视时,把她当作生辰贺礼献给了宫相。一则可以把她赶出宫去,二则可以拉拢朝廷势力,稳固自己的地位。可王后不了解,皇甫嵩此人政治野心不小,却不耽于女色。后又辗转把她送到了叶府。叶少爷果然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迷了心智,当天晚上便欲强要了她,她宁死不从。

    无旁人知晓,此时的她已怀有身孕一月有余。当她自己察觉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为了把孩子生下来,她在叶府小心周全,主动施展媚术,假意与叶震上了床。下人们都不明白她如何这么快就变了性情。

    孩子就要出生的当晚,天现异象。彼时正值中秋,天降大雪。沈玉正在湖边赏景,突然腹中一阵剧痛,她脚下一滑,跌落在雪地里。她翩然倒下,像一只折翼的白天鹅,撑起的油纸伞散落一旁。生下孩子的过程极为艰难,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她为此耗尽了全部的气力,孩子出生不久后她便撒手人寰。

    国王在闻知她死之事后,连续一个月没有早朝。

    叶震喜得一女,心情大好。这孩子长得也着实可爱,完美继承她母亲的优质基因,粉嫩粉嫩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尤为惹人注目。比起她的娘亲,神色中更多了几分聪慧狡黠。只这孩子似是先天不足,比一般的新生儿要轻上许多,众人也只当是早产的缘故,好生喂养着就是了。只有她母亲知道,为了让这孩子日后不惹人非议,能够平安健康长大,她是如何斟酌损益,不惜伤害自己的身子。

    话说这小娃娃一天天地长大,出落得越发标致,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如花似玉,一头墨发如瀑更添圣洁高贵。除此之外,她在读书上从来勤奋刻苦,加上与生俱来的聪明伶俐,成绩一向不错。在十五岁这一年,她以全校第一的分数晋升高级班。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别人家的孩子,频频收获来自他人的称赞与惊羡。

    十五岁,女子及笄之年。正当叶寄语满怀欣喜地憧憬着无限光明的未来时,她并未意识到生命的航线正逐渐偏离着她预期的轨道。她独自驾着一叶小舟,在骤然降临的夜色中迷失了方向,她拼命地划动双桨,寻找着前方能够引领她到达理想彼岸的灯塔,四周海风呼啸,她几乎筋疲力尽。

    “家门不幸,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女!”叶震喝斥道。

    “我何错之有?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你又凭什么横加干涉?”叶寄语也毫不退让。

    “我是你父亲!”叶震愈加怒不可遏。

    “既嫁从夫,未嫁从父。我对你从小的教育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哼,就是天王老子也阻拦不了我!”叶寄语冷笑,神他妈的腐朽道德伦理统统见鬼去吧。

    “你…!你放肆!”叶震气急,挥手欲打。

    这时,一个身着紫裙、笑起来如花似玉的少女从不远处走来,此女身姿曼妙,气质不凡。

    她在不易察觉间带着讥讽的笑容瞥了叶寄语一眼,随即旋身拉住叶震的一只手臂,娇嗔道:“大伯。您就别跟寄语妹妹生气了嘛,我相信妹妹过几天一定会想通的。实在不行,我愿意去学经商,代替妹妹孝敬您。”

    “你瞧瞧,这才是懂事的。”自古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快滚回屋反省!”叶震另一只手指向叶寄语。

    这少女乃叶震侄女,名为叶瑾言,比叶寄语大上几个月,现也即将升至高级班读书。她自小就对叶寄语很不服气,处处想要跟寄语争个高低,为此不惜用尽心机。此次升班考试中,她以一分之差败给了寄语,心中自是愤懑不平的。

    叶震纳闷,同是一家女儿,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寄语讪笑,既然出了一个虚伪的主,自然无需第二个。

    荒芜国教育体制规定,在初级班和中级班阶段属于通识教育阶段,就是各门类学科都要涉猎。到了高级班后,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或者未来职业发展规划自主选择主修方向,然后进入相应的班级学习。每个班级所招生源都有固定的名额,按照成绩排名先后录取。这一选择对每个人的人生发展来说非常关键,高级班所学知识直接为将来进入大学院进行更深层次的研修打下基础。

    叶家世代经商,尤其当叶震尝过经商所带来的甜头后,他更加坚定地认为,商人的天是明朗的天,从商的路是宽广的路,生意人,像太阳,走到哪里哪里亮。叶家后世子子孙孙必得延续祖上传承下来的辉煌历史,守住叶家在生意场上的不朽荣光。

    起初,叶震把希望寄托在大夫人所生之子叶寄许身上,奈何这孩子从小只喜欢舞刀弄枪,在读书上没有丝毫进益,更别提有什么生意头脑。十几岁他便擅自离家参加了童子军,每年归家的日子寥寥无几,叶震只得作罢。

    幸得女儿叶寄语冰雪聪明,参与家中大小事务精明利落,待人接物圆滑老练,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叶震暗自窃喜。如今国家内乱外患不断,百姓大多贫困,水陆交通不畅,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他急需一个精通海陆贸易知识的好帮手、好继承人。叶震给寄语规划好了人生,待她从商学院毕业后,就带着她风风火火闯九州,踏上经商之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得知叶寄语拒绝从商后,叶震怎能不气。

    叶寄语想要学习法术!几年前,皇家法术学院的教授来校进行讲座,对法术这一新兴学科做了详细的介绍。对于法术的探索和研究,人类尚处于起步阶段,尚有太多未知的谜等待破解。目前学术界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研究著作颇丰,可也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对于如何研习法术、如何操纵法术以及如何普及法术还需经历一代代漫长的探究。这是一个前景广阔的学科,一旦有所突破,人类对世界的认知和观念将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教授用动画演示了一场模拟的法术表演,不同类型的法术交织成了一个色彩斑斓、光怪陆离的世界,更有点金术、避火术、履水术、催花术等等惹的寄语眼花缭乱,她被深深地吸引了!从此,她心中埋下了一个法术梦,她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法术师,她多次在梦中梦到自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她已经长大,终于可以进入梦寐以求的法术班学习了,她难掩兴奋和激动。

    当两种相冲突的思想观念发生碰撞后,悲剧不可避免地就发生了。要么有一方做出让步,要么两败俱伤。显而易见的,这二人都并非吃素的主。

    叶寄语从未想过认命,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不得不认命。在高级班分班前,叶震用一口难得的铜鎏金嵌珐琅转花蝴蝶座钟拖皇甫嵩办件事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举国上下大小事务,没有宫相插不上手的。所谓一人之下而已。修改叶寄语的志愿表,对宫相来说,不过是跟校长打一句招呼的事情。好一个桀骜不驯的孩子,有些事可由不得你。什么法术,都是些不靠谱的东西。

    叶寄语被分到了商业班。她发疯一样跑到校长办公室,办公桌后面那个西装革履、举止文雅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然后微笑着从容不迫地说:“本校严格按照学生个人的意愿进行分班。我很抱歉,现在分班程序已经结束,且法术班名额已满,断无转班的可能。”

    四周狂风大作,掀起惊涛骇浪。风号浪吼,似千军万马席卷而来,似饿狼猛虎咆哮而至。霎时间,一朵巨浪打来,叶寄语无处躲避,任由它劈头盖脸地砸下,全身被淋彻。小船漂得越来越远了,叶寄语第一次感到孤独和无助。

    一条路平坦宽阔却了无生趣,一条路鲜花遍野而崎岖难行。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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