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梦了。
明昭揉揉发酸的后脖颈，解开手机锁屏。
才凌晨三点。
这一觉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还被混乱荒诞的梦魇占据。明昭喝了口凉透的水，稍稍打起点精神开始挨个回复消息。
停在温听的聊天页面，她指尖微顿。
［听听：我知道你不想去看心理医生。］
［听听：不过我最近发现一种能有效缓解失眠的方法。就是找绘梦师！据说可以帮人走出噩梦。我还特意打听到了特有名气的海归绘梦师的联系方式。］
接着就是一个名片推荐。
犹豫再三，明昭还是点了申请添加好友。
结果发现对方居然给她拉黑了？
明昭：“……”
［早點睡：拉黑了。］
几乎是秒回。
［听听：？］
［早點睡：对面把我拉黑了。］
［听听：啊？对方好像叫蒋珉彻，你认识他吗？］
明昭犹豫片刻，还是没想起来这个名字对应的脸。她前段时间被人追车导致车祸，她现在记忆缺失了一些部分，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是偶尔会做一些离奇的梦。
比如今天造访她梦境的大帅哥，转眼就变成了食人的凶兽，表情恶狠狠地，仿佛要把她嚼成肉片。
明昭打了个寒颤。
［早點睡：不认识。］
［听听：那真是奇怪了。要不你换个号加吧，或许这个号之前的号主和他有仇？］
［早點睡：好。］
明昭这个号码是她首个使用的，分明不会出现原号主和别人有恩怨的情况，可她还是没有拒绝温听的好意。
主要还是好奇对方是什么人，她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对方气到给她拉黑。
明昭抱着想快些恢复缺失的记忆这一目的，拿小号加上了蒋珉彻。
蒋珉彻瞬间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明昭有些意外，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打字。对面许是等急了，发过来一个问号。
明昭客客气气发过去一句。
［小明同学：您好，想咨询一下绘梦流程。］
蒋珉彻发过来一个定位，接着发。
［c：上午九点上班。］
意思是让她九点到吗？
好高冷啊，惜字如金。
明昭捧着手机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十点半了。
好久没睡得这么轻松了，看来昨天那款褪黑素还不错，下次可以回购。
比预约时间晚了两个小时，才到蒋珉彻给她发的地点，结果结实吃个闭门羹。
明昭包裹得严严实实，墨镜口罩鸭舌帽一样没少，瞧着做贼样，保安怎么也不肯放人。
明昭不得已翻出她和蒋珉彻的聊天，刻意压低嗓音说：“我来找蒋老师的。”
保安只斜看一眼，铁面无私道：“预约单号。”
明昭打不通温听的电话，这时候她估计刚入睡几小时，看来没希望找到她。
找蒋珉彻，他又不回消息。
这地方不大，管理还挺森严？
就非得有预约才能进？八成怕她是小偷吧，可是这口罩又不能摘，不然惹出的祸端更多。
明昭叹口气，决定下次再来。
在她准备离开之前，身旁突然出现的高大阴影瞬间遮住她的光线，明昭下意识昂起头看来人。
个子很高，很白，眼窝深邃，明明会是一副深情的长相，眉眼却隐约透出股冷淡，唇角极轻地挑起，不注意还看不出来。明昭印象里没见过这人，却有种意外的熟悉感。
两人对视半秒，明昭便觉得承受不住他明晃晃的打量而转移目光。得知来人不简单，就连保安表情都变恭敬了。
明昭只好抬头谨慎问：“您好，请问您是？”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蒋珉彻压下眉，表情有几分困惑。
明昭还以为对方没听明白她的问题，只好重复一遍。
结果对方反倒更困惑了，不过三秒后，又变了一副表情。
恍然大悟的表情。
男人的声音和脸很匹配：“跟我来。”
自始至终，对方都没告诉过明昭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不影响明昭认人，这目中无人，惜字如金的样子，除了蒋珉彻还会有谁。
明昭跟着蒋珉彻进了他的工作室，有些拘谨地站着。
蒋珉彻似乎是觉得好笑，眉头漫不经心地挑起，朝她一歪头，示意：“坐吧。”
明昭听话地坐在他对面，目光落在他交织在一起的双手。
蒋珉彻审视一番明昭后，半开玩笑道：“我这里好像没有很冷。”
明昭闻言脸颊微微发烫，“抱歉。”说着她摘下了墨镜口罩，素净的漂亮脸蛋上，唯一的缺陷就是悬挂在眼睛下面的大黑眼圈。
“蒋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疗程。”
“你…”蒋珉彻颇为不可思议地问，“你真不记得我了？”
“啊。”明昭正好也有困惑，于是思考半秒便如实道出自己的情况，“抱歉，我前段时间出意外，记忆有些缺失。我们以前是有什么恩怨吗？为什么您把我拉黑了呢？”
蒋珉彻也不知道信没信明昭这番话，他嘴角不受控地抽动，几次欲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压下了解释的想法。转变一种态度对待明昭，整个人话多得像被夺舍了。
“这个微信之前是我助理接手的，我也不太清楚到底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们接下来的流程和这个也无关，还是不要过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比较好。你觉得呢，明小姐？”
明昭怔怔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表格，抛出疑问：“你怎么知道……”
蒋珉彻接过她的话茬：“嗯。您的朋友提前和我介绍了你的身份以及做的一些噩梦详情。”
“好。”
明昭填完基础信息的表后，开始和蒋珉彻倾诉自己这段时间荒诞离奇的梦境。
蒋珉彻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一点来问：“你是说，你总是会梦见一个气质类似的男人？长什么样子还有印象吗？”
明昭摇头。
蒋珉彻点了下头，做了个请的动作，边低头记录边说：“抱歉，干扰你了，请接着讲吧。”
“大概就是这些了。”明昭抿了下干涸的唇瓣。
“好的，大概过几天我会将完整版的画发在你邮箱。”
蒋珉彻思考片刻，问到：“做噩梦的情况是最近几个月才出现的？”
“嗯。”
“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明昭露出个抗拒的表情，“不想。”
“是么…还挺有想法。”蒋珉彻神色看不出来他是真赞同她，还是嘲讽。
“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如果没什么事我可以离开了吗？”
明昭总觉得待在蒋珉彻身边怪不自在，他时不时投下来的探究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蒋珉彻没有异议：“可以，请吧。”
明昭起身，正准备戴口罩，一边挂绳突然崩断。
“……”
明昭不知所措地看着断了半边的口罩挂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戏剧化的一幕。
“你明天最好还是再来一趟，我这里……”蒋珉彻还在画草稿，想着提醒一下明昭。抬眼就看见她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口罩出神，也没要走的意思，“怎么还不走？”
明昭窘迫地垮下唇角，“我的口罩断了。”
蒋珉彻又露出那副探究的目光，“嗯？”
明昭一鼓作气求帮助：“蒋老师，您那里有多余的口罩吗？”
“没有。”
蒋珉彻也不懂他为什么要拒绝明昭，这偌大的工作室怎么可能没有口罩，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也绝不可能收回自己的话了。
“好吧，那我…”明昭正想说，大不了就这样出去，被拍到也不过是被人乱揣测报道几句，多骂一句也不会让她本就黑暗的星途更糟糕了。
没等明昭说完她的想法，蒋珉彻同时开口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你可以围我的围巾走。”
明昭犹豫看向桌上叠得整齐的深灰色围巾“这…”
蒋珉彻像有读心术，很好地解决了明昭的顾虑：“没戴过的，你可以拿回去，明天再带给我就是了。”
“而且…”蒋珉彻目光一转，落在窗外，“外面好像在下雪。”
明昭顺着看过去，果不其然，在飘小雪，还有愈来愈猛的趋势。
蒋珉彻接着贴心地道：“出门右手边有公共伞，可以拿走。”
蒋珉彻体贴得让明昭都没理由拒绝他，真是一点退路都不给。
明昭扬唇笑了下，接受了他的好意安排：“那谢谢了，蒋老师。”
明昭本以为和蒋珉彻的接触已经结束，结果去拿围巾的路上，突发意外——
她被横跨在过路地板上的电线绊得一踉跄，好在蒋珉彻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才没让她摔个底朝天。
不过也没好到哪去。
明昭惶恐地抬头，慌乱对上蒋珉彻沉稳的目光。她惊觉两人距离近到离谱，若有似无的尴尬气氛被门口一道人声打破。
“蒋老师我来和你讨论今天做的梦了……”
得知打扰，女生尴尬抬起打印出来的画纸回避，边走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待会再来！”
明昭被人误解瞬间就想直起身准备站好，多日来不规律的作息，以及到快到下午一点还空空荡荡的胃才不给她这个机会。
心跳疾速跳动后，抽走她最后一丝力气，一阵眩晕感袭来，她无力地要往下栽。
“你这是……”蒋珉彻站起身揽住明昭的肩膀，话里揉进无奈情绪，“想借机靠近我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吧。”
后面半句话明昭一个字也没听清，耳鸣经久不散，被蒋珉彻扶着坐在一旁沙发上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来，她抿了抿苍白的唇，虚弱地朝蒋珉彻道谢。
“蒋老师，你们这里有糖或者巧克力吗？我可能有点低血糖了。”明昭认真看人时，澄澈双眸总显得无辜，很惹人怜爱。
蒋珉彻叹口气，为明昭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到前两天来的小朋友送他的棒棒糖。
蒋大少爷人生第一次给人送糖，结果对方居然不要？
明昭摇头表示拒绝，躺在蒋珉彻手心里的草莓味棒棒糖显得落寞。
“不喜欢这个口味。”
蒋珉彻：“……”